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放縱

“過會就能到北平了。”薛車長笑吟吟道,“也真巧,說你們今天要走,恰巧有今天的火車。過去了,我給欒沂兄弟聯繫醫院,再住半月吧?”

我本打算回絕,沒成想,欒沂先反對,急急道:“薛大哥,我堅決不住了,你看,”他敲敲自己的左胸,“沒事吧?硬朗着呢!”

“你,瘋子!”我被他的舉動嚇一跳,怎麼不愛惜身體呢?

欒沂摟住我,在我耳邊吹着暖風,“你可答應我了,回到家,哼哼……”說罷,邪惡笑着。薛車長連忙回過頭,但我依稀可見他羞紅的耳根。

慌忙推開他,睥道:“注意啊,還有別人呢。”

他渾然不覺,繼續撫弄我的小手,說:“還說不說我是瘋子了?”

“不說了,不說了。”見他有收手的趨勢,我連忙俯首投降。他倒好,絲毫不顧及薛大哥的感受。

“嗯哼——”薛大哥清清嗓子,並未提及剛纔之事,我勉強放心。

欒沂又挑起話頭,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小時的趣事,我們呵呵大笑。清風若有若無拂進彼此的心間,平添默契。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瞭解到薛大哥是很好的人,同時也知道了,白少在上海的地位已經逐漸鞏固,督軍完全信任他,已是上海共知的秘密,所以,白少在上海更加肆無忌憚擴張自己的勢力,看來,要全力搜捕我了。不過,那時以後的事情,還是過好當下吧。

“你看,說着說着,就到站了。”薛車長笑道,“我們快點下車吧。”

“好。”我應道,隨手拿起地上的行李,欒沂伸手過去接着,“我來拿吧。”

“你傷沒完全好,有我呢。”

“我來。”欒沂表情嚴肅起來。

“我來!”我也不示弱。

……

薛車長回頭看我們爭吵,便急忙來做和事老,“都別吵了,這裡我最大,聽我的,我來拿!”不由分說拿起行李,捷足下車。

“你看,又要麻煩薛大哥了!”

欒沂不以爲意,“不說了,待會回家好好請薛大哥吃頓飯。”

“應該的。”說罷,扶起欒沂下車。

擡頭看北平的天空,倏忽間感覺是那樣湛藍,藍到無懈可擊,藍到神魂顛倒。原來,是對這裡的感情竟是那麼深……

欒沂道:“薛大哥,麻煩你諸多時日,我們深感抱歉,就此別過,你不必相送!”

薛車長皺皺眉,使不得,你的傷還未好透,怎麼能妄爲呢,還是我把你們送回家吧。”

“真的不用,薛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了。”欒沂眨眨眼,“大哥,你那美貌的嬌妻還在家中等你吧,這些日子,就顧着照看她,她的怨氣不小哦,回去和她溫存親熱,平復她呀!”

這話說得輕佻,直逼得薛車長臉紅心跳,欒沂啥時變成紈絝子弟了,我連忙圓局,“大哥莫理他,真的不用相送,”伸手攔了一輛黃包車,“後會有期,大哥!”

“唉。”他終嘆氣,“說不過你們,好,後會有期!有緣再相見!”

坐在車上,我們不住回頭,卻見薛車長立於茫茫人海中,最終變成小黑點。

“現在是回家嗎?”我問,“好緊張!”

他笑着,“別緊張,母親清醒時很好對付的,你只要做好應盡的職責,她不會刁難你的!”

我大呼氣,“你說的薛大哥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他笑,“有什麼啊,只是調節一下,小意思,小意思!”

“你,欒沂,你什麼時候變得,變得……”

“變得恣意妄爲?”他刮刮我的鼻尖,“回家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你休想,傷還沒好呢!”

打罵嬉笑間,已到欒沂家門口,扶着他緩緩下車,敲響了大門。

好一會,裡面露出一雙一眼,看見欒沂後大喜道:“少爺,你總算回來了!老夫人想你,又摔東西又灌碗,可苦了我們!”

“什麼?那她現在的情況呢?”欒沂眼神兇駭,擔憂問道。

“好多了,待會見着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卻聽他“咦”了一聲,信口問,“這位小姐是?”

“噢,”欒沂看着我,介紹道,“以後喊她少奶奶!”

他並沒有開懷,反而問:“少爺不是要帶她見老夫人吧?”

“是啊?怎麼了?”

“少爺……”他欲言又止。

“好了,決定了,黎叔莫要阻攔。”說罷拉着我的手進門,“對了,黎叔,把行李拿到我房間。”

欒沂家很大,既有亭臺樓閣,又有假山池塘,我不禁嘆道:“好漂亮的景緻。”

他一笑,“喜歡就好,住在這裡,遂了心願吧。”

穿過常常的走廊,終於到了正廳,欒沂喊道:“孃親,我回來了!”

卻見屋裡一個老夫人飛奔出來,我跟隨欒沂走,“沂兒?是你嗎?是你嗎?”

“是我,娘,對不住,前些日子出去談生意晚回來了!”

“沒事,沒事!”老夫人狂喜,“回來就好!”

“娘,”欒沂把我推到面前,“這是我媳婦,您見見!”

我走上前,給老夫人行了標準大禮,“安暖見過夫人!”

她柔柔我的肩膀,回頭道:“沂兒,你媳婦的身材蠻標緻的,定是個美人,”她招呼我,“擡起頭來,我看看!”

我擡起低垂的頭,心想她一定接受我了,於是改變稱呼,口中甜甜喚道:“媳婦給婆婆請安!”

“好好……”話還沒說完,她“啊”地大叫,臉上還留有剛纔的欣喜,轉瞬間變成惶恐的表情,“佩蘭,佩蘭,你不是死了嗎?爲什麼回來找娘,娘沒有對不起你啊!”忽然,擡起手,摑我一巴掌,兇狠道:“快走,快走,不要再回來找我了!”

一時間風雲突變,讓我措手不及接受,我狼狽摔倒在地,想起當初爹爹給我的一巴掌,嚎啕大哭。

欒沂抓住他瘋癲的孃親,猶疑問道:“娘,你清醒啊!她不是姑姑,她是小暖,你媳婦!”

老夫人驚恐呼喊:“沂兒,快把她趕走,快!娘不想看到她!娘恨她!”

我委屈啜泣,絲毫想不到會演變成這樣失控的局面,慌忙爬到她面前,“婆婆,我是小暖,請你不要趕走我!”

她哪裡理睬我,推開欒沂,踹我一腳,把我壓倒在地,“瘋子,你快走,快走,娘不要你這樣的女兒,走!”

卻見欒沂吃痛捂住左胸,衣服漸漸透出血色,糟了,一定是傷口又淌血!

老夫人眼尖,也看見欒沂胸口的傷,怒紅了雙眼,“佩蘭,爲什麼傷我孩兒?你說何爲?你明知道王爺對你有情,還那樣辜負,你,你真是可惡!”

場面就要失控,黎叔聞聲而來,慌忙拉起欒沂,使喚幾個下人箍住老夫人。

“黎叔,看看小暖傷着沒?”

“沒有,沒有,黎叔,你趕快去請大夫,少爺他有傷!”

“好好。”黎叔立刻明白眼前的狀況,派人扶起我倆,直達臥室。

衆人勉強把欒沂擡上牀,我握住欒沂的手,“你不許有事?!聽到嗎?!”

“好,我的小暖,我一定沒事,用結實的胸膛保護你!”我強忍不祥之感,學着他的手勢,刮刮他的鼻子,“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

“怎麼樣?”黎叔慌忙問大夫。

大夫和顏悅色道:“大家無需擔心,只是槍傷震裂,稍稍休息就好。至於傷口,我已經包紮上,三天換一次。病人的體質比較好,多吃些補品即可。我寫兩張單子,吩咐下去,一天熬兩次,一併喝下。”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一屋子人道謝,黎叔叫人帶大夫寫單子,卻問我,“少爺的槍傷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他要問,如實說出。

他微微頷首,“好在並無大礙,小姐……”他迅速改口,“哦,是少夫人,您陪着少爺嗎?”

“自然。”我道,“黎叔好好照看老夫人吧,今天她嚇得不輕。”

“嗯。”

屋子安靜下來,我癡癡對着牀上的欒沂道:“小暖很愛你,快快醒來吧。好不好?!”

沒有動靜。我已猜到,於是起身打量這間屋子,古香古色,四壁掛着古典畫子,那廂邊還有一個大書櫃,上面各種各樣的書應有盡有。

不免好奇,搬開椅子,拿下一本《山海經》,細細咀嚼,一燈如豆,窗扉上映出我恬靜看書的影子。

“小暖……”

“呀——”我驚呼,喜悅之感旋即溢出,“欒沂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休息啊!”

他擁上來,用力抱緊我,尋找我的紅脣,肆意侵略,“小暖,我想要吃了你,把你融進骨頭裡,永不分離!”

“說什麼葷話!”我啐他,“小心胸口!”

他不顧我的勸告,一意孤行把我摁在書桌臺上,撩開我的衣襟,吻細細密密落下,“給我吧,已經一個多月了!”

身子激起一點點雞皮疙瘩,輕輕推開他,“欒沂,不行,你的傷還沒好!”

“不行!”他怒吼,“難道你不愛我了?!”

“不是的。”我解釋。

“不是就閉嘴!”他一下含住我的花蕾,肆意侵略,“我愛你,不要抗拒我。”

我不再掙扎,絕望閉上雙眼,環住他寬實的肩,“只要你樂意,我亦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