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冬去春來,萬物復甦。
乍暖還寒的時候,慕容山莊已經悄悄染上許多春色。放眼看去,木棉花疏疏落落的開在枝頭,花紅如血,如同一團團在枝頭歡快跳躍着的火焰,盡情的燃燒着生命綻放出攝人心魄的美麗。
紅色,素來是蕭清陽的最愛,所以也愛極了這妖豔的木棉花。在蕭清陽看來,北方的春天,從來都是莊嚴肅穆的,而且多風沙,不會如此多姿多彩。
這樣春風柔和,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春天,纔是真正的春天。
而在這春天裡,蕭清陽與李墨白的關係,也越來越近。
李墨白開始成爲獵人,專門抓捕那些被官府通緝的人。而那些被通緝的人一旦他鎖定,從來都沒有人可以逃脫,在一段時間之後,他的名氣逐漸在烈城傳開。
加上李墨白的容顏出衆,翩翩少年的英姿折煞不少閨秀的芳心,衆多得知李墨白住在慕容山莊的人都前來拜訪結交,一時的風頭極盛。那來攀親的媒婆,甚至差點將慕容山莊的門檻踏破。
當然,全部被慕容盈盈給打了回去。慕容盈盈潑辣的名聲,從此遠揚。
李墨白的武功不弱,卻偶爾會帶着傷痕回來,可急壞了慕容盈盈,忙上忙下的幫忙處理傷口。
慕容盈盈雖然熱情,李墨白卻依然清冷如初。
只是,在不知不覺中,蕭清陽已經變成例外。
蕭清陽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李墨白對自己的態度,與對待他人的不同。雖然依舊清冷,卻不再刻意的疏離。
這樣的態度,不是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怎麼可能。會有人能無視自己呢?
對於自己的魅力,蕭清陽向來自信的很。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會遇見風千情。
風千情抵達慕容山莊時,李墨白不在莊內,慕容莊主與慕容公子都不在。雖然於理不合。有客來訪卻不接見更是不禮貌,於是慕容盈盈拉着蕭清陽一起來到前廳。
不過十四歲的風千情。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長得素雅白淨,穿着一身仿若可以吸收所有光明的黑衫。第一看上去儀表堂堂,第二眼卻能一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輕狂不可一世的傲氣。
風千情的身後,站着一個穿着樸素的怯弱女孩,一直低着頭辨不出她的神色,只能猜測大約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
“李公子不在。”知道眼前的人是要見李墨白。慕容盈盈直接開門見山的拒絕。只因這陣子來拜訪李墨白的人實在太多,不可能讓他每個人都出來見上一面。
“我在這裡等。”風千情倒也不介意,神色間雖然冰冷,嘴角卻帶着輕傲的笑容。
慕容盈盈皺眉,看了自己身後的蕭清陽一眼,斟酌着開口,“慕容山莊不歡迎閒人。”
“我不是閒人。”面對主人的逐客令,風千情冷靜的很。
“你一不是病人,二不是我慕容山莊的人,不是閒人是什麼?”慕容盈盈惱怒起來。
“二公子與大公子是師兄弟。”那個怯弱的女孩悄然開口辯駁。
“師兄弟?”慕容盈盈詫異了一秒。“我怎麼不知道李公子有師兄弟?清陽,你知道嗎?”
“不知。”蕭清陽搖頭表示自己不知,心裡卻陡然清醒。記得有那麼一次,李墨白受重傷昏迷。在半夢半醒間,似乎呢喃了一個名字。
因爲好奇能被李墨白那般清冷的人牽掛,她便將這個名字死死的記在了心裡。難道,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信不不信,你且等他回來不就可以揭曉?”風千情自信且自傲。他身後的那個女孩卻似抖了抖,有些驚慌。
他們兩人好耐性,從日出一直到日落,一直都坐在那裡。
李墨白回來時已過夕陽西下時分,依然滿身的傷痕,因下人的通知而來到待客廳,看見眼前的人卻益發冷了神色。
沒有遲疑的,直接送了一個字給風千情,“滾。”
“師兄。”風千情站起身來,焦急的閃身至李墨白的身邊,關切的看着他身上的傷痕與血跡,“你受傷了?九月,拿藥來。”
“是。”那個怯弱的女孩這時大膽起來,抱着自己的行李跑到李墨白的身邊,施施然的行禮,“大公子。”
“九月,你還好嗎?”在面對九月時,李墨白身上冷然的氣息稍減。
“她很好。”風千情不耐的搶過九月的話頭,準確的扣住李墨白的手,也不顧忌大庭廣衆下,直接擡手就要去脫李墨白的衣裳。
慕容盈盈與蕭清陽皆是十分害臊的別過臉,在場的丫鬟們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放手。”李墨白輕易的躲過,十分冷然。
“跟我回去。”風千情絲毫不讓,繼續抓起李墨白的手。
“那個地方,我還有必要回去嗎?”李墨白森然的拒絕,拾掇好自己的衣裳,飄然後退。“你立刻從這裡滾出去,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
“那是我們的家。”風千情篤定,依然欺身上前。
“我沒有家,你給我滾。”李墨白依舊堅持,受傷的身體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根本就不是風千情的對手,避無可避。
“好了。”蕭清陽從後面跳出來,攔在李墨白的身前,怒視着面前的風千情,“公子既然不想看見你,你這人爲什麼這麼不識趣,快點離開。公子的傷,我會妥善的照顧。”
“讓開。”風千情絲毫沒有將蕭清陽放在眼裡,視線一直在李墨白身上停留。
這種被人乾脆無視的感覺,讓蕭清陽頗爲惱火。
她,從來都是個十分要強的人。“你纔是,滾出慕容山莊,這裡不歡迎你。”
風千情是怎麼動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懸空,然後被狠狠地甩在地上。風千情沒有留手,也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留手。這一下,撞得蕭清陽頭昏眼花,全身的骨頭幾乎要全部散架。
“你……”
李墨白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質問,風千情就憑藉着力量的優勢,直接將李墨白壓倒在地上。風千情跨坐在李墨白的身上,上半身俯下,兩人的臉靠的極近。
這姿勢,極爲的曖昧。
“師兄,我很想你。”風千情喑啞的聲音,仿若受傷後,無人安慰的小動物。
“是嗎?”李墨白絲毫都不曾憐惜,依然是冷冷的腔調。
風千情的眼神一閃,衆目睽睽之下,嘴脣直接印在李墨白的脣上。那火熱的脣一路往下,絲毫都沒有停留,只要是細心的人就會看見,風千情竟然在用自己的舌頭舔舐着李墨白身上的血跡。
所有人都是一聲驚呼,慕容盈盈更是瞪大了雙眼。
蕭清陽勉強坐起來時,同樣滿是震驚,看到兩個男人動作親密,會是什麼感覺?
偏李墨白沒有拒絕,風千情更是捨不得離開,唯有九月一臉的見怪不怪。
“滾吧!”在風千情直起上半身後,李墨白依然冷然的說道。
風千情滿意的舔了舔嘴脣,妖魅的笑着站起身來,然後手腕一翻,一把匕首被他毫不猶豫的送進了自己的胸膛。然後利落的拔出來,紅光耀眼。
血花四濺,尖叫聲起,誰都弄不明白風千情的意圖。
“二公子,你這是在做什麼?”唯有那個叫做九月的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上前,用手壓住那胸口的傷痕。
風千情踉蹌了一下,炙熱的目光依然在李墨白身上聚集,“如果你非要趕我走,我寧願死在這裡。師兄,你選吧!”
“大公子。”九月眼含熱淚,乞求的看向正掙扎着欲站起來的李墨白。
蕭清陽勉強爬動幾步,將李墨白扶了起來。
“走。”李墨白輕啓薄脣,毫無溫度的語句。
“大公子。”九月一聲驚呼,猛然上前,一把跪在李墨白的面前,“大公子,二公子真的會去死,您不能不管他。如果您對二公子有責怪,九月願意承擔您所有的怨恨。”
李墨白沒有反應。
“大公子,九月求您。”九月狠了狠心,恭敬的磕起響頭。那清脆的‘咚咚咚’聲,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李墨白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
蕭清陽與慕容盈盈都是震驚不已。
唯有風千情,絲毫都沒有注意在爲自己求情的九月,視線不曾從李墨白的身上挪開。那豔紅色的血液從他的胸口流出,在地上瀰漫。
“九月,快起來。”李墨白最終妥協,親自將九月扶了起來,軟言相勸,“傻姑娘,你這麼爲他,值得嗎?”
一向怯弱膽小的九月,擡起頭來,目光堅定,“大公子,您該問問二公子,他爲您做的這些,值得嗎?”
李墨白愕然,勾起一抹冷笑,用詢問的視線看向一旁的慕容盈盈。這慕容山莊,是慕容家的山莊,不是李家的山莊。
慕容盈盈臉上的震驚尚未消散,傻愣愣的點了點頭。
“傷好之後,你立刻離開這裡。”李墨白冷然開口,雖然他沒有看向任何人,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是對風千情所說。
此刻,本來只是一個細小的思緒轉變,卻不料後來竟然演變成那麼複雜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