到了夜間，我從牀底掃出荔枝，一起裝進袋中，丟出園外。天上的星子一如從前那般明亮，彷彿世間的一切黑暗，都可以照亮。
於金釵，好在我聞過催產藥的味道！不然，不是着了你的道？
記得那年姐姐回家省親，爹爹孃親聚集在門口迎接。姐姐從玉攆上走下，步步生蓮花。頭上彆着金貴的紫玉釵，耀眼生光。看見一家老小跪迎，臉色微微變化，只一會，又恢復平常，心平氣和叫爹孃平身。
後來我才知道，姐姐於心何忍？奈何周圍的眼線，隨時把姐姐的表現報告皇帝。一步不慎，滿盤皆輸！
盛大的歡迎禮完畢後，孃親拉着姐姐回房，當然，還叫上了我。
現在知道，姐姐當初爲何臉紅，原來娘在詢問姐姐和皇帝的牀弟之事。姐姐赧顏，一副小女兒狀，看我一眼，彷彿找到救星，慌忙道：“娘，小暖在這裡，別教壞了小孩子。”
我硬硬還嘴，“我纔不是小孩子，我長大了！”
娘和姐姐相視而笑。
聊了好一會，娘突然“哎呦”一聲，亟亟去櫃子裡取出一箇中藥袋，擺在姐姐面前，喚道：“小嫺，你來聞聞。”
姐姐拉着我上前，我好奇拿起草藥聞，娘生氣拍了我一下，道：“這可不能亂摸？”
我剛準備發問，姐姐先道：“這是何藥？味道好生奇怪。”
娘看了看左右，丫鬟都下去了，於是道：“這是民間流傳的催產藥。”
“催產藥？”姐姐花容失色。
娘點了點頭，鎮定說道：“嫺兒，日後在宮中，一定要小心這種藥物，切忌離得遠遠的。”又問道，“記住樣子和味道了嗎？”
“記住了。”姐姐乖乖答道。
那時看娘和姐姐嚴肅的表情，我沒忍發問，只是在一旁細細打量這種讓姐姐和娘失魂的藥物。
看起來，和一般的草藥沒有區別，不曾想，有一天，我也會遇上這種藥。
這個時代也有這種藥嗎？
想起那個味，心底一陣反胃。漸漸清醒起來，於金釵想要催產？！我要我提前生下孩子，居心何在？！
——
翌日的早晨，天一樣亮起，並沒有因誰而停下腳步。
我站在院子裡，大大伸了一個懶腰，告訴自己，不平靜的一天又開始了。
拍拍胳膊，拍拍腿，鬆動僵硬的肌肉。
“呀——”魅兒慌張問，“小姐怎麼起來了，還做這麼危險的動作？”
我刻意扯大嗓音，雲淡風輕道：“扭扭胳膊轉轉腿，不會有事的。今天醒來，感覺還不錯，所以自己先出來透氣了。”
“哦。”魅兒笑道，“小姐身子變好了，老爺夫人會很開心的！”
“呵呵，”我附和乾笑兩聲，“老爺夫人待我好，我是知道的。”
吃過早飯，我叫魅兒拿來幾繳絲線，找出以前剩下的布料，裁成正方形的模樣，用框子框上，開始了大家閨秀的時光。
魅兒看我安靜坐在拐角，不言不語悄聲退下。我專心刺繡。
“哧哧——”上方傳來笑聲，我沒有擡頭，只道：“這段日子跑去哪裡了，瞧你樂不思蜀的樣子。”
——“哼哼，去看你的愛郎啦。”
一不留神，針刺到手指，“嘶……”
——“還真是狠心，自己在這裡過逍遙快活的日子，留欒沂一個人，整日瘋狂地尋你。小暖，人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我啞口無言，和欒沂之間的事情，怎麼也牽扯不清，怎麼和棉暖解釋呢？
她很不屑地乜我一眼。
我解釋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欒沂他，他早有……”
——“青梅竹馬？”她忍不住插嘴。
我任命似地點頭。
她哂笑。
——“大小姐，你動動腦子，那是從前，他現在愛的是你！“
“我……”
——“懶得理你！”她恨鐵不成鋼，準備離開。
我驚得起身，慌張道：“棉暖不要走，聽我說啊！”剛走沒幾步，橫亙在身子前的板凳擋了我的去路，一個趔趄，整個人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