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繫上鞋帶,秋楠爲我輕輕綰了一個辮子,笑道:“還是輕便些的好,少奶奶的髮質很好,小姐也是。”
“小姐?”我立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少爺的姑姑?”
“是啊。”她略略有些傷感,“小姐待人很好的,怕是紅顏多薄命,不知現在是否安在。哎,和姑爺好好的,爲何害得兩兩相散?”
“聽說是被劫走的?”
她點頭,“其實老夫人知道,嫌疑最大的就是王爺,卻礙於他是皇室後裔,不敢輕舉妄動,尋***的日子一點點耽擱下來,哪知,姑爺等不下去,竟然三尺白綾自殺了。”
聽欒沂說過,卻沒想到他是上吊自殺。
“上吊?這也忒……”我道,她望我一眼,“是啊,我也覺得忒窩囊。”說罷捂住嘴,“我失言了,少奶奶勿怪!”
“人死萬事了,你不必害怕。”
她勉強笑笑,鎮定道:“不說了,我帶少奶奶去假山那裡藏着吧,少爺喜歡去那裡。”
“好。”我亟亟應着。
隨着秋楠出門,小步跟在她後身,一路上不斷遇到下人,大家皆向秋楠行禮,她微笑應答,彷彿自己是這裡的主人,心裡對她的一點好感頓時消失,胸前悶得慌。她對這裡的瞭解遠比我多,可見……我嘆氣,那又怎樣,差點忘了,我不可能長久住在這裡,倘若有一天,我離開了欒沂,秋楠倒是合適的人選……
秋楠倒沒察覺,笑着介紹,“這位是少奶奶,昨天才和少爺回來的。”
大家向我福福身子,我招招手,示意他們不需多禮。
走到一處畫壁水榭,秋楠指着河對岸的假山,道:“少奶奶去裡面吧,假山那裡有入口。”
“好。”說完,提起衣裙,慢慢向前。
此時,太陽懸掛在正空中,照得人有些煩躁,我沒有進去假山裡面,而是坐在河岸的一塊裸露的礁石上,拿手巾抹着汗跡。
河底有撲哧撲哧的聲音,我好奇探頭看,“呀——”驚奇發現,花花綠綠魚在水裡游泳,蹬坐下來,青蔥般的小指撥弄它們。它們誤以爲是魚食,紛紛爭搶,一時間好不熱鬧。我忽一想法,起身摘下碧綠的柳枝,放長到水中,繼續戲弄它們。
這些魚笨頭笨腦,開始相互撞架,在水中暈頭轉向。
不自覺捂住嘴脣,呵呵笑起。
好久沒這樣開心了,原以爲這樣的寧靜,離我煞是遙遠,卻在欒沂的家中,輕易尋得,何其幸運!
時間一點點離去,卻不見欒沂的身影,心飄忽,氣鼓鼓罵他,還真笨,秋楠不是說他喜歡來這裡嘛!
假山爬不上去,樹枝又太窄,根本不足以承載我的重量。實在沒什麼好玩的,我只得復無聊坐在河邊,雙手託着腮,沒事望望天。
閉起眼睛,卻想起姐姐的容貌。以爲已經忘記那個時代,可它卻藏於心底最隱瞞處,只在一個人靜思時,想起。原來這樣的牽盼,纔是最深的。沒有忘記在車上的夢,那是最後一次夢見姐姐,如今,甚少做夢,難道?我狐疑,姐姐在那裡遭到不測?卻自失笑着,一切都是猜測,沒有根據,怎可如此迷信呢?
還有那個女孩,以及綠衣俠。
哎,實在是怪異之至。
還沒完全猜透,只覺身後一股大力推搡我,重心瞬間失衡,我一下摔到河中。
天昏地暗,我來不及呼救,勉強掙扎,努力呼吸,卻見棉暖懸於湖面上,她滿臉驚恐。
——“小暖,快抓住我的手!”
我命令自己要堅強,一定不能放棄,伸長手,妄想借助棉暖的力量上岸。但我們都忘了,棉暖只是靈魂,靈魂哪有實體呢?
所以當我接觸到她時,卻沒有抓住,任湖水侵襲,漸漸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