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下意識放緩,就連呼吸都漸漸放輕,走近之後才發現,原來郝容正吃着甜筒冰淇淋,化掉的冰淇淋順着杯筒往下滴,落在膝蓋上,陸啓琛不斷地用溼巾擦拭,一點兒都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心底的某一處瞬間塌陷,我說過,我最最無法抗拒的,是別人對郝容的好,眼前的這一幕,竟讓我的內心有些躁動不安。
“哇,真難想像啊,陸少現在居然會變得這麼溫柔!”正出神間,饒修遠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這纔想起身邊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卻止不住狂亂的心跳。
“你知道嗎?在部隊的時候,陸少可是赤拳打死過一頭狼的英雄人物!”
聽到這話,心裡的那些粉紅泡泡瞬間消散,我不覺一愣,下意識重複:“打,打死狼?”
“那可不是?”饒修遠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眉飛色舞地講起來,“那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我毫不懷疑他講故事的能力,短短半分鐘的功夫,就把一個驚心動魄的小故事發揮到極致,害得我的心也跟着他的描述起起伏伏。
據他說那還是他們剛進部隊不久發生的事,當時誰也沒有料到一次尋常的演習會遇上羣狼,本來班長下的命令是儘量躲,實在避不開再幹一架。
可沒想到陸啓琛居然不管不顧地就衝了出去,還找準了狼王,掄起袖子就幹了起來。
這下就全亂了,班上七八個人也跟着出去搏鬥,饒修遠說那時他還以爲自己會交待在那兒,可撕殺沒一會兒,狼羣便漸漸散開了,正納悶呢,轉頭一看,才發現陸啓琛身邊的那頭巨狼已經軟綿綿地癱在地上,沒氣兒了。
當然,這事兒後來給瞞了下來,陸啓琛還被班長命令負重跑十公里作爲懲戒,不過他的“英雄事蹟”,倒是在部隊裡悄悄傳開了。
我的媽呀,沒事就找狼王幹架,這是什麼腦回路……
本來還想追問兩句,可這段路已經走到頭,購物車車頭都快抵到陸啓琛後背了,我只好閉上嘴。
“喲,陸少,這小保姆當得還挺起勁的嘛!”還沒等我張口,饒修遠已經搶先,笑眯眯道。
我頗有些無語,明明剛纔還是一副迷弟表情,怎麼眨眼的功夫又跟陸啓琛懟上了?
“你怎麼在這兒?”果然,陸啓琛皺起眉,一臉不悅,不過他並沒有起身,而是依舊重複着剛纔的動作。
這讓我有些意外,心底的波瀾蕩得也更厲害了。
“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啊!”饒修遠誇張地吐吐舌頭,“走吧,陸少,回你家煮火鍋囉!”
聽到這話,陸啓琛突然停滯,擡頭望向我,眼神裡帶着質疑。
“那,那個饒醫生說想跟我們一起吃頓年飯……看,這些東西都是他出錢買的!”我生怕陸啓琛拒絕,隨手抓起購物車裡的一件東西,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陸啓琛只是輕輕應了一聲,隨後便不再搭理我。
剛好郝容吃完最後一點,他又拿出一張新的溼巾,小心翼翼替他擦嘴。
我頓時鬆了口氣,還好他沒在饒修遠面前給我難堪,否則我真是糗大了。
大包小包地將食材提回家,我乾脆撕下創口貼,很麻利地清理起海鮮來。
指甲蓋已經完全生長出來,除了還有些泛紅,差不多已經完全恢復,沒必要再用創口貼覆蓋。
饒修遠的到來,倒是給這個小家增添不少人氣,也不知道三個大男人在玩兒什麼,客廳裡不時傳來饒修遠大呼小叫的聲音,就跟交響樂似的。
我先用三文魚頭調湯,再把買來的海鮮底料扔進去熬煮,沒一會兒,香氣便撲鼻而來。
等熬得差不多,再把一些菌類放進去,一鍋湯料便算完成,再陸續把擺好盤的菜餚端到外面的餐桌,ok,大功告成。
擡頭看看時間,剛好晚上六點,還沒叫開飯呢,饒修遠已經尋味而來,一屁股坐在最靠近電磁爐的座位上。
“哇,光聞聞都好香!今天真有口福!”饒修遠跟頭饞貓似的舔舔舌頭,擡頭望向陸啓琛,頗爲放肆地叫囂,“陸少,開瓶好酒唄!”
“開車不喝酒!”陸啓琛毫不客氣地拒絕,隨即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果粒橙,轉身進了廚房。
“切,跟我媽似的!”饒修遠撇撇嘴,不過一低頭,臉上又換回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你先兌蘸料吧!蔥蒜香油蝦醬,想要加什麼隨你!”我笑着跟他介紹,說完,便拉着郝容去衛生間洗手。
回來的時候,發現饒修遠正舉着我買的那瓶蝦醬,似乎在研究什麼東西。
“怎麼了?”安頓郝容坐下,我趕緊問道。
“這玩意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呢!”饒修遠晃了晃手上的瓶子,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吃的呀?”
“就跟吃火鍋放香油一個道理!在我老家,吃熱鍋都放蝦醬做蘸料……”我極有耐心地跟他解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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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饒修遠聽得二愣二愣的樣子,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蝦醬這玩意兒在沿海地帶是常用調味品,可到了內陸地區,似乎成了稀罕東西,很少地方能買得到,只有在一些高中端超市纔有可能尋覓到蹤影。
我也已經很長時間沒嘗過蝦醬了,光是說說就想流口水,等我解釋完之後,嘴巴里的唾液都快包不住了。
“哇,聽你說得這麼好,那我一定得嚐嚐了!”說着,饒修遠喜滋滋地扭開瓶蓋,往面前的空碗裡倒上一小攝,又拿起筷子,輕輕挑了些放進嘴裡。
“好鹹吶!”他吐吐舌頭,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是嗎?”我有些不相信,也拿起筷子調起一攝,剛一沾到舌尖,不覺皺起眉。
饒修遠說得沒錯,的確很鹹,而且一點兒都沒有蝦醬該有的鮮味,拿起瓶身一看,居然還是在內陸一座小縣城裡生產的,頓時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靠,原來大超市裡也賣這種冒牌貨!”我搖搖頭,一臉落寞道。
還以爲今天能飽餐一頓正宗的家鄉菜呢,看來又沒指望了……
沒一會兒,陸啓琛便拿着已經熱好的飲料走出來,我和饒修遠便停止了討論這個話題。
也不知道饒修遠身體是什麼構造,喝幾杯橙汁居然也能興奮起來,嘴裡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行醫過程中的很多趣事,當然,大部分都跟醫患糾紛有關,聽得我即覺得好笑,又感覺有些心酸,總之,還算是蠻愉快的一餐。
這頓海鮮大餐吃得很痛快,大快朵頤之後只剩下些素菜,送走饒修遠之後,屋裡的氣氛驟然清冷下來,陸啓琛一言不發地幫我收拾好殘局,又陪着郝容看起動畫片來。
讓我很不解的是,點播的喜洋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郝容就不說了,他這個正常的成年人,居然也看得津津有味,連眼皮都不帶挪一下的,偶爾翻翻手機,迅速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之後,又將目光移回到電視屏幕上。
我實在無法把空手打死狼王那樣的英雄人物跟眼前這個幼稚男聯想到一塊兒,只能搖搖頭,躲進臥室裡,來個眼不見心爲淨。
半躺在懶人沙發上,我習慣性地打開微信,手指飛塊地將朋友圈往下拉。
這幾天的主題是過年,所以朋友圈裡發的大多是家人團聚的合照,還有曬新年願望什麼的,也沒多大意思,就在我準備退出時,袁傑發的一張照片卻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發的也是一張全家人在飯店吃年飯的照片,只不過圖片配的文字似乎不太美好:“一年一度炫富大會。”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在這張相片裡,看到了袁氏夫婦的身影。
倆人都穿着皮草,手上脖子上全戴金,面前還放着很厚的一摞紅包。
沒錯,就是跟孔春貼得很近,那家瑞發裝飾的老闆和老闆娘。
拍攝人的角度是在他倆對面,也就是說,年飯席上,袁傑是跟他們坐的同一張桌,恰好袁傑也姓袁,簡言之,他們極有可能是親戚的關係。
這叫什麼?得來全不費功夫麼?還是,好心的人總會有福報?
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不能錯過,於是斟酌着字詞,給他發了條留言:“看來怨念頗深啊!”
沒一會兒,便有了袁傑的回覆,不過只有兩個字:“哈哈!”
他的回答明顯帶有敷衍的成分,不過也難怪,我跟他也只是一面之緣,雖然幫他解決過燃眉之急,可這並不能成爲人家吐露心聲的理由。
看來,以後得多跟這位袁同學打打交道了……這麼想着,我打開他的主頁,給他發了個十八塊的紅包,並附言:“隨手發紅包,收到的親新年行大運哦!”
這樣既不顯得突兀,又能稍微增加彼此的熟悉感,最最重要的,有了這個紅包,他應該不會把我刪號,或屏蔽朋友圈什麼的,畢竟我跟他也不熟,很難找到理由能持續留在他的好友通訊錄裡。
今天一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