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濃重如墨,點點繁星在天空閃爍,將那銀白的月光都映襯的黯淡起來。
這是一條並不寬闊的街道,看上去像是無人搭理的後院一般雜亂的擺放着許多東西,更多的是那些被扔棄的垃圾。
儘管家家戶戶門前都有古舊的燈籠在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卻根本無法照亮每個角落。在街頭看過去,依然只看到一片昏暗。
靜謐,在街道的每一處蔓延着,除了穿堂而過的風聲之外,一切都悄無聲息。
突然之間,只聽‘吱呀’一聲,其中一戶人家的門被打開來。儘管聲音不大,卻因爲四周太過安靜的關係,讓這一聲‘吱呀’顯得格外的刺耳。
開門的人,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慌張,身上揹着一個大包的中年男子,聽到手中的門發出來的聲音,他的臉色慘白慘白,像是刷了一層石灰。
中年男子慌了好一會,頭從微微從門內探出來,將昏暗的巷子打量一番,確認沒有異常,才稍稍舒了口氣。
“出來,我們快走。”中年男子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對着身後揮手,率先從門內走出,踏入眼前的巷子裡。
片刻,一個腆着大肚子的婦人一手拉着一個小孩,背後還揹着一些細軟,小心翼翼的跟着中年男子從門內走了出來。婦人同樣滿臉慌張,兩個小孩被自己爹孃慌張的神色嚇到,都是扁着嘴,像是隨時都可以放聲大哭。
“快點走。”中年男子已經走出好幾步,見婦人與小孩磨蹭的很,不由出聲提醒。
“爹,我們這是要去哪?”夫人左邊大一點的小男孩瞪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周圍。滿眼都是驚懼。
“不要說話,快走。”中年男子一聲低喝,小男孩登時不敢再出聲。
一行四人快速的走到巷口。外面是一條寬闊不少的街道,雖然光線依然不算明亮,卻比現在這條小巷子要亮堂的多。
中年男子隱在小巷子的黑暗裡面。仔細的將外面的街道打量一番,確認沒有人才徹底的鬆了口氣。看來。他們還沒有追到這裡。
“走了。”中年男子對着身後的家人招手,剛踏出小巷子,臉色驟變。
一個粉色衣裳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細長的劍,準確的架在他的脖子上。粉衣男子有着無比精緻的面龐,雙眼像是那春天裡盛開的桃花一般美麗,嘴角的笑容更是嫵媚到讓人移不開視線。
若不是他臉上的神色堅毅。桃花般的眼裡氣勢凌厲攝人,沒有絲毫女人的嬌柔,怕是被人錯認爲女兒身。
“爹。”方纔的小男孩驚呼一聲,就想要撲上前推開那粉衣人架在自己爹爹脖子上的劍。
“快走。”待看清眼前粉衣男子的面貌,中年男子更是面如死灰,害怕得身體都顫抖起來。然而,即使知道自己沒有希望逃脫,也不能讓自己的家人跟着自己一起受累。
中年男子從袖中掏出武器,拼着必死的決心,頭往旁邊一偏避過鋒芒。手中的利刃同時閃電般划向粉衣男子。
那腆着肚子的婦人見自己的夫君拼死也想要自己與孩子逃走,想着夫君之前的囑託,一咬牙,拉着孩子避過那已經纏鬥在一起的兩人。急匆匆地往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只是這婦人本是身懷六甲,又即將要臨盆,腿腳十分不變,這麼一番折騰,她已經是滿頭大汗,累得氣喘吁吁。
兩個小孩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孃親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乾脆停在原地不再動彈,都滿臉茫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快走。”婦人似乎站立不穩,勉強的扶着牆壁站好,從牙縫裡面擠出兩個字來。然後艱難的從肩上褪下那個裝着細軟的包裹,遞到那個年紀稍大點的男孩手上,“快,帶着你妹妹走,快走。”
“娘,你不走,我們也不走。”小男孩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包裹,又看了看一旁快要哭出來的小女孩,堅定的搖頭。
“娘,一起走。”小女孩帶着哭腔,吐字不清的搖着頭開口。
“乖,娘等會來找你們。”夫人忍受着身體傳來的痛楚,勉強地對着自己的孩子柔柔的笑着,臉上的汗水越發流淌。
“想走,只怕沒有怎麼容易。”遠遠地街口,慢慢走過來十幾個藍衫人,氣勢非同尋常,讓人不覺得心悸起來。
“快跑。”見那些人筆直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婦人心道不好,最後提氣一口氣,依然一手一個拉着自己的孩子向反方向跑起來。
只是婦人顯然極爲痛苦,勉強跑了幾步,身體蜷縮起來,最後慢慢地蹲下來,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娘。”
“娘。”
“夫人。”
兩個小孩,包括那個在與粉衣男子纏鬥的中年男子都慌張的呼喊起來。
中年男子憤力地揮出一招,就像要逃到婦人身邊,只是粉衣男子顯然不會讓他如願,輕鬆的一招就封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
中年男子又氣又急,心裡相當清楚,如果對方想要殺害自己,他現在已然沒有命在。可是偏偏那粉衣男子似在玩弄自己一般,有招拆招,就是不乾脆點擊敗自己。
眨眼間,那十幾個藍衫人已經靠近婦人與小孩的身邊,將她們三人圍了起來。
婦人捂着肚子,額頭冷汗涔涔,呻吟聲愈發的痛苦,似乎已經陷入半昏迷之中。在她的身下,有一股接近透明色的液體瀰漫開來。
小女孩被這氣勢嚇到,一邊大聲呼喊着‘娘’,一邊放聲大哭起來。
只有那個小男孩雖然兩眼含淚,卻伸手攔在自己孃親與妹妹的前面,即使身體在顫抖,也依然使命的瞪着眼前這十幾個無論是年齡還是身體都比自己要大上一截的人。
而那十幾個藍衫人顯然沒有料到是眼前這般的場景,一個個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十幾個人欺負人家一個孕婦。你們還要不要臉?”陡然間,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音,一個大紅色的身影從天空中緩然飄落。那般豔麗的色彩。讓周圍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來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琉璃色的杏眼波光無限,膚色白皙若玉脂般毫無瑕疵。面容細緻清麗,即使穿着豔麗的紅色衣裳。也無損於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唯有天地間最靈秀的山水纔會流露的靈氣。烏黑柔順的黑髮長及腳踝,卻只用金色的絲帶隨意的系在身後。
圍着婦人小孩的十幾個藍衫人見少女的到來,恭敬的讓出一條路來,同時彎腰行禮,“見過閣主。”
清夢被擾的我狠瞪了他們幾個一眼,慢慢靠近,就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一邊害怕得顫抖着。一邊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我的臉看。
“仙女姐姐,快來救救我娘。”在小男孩身後的小女孩見到我的到來使得瘋人閣的十幾個人全部退開,還以爲我是來救她們,回過神來之後當即開口向我求救。
“你娘怎麼啦?是不是要生小孩了?”被小女孩稱呼爲仙女,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畢竟童言無忌,小孩子是不可能會騙人的。我一邊隨口問道,一邊靠近他們的身邊。
“壞人,不要過來。”倒是小男孩看出來我與方纔攔住他們去路的人是一夥,依然張開雙手。阻攔着我的靠近。
“你娘馬上要生了,就這麼躺在那裡她會死的。”我耐心的跟小孩解釋着,視線向他的身後瞥去。那婦人依然不停的呻吟着,身下接近透明色的液體益發瀰漫。身體也起伏的厲害,顯然痛苦至極。
“不要你管。”小男孩倔強至極,就是伸手攔着,不讓我過去。
我乾脆的轉身,對着身後十幾個瘋人閣的手下指揮起來,“你,將這兩個小孩抱開;你們兩個,將這個婦人擡到附近的客棧去,小心點;你,去找個穩婆來我們歇息的客棧;你快回客棧去燒些開水;你去那些乾淨的方巾來……”
一行人很快就被我指揮得忙碌起來,我沒有好氣的擡眼看向那邊還在慢慢磨蹭的調戲他人玩的粉衣男子,高聲疾呼起來,“哥,你有完沒完?不就是無夜樓一個小小的主事,你究竟要花費多少招才能搞定?”
被我吼了一嗓子,那邊的局勢陡然發生變化,本來慵懶不已的楊少臨突然發難,手中的長劍蘊含千金的力道,速度極快地劈向中年男子手中的利刃。
只看見武器相交的那一刻,中年男子的身體如同被人猛踹了一腳般,狠狠地從空中摔到一旁的地上。
而粉衣的楊少臨利落的一個轉身,就站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嫵媚的笑,“搞定。”
我簡直有咬死他的衝動,明明一招就能解決的人,他偏偏要老鷹抓小雞一般,想方設法的折磨着領頭的老母雞。
“閣主,她撐不住,馬上就要生了。”正準備擡起婦人的兩個人之一突然高聲呼喊起來,並遞出他的雙手給我們看。
他的手上,全是豔紅色的鮮血。
我探頭看去,在那婦人的裙裾之下,果然有大把的鮮血涌現出來。
“這可怎麼辦?”我頓時急了起來,大人雖然可惡,可是小孩並沒有錯。這婦人都已經臨近生產,我豈能害死這無辜的小生命?
“只能就地生育。”楊少臨收起手中細長的劍,果斷的開口。
“可是穩婆還沒有來?”我囁嚅着。沒有穩婆,誰知道怎麼生小孩?
“不然你說怎麼辦?”楊少臨瞪大桃花眼看着我。
“你們誰生過小孩,或者有經驗?”我不禁咬牙,向四周看去。十幾個男人,都分外茫然地看着我。
我憤然發現,除了在地上呻吟的婦人,與在一旁哭鬧個不停的小女孩外,居然只有我一個人是女的?
所有人的視線,包括那個被楊少臨打落倒在地上滿身都是傷痕的中年男子的視線,都向我集中而來。
在衆多視線的注目下,我頓時急紅了臉,“我…我可沒有生過小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