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內, 雲霧嫋嫋,花香襲人。
水清淺坐在梳妝檯前,卸着首飾, 打算沐浴就寢了。
一切都以經準備妥當, 暗香臨出門前看了水清淺一眼, 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小姐, 以後我和浮月想跟小狐狸玩, 是不是也要交錢?”這話一問出,也成功的阻斷了浮月離去的步伐。
水清淺摘完首飾,轉過身盯着暗香看了一會兒, 問:“你跟平王......怎麼樣了?你們和好了嗎?”
暗香臉一紅,弱弱的點了下頭。
水清淺一聽眼睛一亮:“那就好辦了, 小姐我給你打個折扣, 看、摸、抱的都不收你錢, 但是陪玩嘛......平王應該很有錢吧?”
“呃......”暗香被她說的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我不知道。”
浮月在旁邊着急了, 她可沒有大款可以依靠,一時間期期艾艾的說道:“小姐,那我呢?我很窮的。”
水清淺拍拍浮月的小肩膀,安慰她:“安啦安啦,你就負責幫我收收錢和記記賬, 還有, 一定要睜大眼睛給我看清楚了, 誰要是不小心看了珠珠和鋆鋆一眼, 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小姐!”浮月歡喜的答應了。
伴隨着暗香不滿的抱怨和浮月興奮的吶喊,這個夜晚也悄悄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 水清淺便神神秘秘的出門了,她前腳剛走,紅鸞後腳就來了傾城苑,一玩就是一個上午。後來水玲瓏也來了,婆媳倆忘我的玩了個沒完沒了,最後還是各自的男人找上門來,她們才依依不捨的離去了。浮月抓住機會,爲自家小姐的賬簿上又添了幾十兩的碎零頭。
中午時,水清淺特意回來給珠珠和鋆鋆餵了一次奶,她看着賬簿上新增的兩筆收益,滿意的笑了,午膳過後,她便又神神秘秘的消失了。
十月初六,水清淺將珠珠和鋆鋆帶去了皇宮,引起了一片轟動。宮裡面大大小小的部門,稍微有點頭銜的人,他們手頭上都相當的寬裕,紛紛慷慨解囊,爲水清淺的賬簿再増一筆收益。正當衆人玩的起勁時,皇后娘娘傳來旨意,包下了水清淺的小狐狸,引來陣陣的惋惜聲。
十月初七,大婚將至,水清淺在家接受宮廷訓練,宮廷司儀官跟她說了一遍大婚的流程,特意提醒了幾個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演示着走了幾遍過場,累的她叫苦連連的。
滄海鋆在皇宮裡緊湊鑼鼓的安排着各項事宜,事無鉅細,他要給心愛的人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禮。
婚前三天新人不得見面,但是他們早已成過婚了,也不在乎這條規矩。當晚,滄海鋆就摸進了傾城苑,堂而皇之的爬上了嬌妻的牀榻,兩人相擁在一起甜蜜的做了一個好夢。那種相思欲狂的煎熬,他們再也不想經歷了。
十月初八,皇宮的彩聘送來了戰王府:白頭雁一對,金絲鴛鴦一對,紋雲如意一對,細金合歡鈿一對;溫茸儷皮兩副,卷柏兩株,鸞鳳結兩雙,五色絲兩束;金尾鯉魚二十條,彩翼雲雞二十隻,陳年女兒紅二十壇、清田貢酒二十壇;紺地絳紅鳴鳥束錦十丈、香色地紅茱萸雲錦十丈、四色顯紋散花貝錦十丈;閃色隱花水波紋孔雀紋錦十丈,隱花奇卉八角星重錦十丈,夔龍遊豹散點彩絨圈錦十丈......另有肥羊千頭,稻米百石,粳米百石,稷米百石;餘者蒲葦、香草、金錢、六穀糕、九子墨、長命縷、延壽膠等等花樣繁複,令人目不暇接。
十月初九,嫁衣送至,一切也都已經準備就緒,迎來了收尾的階段。水清淺備受了兩日的璀璨,也終於有時間喘一口氣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紅鸞又來找珠珠和鋆鋆玩了,水清淺歡迎之極,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是吧!
傍晚時分,滄海明月又抓妻而至,他無語的看着自家財迷的妹妹,教育道:“水兒,你的嫁妝已經很豐厚了,這幾天小狐狸又爲你掙了不少的嫁妝吧?怎麼,還沒滿足嗎?”
水清淺奇怪的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誰說我收錢是爲了置辦嫁妝?”
難道不是嗎?滄海明月好奇了。
“我是要存私房錢。”水清淺丟下這麼一句,一臉“你很笨”的眼神看着自家哥哥,然後嘆了一口氣,伸着小手繼續說道,“未來嫂嫂放在我這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哥哥,您看是否......”
滄海明月徹底的無語了。睿寒,你有那麼多錢,管管你家這口子好不好?
十月初十,皇城花嫁。
天還沒亮,水清淺就被人從被窩裡拽了出來,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折騰了起來。在她出閣的日子裡,頂着一雙朦朧的睡眼迎來了她的孃親水玲瓏。
“水兒,那個......關於......洞房花燭夜......你知道多少?”水玲瓏屏退左右,附到女兒耳邊,紅着臉悄悄的詢問。
“嗯......八成知道的......差不多了。”水清淺也被孃親問紅了臉,低着頭小聲的回答。
水玲瓏聽完,再結合女兒嬌羞的表情,心裡大概已經猜到了,小九應該已經教過她了吧?這樣也好,省的她再教女兒那檔子事了,說實話,她心裡一直爲這事犯難呢。
“水兒啊,今天過後你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了......”水玲瓏問完了正事,又開始嘮叨了起來,“小九雖然寵着你,但你也不能恃寵而驕,他貴爲王爺,公務繁忙,你要多多體諒他,不要總是纏着他胡鬧了......”
“娘,我知道了。”水清淺耐心的聽着孃親的教誨,態度良好,滿口答應。
“知道最好。”水玲瓏看着女兒,突然就眼圈一紅,“水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娘,睿王府就在對面,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和爹爹的。”水清淺拍着胸脯保證道,“實在不行,我就叫上睿寒搬到傾城苑來住。”
“傻丫頭,嫁出去的女兒三天兩頭的往孃家跑是會讓人笑話的。”水玲瓏被女兒天真的想法給逗笑了,心情好了許多,她擦擦眼淚,拿起梳子對女兒說道,“來,水兒,孃親爲你梳頭。”
“嗯。”水清淺乖乖的做好,享受孃親的祝福: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溫柔的祝辭迴盪在房間裡,傾城苑內一片溫馨靜謐。
睿王與戰王世子同時大婚,轟動朝野內外。百姓們紛紛涌向街頭,觀看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
一位是天寵嬌兒神秘莫辨的傾國公主,一位是當今聖上最看重的兒子;
一位是以郡主之禮從皇宮出嫁的忠烈遺孤,一位是得天獨厚的戰王世子。
千里紅妝,萬丈紅毯,鋪天蓋地而來,將帝都席捲一空。朱雀大街,迎親的必經之路,紅綢漫天,彩旗飄揚,一眼望去,細浪千里,遙遙張展,晴空耀目,華美飄逸。
紅浪兩邊,除了護衛的御林軍、皇家儀仗官外,都擠滿了各方的百姓,帝都上下,街頭巷尾,萬人空巷,只爲觀這場盛大的婚禮。
吉時一至,滄海鋆來迎親了,水清淺拜別父母,坐上了出嫁的鸞輿。
戰王府朱門懸彩,金玉生輝,鋪張聲勢。單是那陪嫁的妝奩,嵌金的檀木大箱上繫着大紅的繡帛,兩人一擡,兩擡一箱,隨着皇家浩蕩林立的華蓋,步入了北方那座莊重威嚴的皇宮。
金漆鸞輿之側,垂着杏色鳳紋帷幔,淺紅淡粉的瑞玉水晶、妙法蓮華、落葉三星蝶、幾色蘭花,點綴其上,清豔明麗,靈動飄逸。
掌儀女官手捧制書冊寶,導從如儀。另有八對紫衣宮女,每人手中託了湘妃竹籃,沿路將御花園採摘的花瓣灑了漫天。
滄海鋆策馬在前,身着大紅喜服,丰神俊朗的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明眼人都看的出他的喜悅歡愉。白馬金鞍襯着他那傲岸的身影,金陽之下逆着淡淡的天光,成了多少女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期念?
朱雀門前,兩方人馬相遇,一時間鑼鼓喧譁,震天動地。皇宮內也是張燈結綵,紅綢飄飄,花瓣飛舞。
水清淺坐在高高的鸞輿內,身穿厚重的嫁衣,頭頂沉沉的鳳冠,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幾經忍耐,終於到達了紫宸宮門前。
忽而眼前微亮,鸞帷向兩邊挽起。紅紗微動,水清淺慢慢擡頭,看見流雲霞帔前,伸來一隻修長而堅定的大手。她的心無端端的快跳了幾拍,一抹嬌紅就這麼的泛起雙頰,在白玉般的面容上更添幾分清麗嫵媚,明豔不可方物。
是他呢!
水清淺隔着細密的珠簾,半垂着眸,深吸了口氣,將纖細的手指輕輕放至他的手中,立刻被握住,被他溫柔的一帶。
雲袖垂曳,霞帔迤邐,水清淺跟隨手上那絲沉穩的力道,娉婷步出鸞輿。熟悉的溫暖氣息撲面而來,將她包圍其中。
滄海鋆不經意的扭頭,在她耳邊飄過低低的一笑,惹得她雙頰霞飛,嬌羞中又帶着十分的安定。
水清淺任他牽着,她雖然看不清前方的臺階,但是身邊有他,她就放心的一步步擡腳,邁上那白玉殿階,跨過高高的金檻,走向他們未來的人生旅途。
水清淺在他的扶持下,接過金冊寶印。司儀官指揮着婚禮流程,依稀之間聽得韶樂聲聲,噪雜沸騰,許多人都在近旁。滄海鋆無言的抓着她的小手,給她安慰,叫她不必害怕。
十指相扣,滿心裡只有身邊的那個人。殿宇中的喧囂似也遠遠的離去,天地間只剩他們二人。
“吉時已到,新人拜天地——”
拜天地,原本就不是那樣的簡單,真正的舉手齊眉,夫妻同心,相濡以沫,帶着十二分的虔誠和執著。
這一拜,許你白頭相伴的誓言;再一拜,告知我一生一世的鐘愛;再一拜,約定我們來生來世的相遇。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是你的妻。
生生世世攜手相伴,你是我的夫。
“哈哈哈,好!好!好!”星邏帝開懷大笑,舉杯暢飲,今日小九與水兒大婚,他要多喝上兩杯。
樓菲羽也不勸阻,在這個喜慶特殊的日子裡,就讓他放縱一次吧!
“禮成——送入洞房——”
“恭賀睿王與傾國公主大婚......”
“恭賀聖上萬歲爺、皇后娘娘得此佳媳......”
“祝睿王與王妃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
祝福聲、恭賀聲響成一片,水清淺在宮女的攙扶下步入了洞房,轉身之際聽到他在耳邊的輕語:“等我!”再一次羞紅了她的嬌顏。
穆烏城,傲雲帝國最東部的一座城鎮,與之遙遙相對的是滄海帝國的西關雲霧城,兩座城池隔着怒江遙相對峙,嚴整以待。
穆烏城的驛館,雲煥對夜無眠,邊境將士集體中毒,他沒日沒夜的奔走,已經累的頭暈眼花。現下雲煥正忙裡偷閒,望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光,思念起了遠方的佳人。水清淺,你在哪裡?
“公子,十七傳來的消息。”多倫進來,呈上了一封密報。
終於有佳人的下落了嗎?雲煥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接過來一看,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到最後雙目欲裂,手上骨頭咔吧作響。
雲雪,滄海金洲人氏,戰王府未來世子妃金紅鸞的表姐......
滄海國戰王之女滄海遺珠,被星邏帝親封爲傾國公主,出生之時天現異象,突有一道士言......故改名爲水清淺,被送往南方水城,直至長到十五歲及笄接回帝都......將於十月初十與睿王滄海鋆大婚。
“啪——”的一聲,雲煥將這封密信死死的拍到案几上,腦袋裡嗡嗡作響,怎麼會這樣?爲什麼現在才告訴他?十月初十,他還趕得及攔下她嗎?雲煥看着眼前的多倫,問:“今天什麼日子?”
“回公子,今天是十月初十。”多倫此話一出,殘酷的將雲煥心裡唯一的希望也給掐滅了。
“噗通”一聲,雲煥頹廢的坐到椅子上,今天就是十月初十,他們大婚的日子,此刻,他們正在洞房花燭,纏綿歡好......
老天真愛跟他開玩笑!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姑娘,好不容易有了她的音訊,等來的卻是她的大婚!而且所嫁之人還是他的勁敵。只要一想到她此刻正躺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他就控制不住情緒,瘋狂的想要殺人!
不,他們怎麼能這樣?蒼天怎麼能這麼對他?他不接受,死也不能接受!
雲煥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出房門跨上馬背,“駕”的一聲消失在了夜色中。
“公子,您要去哪兒?”多倫在後面叫喊着,無奈得不到主子的迴應。他跑回屋裡拿起那張密信匆忙的看過,心裡就是一驚。
“茲倫!茲倫!出大事了,你快過來。”多倫慌慌張張的叫着茲倫,騎上馬朝雲煥追了過去。
雲煥行至怒江岸邊,突聽“嗖”的一聲,馬兒慘叫一聲,伴隨着一陣天旋地轉,他栽倒在地。
“公子!”多倫上前扶起雲煥,急切的詢問:“您沒事吧?”
“我要去滄海,我要去攔下她。”雲煥發瘋般的掙扎,就要再上馬。
“公子,您醒醒!”多倫使勁搖晃着他的肩膀,“她已經嫁人了,已經嫁人了,您去了也是於事無補。”
“不,我要去,我一定要去。”雲煥還是一心一意的要回滄海,死活不肯改口。
“公子,你就這樣硬闖,會被滄海那幫士兵萬箭穿心的。”多倫苦口婆心的勸說,試圖讓他清醒過來,“剛剛那一箭只是個小小的警告,下次他們會朝你身上射的,公子,您不能過去。”
“不,我要去滄海。”雲煥掙脫開他的束縛,就要再次跨上馬背。
“皇上!”背後一聲呼喚傳來,雲換的身體一僵,停住了動作。
不一會兒茲倫就追了過來,翻身下馬跪在雲煥身前:“皇上,請您三思!”
雲煥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望着東方的夜空,想了良久良久,最終化爲一聲無奈的嘆息。
是啊,他根本就不叫什麼雲煥,他是傲雲的康元帝,傲雲煥!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他身上還揹負着重大的責任,他不能爲了一己之私就這般的任性妄爲,丟下傲雲帝國不管不顧......
傲雲煥忍着內心的瘋狂,雙拳緊握。他遙望東方,不知在想些什麼,最終抵不過澎湃的情緒,一掌拍向怒江水面,頃刻間,白浪翻滾,水霧肆濺。
“回驛館!”傲雲煥久經掙扎,終於一聲令下,做出了決定。
漆黑的夜色下,主僕三人並肩而行。
“剛剛那一箭,你們能猜出是何人所爲嗎?”傲雲煥想到怒江邊那隻驚心動魄的利箭,心裡咯噔一下,倘若當時那人指向的是他的心臟,那後果,不堪設想......若非他們是敵非友,他都忍不住鼓掌喝彩、心生佩服了。
“這麼遠的距離,這麼黑的夜色,能有如此精準箭法的人,在滄海軍營不出三人。澹臺烈留守後方,靳承志不在雲霧城,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人了。”茲倫分析一番,最後得出了結論,“他就是最近滄海軍營的新起之秀,睿王滄海鋆的手下大將——澹臺銘。”
滄海鋆,又是滄海鋆!他們之間遲早會有一番較量。至於——
澹臺銘麼?傲雲煥呢喃着這個名字,妖魅的一笑,勾魂心魄,他記住他了。
澹臺銘,我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