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世臣沿着樓梯慢慢往下樓,程念傾的房間在十九樓,他卻沒有選擇電梯。
這個時候他的思緒很亂,前路好像都籠罩在一團迷霧之中,什麼也看不清。
或許不是看不清,是他自己不想看清。
爺爺如今依舊是神志不清,家裡被二叔和姑姑一手把握,谷家的重要資產責任人都是爺爺,但是他們已經打着爺爺生病的旗號宣佈接手,畢竟自己跟他們比輩分低,而爺爺之前又沒有多做安排,谷世臣根本得不到任何支持。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緊跟着安老爺子的安排,安老爺子能選擇他去美國做那件看似很辛苦的研發工作,也是對他能力的肯定,谷世臣也看出來了那項研發的重要性,雖然辛苦但是收穫巨大,因爲研發結果一旦通過認證,將會開闢一個全新的市場。
如今谷家不再是讓他依靠的大樹,而是他不得不拼發的戰場,他所有的後盾都是安老爺子。
這個時候要跟程念傾在一起,就算忽略安琛西的報復心理,也絕對得不到安老爺子的支持,還很有可能在安老爺子心裡留下一個沒有事業心的印象,要放棄唾手可得的機遇,只爲選擇一個女人嗎?
還有躺在病牀上的爺爺,就算其他谷世臣都可以放棄,他絕對不能放棄爺爺。
所以,眼看着她受苦,卻什麼都做不了嗎?
谷世臣心裡十分痛苦,他一節一節往下走着,看起來就像一個遊蕩的幽靈一樣,要再放棄程念傾嗎?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守護不了,他又算什麼男人。
突然,谷世臣停住了步子,他眼裡閃過一絲狠色,他不能再一味地退縮下去了,這個時候他必須狠下心來,做出個決斷。
“世臣,你去哪裡了,我去谷家都沒找到你,你是去安氏的公司了嗎?”夏沐雨的電話打過來,她只不過回了趟家,再回谷家的時候,谷家的人說谷世臣早就走了,她還以爲是谷家的人給谷世臣氣受,谷世臣氣不過走得,所以十分擔心。
“我沒事,只是出來隨便走走。”谷世臣淡淡道。
夏沐雨說:“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不用了。”谷世臣說,“我們直接在紫藤蘿餐廳回合吧,你應該喜歡那裡的菜。”
夏沐雨的聲音頓時有些歡喜,連忙應聲說道:“好,我現在就去。”
谷世臣走出了酒店,回身仰頭看了看高高的樓層,念傾,等我回來。
程念傾在房間裡已經開始收拾行李,她要離開這個城市。
林淞寧很快就將東西給她送來了。
程念傾要離開之前,先去醫院看了看小安。
小安一直在特級病房裡,現在小安總算是她的了,安琛西把所有權力都給了她,以後她就負責照顧小安。
程念傾預付了五年的住院費,一切都給小安準備最好的,然後她就約了寧琳琳。
“你要走。”寧琳琳本來在慢慢喝着咖啡,頓時聞言嗆住了,很沒形象地吐了出來,隨即寧琳琳生氣地說道,“你瘋了,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走啊,你別忘了你現在……”
“我只打。”程念傾打斷了寧琳琳的話,低低笑了笑,“正因爲我知道,我纔要走,因爲這個城市看起來很大,實際上它太小了,小到容不下一個秘密,爲了保住這個秘密,我必須要離開。”
“可是你去哪裡呢?”寧琳琳着急地說。
“反正我現在走到哪裡都不用發愁了。”程念傾低低一笑。
寧琳琳點頭,的確是,雖然他們的離婚協議書並沒有公開財產分割的內容,但是也透露出了安琛西近日來的資產變動情況,大家基本上是可以瞭解到安太太拿到了不菲的離婚收入,別說是維持溫飽了,就算是要大賭豪賭都夠了。
“我要離開這裡,找一個溫暖美麗的小城市,過一個人平凡的日子。”程念傾說,“我想往南方走走,一路上走走停停。”
“孕婦的徒步中國行嗎?”寧琳琳嗤之以鼻,掐住程念傾的臉蛋捏來捏去地咆哮着,“還是媽媽向前衝啊,你以爲你很勇猛嗎?懷着孩子還不安分,還想着四處亂轉。”
“你更年期啊。”程念傾有些受不了她這樣一驚一乍的樣子,一巴掌拍掉寧琳琳的手說道。
寧琳琳鼓着眼睛,“是,我更年期,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閨女。”
程念傾連連擺手,無奈求饒道:“好啦,琳琳,你別鬧了,我是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跟你說認真的,你一個人,又懷着孩子,要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又沒人照應,我不放心。”寧琳琳抓住程念傾的手懇切說道,“要不我去問問我們家有哪些親戚,安排你住過去。”
程念傾心頭一熱,但是她還是拒絕了寧琳琳。
她當初孤身一人在美國都可以過得好好的,現在在這裡當然也會過得好好的,而且經歷過這裡的龍潭虎穴,外面的世界簡直就像螞蟻打架一樣美好,程念傾獨善其身的本事還是可以的,不然也不會那麼好的照顧自己。
寧琳琳知道自己留不住程念傾,眼圈一紅,看着程念傾已經有些微微發胖的身子,想想當初那個坐錯了公交車,晃悠到了中學學校裡面,跟她打照面遇見的情形,程念傾經歷的這一切,寧琳琳都看在眼裡,跟她一起嘲諷蘇皎泱和程素歡,維護着她,在她生病的時候立刻趕來送她與醫院的寧琳琳,程念傾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雖然她的親人都處處算計着她,她還能有個這麼知心,爲了她付出一切的朋友。
“我們是不是也不能保持聯繫了?”寧琳琳說。
程念傾點頭,“我不想讓任何人查到我。”
在這個城市裡,處處都是安家的人,程家的人,谷家的人,趙家的人,她程念傾這樣一個敏感身份真的是走到哪裡都會引發爭議,跑到外地去,那些人就沒法再注意她了,慢慢就會把她當成一個小角色忘掉。
“那既然都要走了,陪我吃飯去吧。”寧琳琳說,“豪門闊太,你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