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妙妙終於像一灘爛泥一樣,啪嘰一下摔到了杜情死掉的那級臺階上。
兩隻手肘、手腕、手背,因爲要護着腦袋,被迫直面堅硬的臺階,青腫擦傷劃傷無數,右手的手肘痛得尤爲厲害,妙妙懷疑可能是骨折了,而腿上背上的撞傷就更是痛成了一片,數不清究竟受了多少傷。
不過,幸好保護地得當及時,她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比她預料中的最壞結果,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是誰襲擊了她,是人是鬼,方妙妙是一點兒都沒看見,她只記得有一股大力擊在自己的背心,然後自己就滾了下去。
“真點兒背,孩子都被動舍了,還沒套着狼。”方妙妙一邊痛得哼哼唧唧,一邊在心裡把襲擊她的東西的祖上十八代都親切地問候了一遍,然後拿起她在臺階上做翻滾運動的時候,仍然死死拽在手裡的手機,爲磕壞的背殼一角默哀了五秒鐘,給王朝陽打了個電話。
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喂,方同學,什麼事兒?”王朝陽的聲音有些沙啞,透着深深的疲憊。爲了杜情的案子,他帶領的刑偵小分隊,正通宵加班,整理筆錄和走訪記錄,分析案情,梳理受害者的人際關係網絡。
“王警官,救命啊!”方妙妙衝着電話哭喊到,聲音中的徨急和虛弱把王朝陽唬了一大跳。
“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永芳堂去幹嘛?那不是已經被警戒線封了嗎?你怎麼擅自闖進去了?你又是怎麼從樓梯上滾下來的?……”
方妙妙揉了揉手掌上那一圈繃帶,送給王朝陽一個諂媚的笑臉:“一會兒再問成不,我全都會告訴你的,你別急嘛,至少等我包紮完啊!”
鏡頭拉回一個小時前。
方妙妙躺在臺階上,痛得動一動都很困難,又擔心剛纔襲擊她的那傢伙,見她傷得不重,會來給她補刀,所以她腦子一轉,第一時間選擇給王朝陽打了電話。
如果剛剛襲擊她的是個人,那聽到她給王朝陽打了電話,應該會立刻跑路,不會再來補刀,因爲王警官的刑偵隊爲了杜情的案子,在教職工宿舍那邊弄了個臨時辦事處,這幾天應該駐紮在那裡辦案,會來得很快;如果他不跑路,那正好啊,讓王朝陽把他逮個正着。
如果剛剛襲擊她的不是個人的話,當警察的,見多了死鬼和惡人,身上煞氣重、正氣也重,專克陰晦之物。而且王朝陽是刑警,專門抓重特大刑事案件的主,凡是重特大刑事案件了,那個不是手上有幾條人命的亡命之徒,王朝陽專克這種傢伙,身上的煞氣又比普通警察要重得多,只要自己用裝備撐到王朝陽過來,自己也同樣安全了。
這簡直就是best of the best的選擇啊,她自己都有點沾沾自喜,要爲自己的急智點三十二個讚了。
爲了讓王朝陽儘快趕來,方妙妙還故意在電話裡裝出那種情況特別危機,急待救援的聲音。嚇得王朝陽電話都還沒掛,就沒命的朝着永芳堂的方向跑了起來。
王朝陽一路健步如飛,僅僅五分,就喘着粗氣,跑到了方妙妙面前,看着方妙妙雖然像死狗一樣躺在那裡,手臂臉頰到處都是傷痕和淤青,好在一雙眼睛還滴溜溜的老有神的看着他,一點都不像電話裡的聲音透露出來的那樣危急和虛弱,他才終於放下心來,徹底鬆了一口氣。
他狠狠地瞪了方妙妙一眼,眼神裡充滿了埋怨、責備又慶幸的複雜心情,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方妙妙身上,這才掏出手機打了120。
等王朝陽做完了這些,他的那些警察同事才跑到這裡,足可證明王朝陽剛剛跑得有多快。
方妙妙肯定不知道,她在電話裡故意裝出來的聲音,把王朝陽嚇得有多慘。
他以爲楊曉曉那個案子的悲劇會再次上演,在跑過來的途中,他只恨自己沒生得有四條腿,能跑得再快一點,一定要趕得及去救她,不能再像上次一樣,因爲自己的無能和輕忽,讓兩個女生,在同樣的地點,以同樣的方式死亡。
王朝陽大手一揮,所有的警官就極有默契的以一定的隊形四散開來,緊密有序地在永芳堂前後左右搜尋起襲擊方妙妙的人來,不遺漏任何一個地方。而王朝陽自己則留守在方妙妙身邊,貼身護着她,同時觀察着她的情況,以防發生什麼意外。
方妙妙活了十九年,也終於享受了一次警車開道護送、救護車運載、醫生護士環繞伺候、噓寒問暖的頂級待遇。
王朝陽一路跟着妙妙進了醫院,又是陪着她拍CT、照X光,又是幫她取檢查結果的,把“警察是人民的公僕”的身份定位,詮釋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感人肺腑啊,搞得方妙妙都快要爲剛剛設計了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檢查結果表明,方妙妙看上去摔得挺慘的,一身青,兩手血的,可實際上只是那些開放式傷口比較嚇人,根本就沒受多重的傷,最嚴重的,就數右手手肘的骨裂了,也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滾的,運氣這麼好。
按理說,妙妙當時離杜情去世的那個平臺已經不遠了,兇手那麼大力的推她,她怎麼也不該滾到那個平臺就停下來了的啊,或許在冥冥之中,自有鬼神保佑吧。
方妙妙在治療室裡給開放式傷口做消毒、縫合、包紮的時候,王朝陽接到副隊長的報告,同事們在永芳堂前的搜索一無所獲。
可恨,果然讓他給跑了!王朝陽一拳狠狠地砸在診療室的門上,咚的一聲,把裡面的醫生護士和方妙妙都嚇了一大跳,接着,衆人就見怒氣衝衝的王朝陽推開診療室的門走了進來,將一連串的教訓和問題,劈頭蓋臉的向方妙妙砸了過去。
將本來就摔得一臉五顏六色的方妙妙,罵得是擡不起頭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又一陣灰的,像個用舊了的調色盤,更加色彩斑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