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婦人和親戚早早就起牀,開始燒水做飯。廚房裡,親戚看到婦人不停的抹眼淚,嘆了一口氣:“你要是真捨不得狗尾子,那就別讓他去了!現在都知道你家孩子可是被仙人看上的,怎麼說你們也不會被別人欺負,這以後的日子好着呢!你幹嘛還要讓狗尾子去修什麼仙?”婦人擦了擦眼淚,卻是堅定說着:“不行,即便是再捨不得,我也要她去修仙!你也看到了,那麼多人,只有幾個人纔有那個什麼仙根,說明我家孩子天生就是應該修仙的。當凡人有什麼好?看看人家仙人,走到哪不都是人人都供着伺候着?”親戚頗有些心疼:“那你以後怎麼辦?你以後可就是沒有子女在身邊,老了以後可怎麼辦啊?”
婦人豪氣的拍了拍胸膛:“老孃是誰?連馬賊可都是殺過好幾個!老了又如何?自己養活不了自己不成?”親戚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說什麼了。哎,我看樣子,那個仙人好像還挺喜歡狗尾子的?”婦人正色道:“什麼狗尾子,狗尾子的?人家有正經名字!人家可是仙人親自賜名的,名爲天筠!狗尾子狗尾子的,也忒俗氣了些!”親戚哈哈大笑:“你啊你,這名字還是你取得,這個時候倒還是嫌棄人家名字俗氣?”婦人笑了笑,低下頭認真的開始做自己最爲拿手的菜。親戚也默不作聲,爲天筠,做這算是親人最後親手做的飯。
天色剛亮,天筠卻已經醒了,瞪大了眼睛,出神的看着頭頂。不知過了多久,天筠自己乖乖的起牀,收拾好牀鋪,坐在牀邊一言不發。
婦人推開門,就看到天筠乖巧的坐在牀邊,婦人心裡一緊,不過面上卻是強行的擠出笑意:“天筠起牀了?來來來,這是娘剛給你熱的熱水,好好的洗一下,我家女兒最漂亮,可是不能太醜了。”天筠看了看婦人紅腫的眼睛,點了點頭,走到熱水面前很是認真的擦着臉,婦人看着小人兒一點一點的洗着,婦人轉過身去,濃濃的鼻音傳來:“娘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你早上吃一點,一會還要和仙人趕路,免得到時候再路上餓了,還要麻煩仙人。”天筠呼出一口氣,輕聲嗯了一聲,便坐到桌子邊。“這是糖醋排骨,紅燒肉,這是你最愛喝的西紅柿雞蛋湯,來來來,娘幫你盛一碗。”婦人小心的舀着湯,天筠接過,開始大口大口的吃着飯。婦人也默不作聲,只是慢慢的給天筠夾菜。
天色已經快要大亮了,親戚卻是小心的推開門,看到面前母女兩人,小聲說道:“仙人已經在巷子口了。”
兩人都頓了頓,婦人僵硬的放下筷子,天筠也嚥下了最後一口飯,看着婦人,說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話:“娘,我想你抱我過去。”
婦人愣了愣,隨即笑道:“你啊你,這麼大了,還要娘抱你,讓仙人看到也不怕仙人笑話。”話雖這麼說,不過婦人還是細心的幫天筠擦乾淨了嘴角,將自己縫好的一個香包系在天筠的腰間。之後一把抱起天筠,往着外面走着,嘴裡喃喃道:“走,孃親自送你。”親戚擦了擦眼角,卻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跟在兩人身後。一大早,街上的人還不多,不過已經有人圍在巷子口遠遠的看着面前的幾人,還是那三個仙人,不過身後卻是站了四個一臉興奮的小男孩,還有一個一身素色衣服的二八少女,不施粉黛,卻也是一方佳人模樣。書凡也不急,只是靜靜的等着天筠出來。婦人抱着天筠從巷子裡面出來,然後對着仙人行了一禮,將懷裡的天筠放下,雖然笑着,卻是兩行清淚流下:“小女以後就拜託仙人了。”
“她是我徒兒,自當全力維護,你,放心便是。”書凡淡淡開口。婦人點了點頭,摸了摸天筠的腦袋,退後了幾步,對着書凡跪拜:“麻煩仙人了。”書凡看了看婦人肩膀上已經溼了一大片的痕跡,暗中嘆了一口氣。不再遲疑,大袖一揮,一朵祥雲直接出現在書凡和身後的弟子腳下,在衆人跪拜之中,書凡帶着衆人緩緩的從沙城騰空而起。“這纔是仙人手段啊。”有人喃喃道,不過幾個呼吸,書凡就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光之中。婦人擡起頭,卻已經淚流滿面,親戚小心的扶着婦人起來,安慰道:“你寬心,仙人會照顧好天筠的。”婦人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一片是天筠靠在婦人肩膀,默默流淚的時候流下的。婦人喃喃道:“狗尾子啊,這以後,你可要自己小心啊。”雲霄之上,所有弟子都是蒼白着臉,甚至有的都已經嚇得哭出了聲。詩雨從儲物戒拿出九宮舫,沒有人分心還去注意這種所謂的仙家法寶,等到腳一落在九宮舫上,所有人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天筠剛一又到了九宮舫上,卻是“哇”的一聲嚎啕大哭,所有人沒有人嘲笑天筠,因爲要不是因爲他們是男子漢,他們估計也會嚇的哭出聲來。小七也是面色蒼白,雙手緊緊的握着九宮舫的邊上,閉着眼睛,雙腿分明在微微抖着。書凡蹲下身子,輕聲說道:“你不用太悲傷。你的出生註定了你的天地,不應該在這小小的城池中,你本來就不屬於沙城。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運。”天筠卻是哭的上氣不接下去:“我...捨不得我娘!”書凡點了點頭,小心的將天筠抱起來,一下一下的拍着天筠的後背。過了沒多久,天筠才恢復平靜。書凡看着不知所措的小孩子,淡淡說道:“你們可以隨意行走,這九宮舫上,也有很多的房間,你們自己選擇住處。一切小心,若是有事,可以問那位師兄。”陳宇豪看着面前的三個男孩子,對着詩雨笑道:“這幾個交給我了,那個小七交給你了。”
小七白着臉,眼神卻是瞥了一眼書凡,詩雨點頭笑道:“好,小七交給我了。”看了看一旁抱着天筠的書凡,詩雨小聲的笑了笑,便帶着小七往着住處而去。慢慢的,天筠擡起頭,看着和自己幾乎的面對面的書凡,帶着濃濃的鼻音問道:“我以後還能夠回來嗎?”書凡轉過頭,天筠這纔看到,原來自己師父的眼睛這麼明亮,淡淡的眉眼,卻是說不出的清俊。書凡搖了搖頭:“你現在已經不同於凡人了,又如何還能回來?天筠,你要知道,當你得到某一樣東西的時候,或多或少,你都會失去一樣東西。天道大公,這就是道。”天筠似懂非懂,看着書凡問道:“師父,你也有失去的東西嗎?”書凡愣了愣,隨即看着頭頂,一雙如星辰的眼眸卻是有些說不出的神采:“有啊,師父失去過很多東西。”頓了頓,眉眼之間卻是有着莫名的自信:“可是有一天,師父會一件一件拿回來的。”
又過了兩天,書凡等人距離永安城越來越近了。除了天筠每天在房間閉而不出,其他所有弟子都已經互相認識。這其中只有一個小七是女孩子,男孩子都比較淘氣,不過卻也知道什麼都讓着女孩子。從剛開始都有些害怕,到最後的好奇,現在卻是一個一個大着膽子,伸出手摸着看不着的結界,紛紛興奮的大聲討論着什麼。因爲他們是凡人,所以詩雨交給他們每人一顆丹藥,只要是餓了,就服下一顆。他們在兩天前吃了一顆,到現在也不覺得飢餓,反而覺得周身都充滿了力氣,五識都靈敏了許多。這幾天書凡也沒有露臉,只有陳宇豪一直在照看他們,就連詩雨都不怎麼出來。第二天的傍晚,書凡才帶着天筠從房間出來,看了看不遠處的落日,書凡打出一道法訣,九宮舫慢慢的停了下來,感覺到九宮舫停了,所有人都從房間跑了出來。書凡指了指下面:“永安城到了,我們準備下去吧。”
永安城,大周王朝的第一大城,也是王城。遠遠住在沙城的孩子,永安城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存在夢裡,卻是一直沒有幾乎可以見到。聽說永安城到了,一羣孩子齊齊趴在九宮舫之上,看着下方的城池。只見下方,高大的城牆堅不可摧的屹立在這片廣闊富裕的土地之上,即便是從高空看下去,也可以看到永安城是如此大的一塊地方。要知道他們在空中看沙城,也不過一點點大小,這樣看永安城卻是足足有幾十個沙城那般大!“好大的城啊!這就是永安城?!”一個小孩漲紅了臉,激動的叫出聲來。天筠也趴在九宮舫之上,伸出頭往着下面看着。其他弟子並沒有因爲天筠是書凡的徒兒而疏遠她,反而一羣小孩熱絡的聊開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