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冥冥之中,好像有個規則,有個平衡,劫難之後,總是給點甜頭。
雖然風雨過後,未必都有彩虹!可是努力之後,盧悅發現,原先以爲必不可能完成的事,就那般成了過去式!
這輩子她沒砍了這根多餘的手指,原來它回給自己的,也是如此豐厚!
盧悅輕輕撫着這根手指,眼中含淚,也不覺得周身泛出的黑泥,是那般惡臭難聞了。
神識重新回到丹田上方,發現那團新開闢出來的丹田,是那般的耀眼,看得她目炫神迷……
她又一次引氣入體,又一次淬體,把體內的積壓的丹毒還有雜質排出大半。
扇扇鼻子,給自己打了個淨塵術,這次倒沒像第一次那般,鬧出那般大烏龍……
想到那團被老農撿回家肥田的東西,盧悅嘴角彎彎。
走進淨室,一件件褪下身上的衣服,滑進超大澡盆的時候,發出舒服之極的嘆息聲。
身上原有的隱痛,還有尚未被靈氣化完的碎骨,因爲這次近乎完美的淬體,幾乎全都消失了。
不錯,確實是幾近完美的淬體!
她早就是築基修士了,身上各條筋脈早被靈氣沖刷過無數次,其寬廣堅韌程度,怎會是懵懂才進修仙界的小菜鳥可比?
因爲筋脈能承受靈氣的容量,再加上她築基修士的強大神識,有意識的引導新出現的丹田,一次次用它把吸收過來的靈氣,淬鍊全身。
她不在乎這個丹田現在表現出來的修爲,她在乎是整個身體的完好!
修爲她可以花點時間,提上去。
可是身體……卻因爲這次的大傷,差點就掛了!
能讓身體回覆如初,讓她付出什麼,都是可以的。
盧悅洗了個安慰心理,其實可有可無的澡,從淨房出來的時候,就直接進到修煉室。
兩個丹田,一個是築基初期,一個是煉氣一層初階,相差好大,她得花點時間了。
那次在插天峰時,申生師伯給她好些玉簡,當時看到上古之時,有人結雙嬰的典故還有些不敢相信。
沒想到,有一天,她自己居然有這樣的造化,去試試兩個丹田帶來的美妙體會。
殘劍峰上的靈氣,哪裡是當年世俗界可比的,有過一次經驗的盧悅,不過打坐一天半,修爲就升至煉氣一層中階了。
若不是擔心外面兩位師兄以爲她出什麼事,闖進來的話,她非得進階到煉氣二層纔出去。
看到坐在千機椅上飛到他家的盧悅,楚家奇眉眼柔和下來,“我算着時間,差不多這時候你會出來,給你燉好湯,正喝!”
他沒問她閉關的成效,不過師妹眼角含笑的樣,還有臉上的血色一次比一次好,他就知道,她做事是有分寸的。
盧悅接過楚家奇遞來的濃湯,小口泯了一下,“師兄,你再這樣下去,可以當靈廚了。”
從梅枝師伯宣佈她可以吃點肉食的時候,楚家奇每天都要給她煲一罐湯,用得材料,最次都是三階靈獸。
楚家奇嘴角閃過一絲笑意,當靈廚的事,他是不會幹的,不過偶爾回來,給盧悅弄點好吃的,他倒是可以做到。
他的路是劍,只有他強大,只有秦天強大,盧悅才能過得更舒服。
“喜歡吃?我給你多弄點存着,以後讓劉雨每天給你送一碗。”
一連照顧半個月,楚家奇算是知道這位師妹的某些小習慣了,剛剛小口喝的樣子,就是說,她已經厭了這種天天喝湯的日子,若不是自己親手端給她,她一定是能賴就賴的。
只是一碗?
盧悅歪着頭朝他笑了一下,馬上大口把碗中喝了,“哎呀!我總算能解放了,這樣天天喝湯,喝一肚子水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什麼不是人過的?”秦天稍爲尖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梅枝師伯可說了,你受損太大,你二師兄給你弄得,全都是梅枝師伯配過的湯品,你懂不懂?”
盧悅想捂耳朵,“懂,我懂,我不就是說說嘛?不相信你問二師兄,每次他弄的,我哪次不是吃得乾乾淨淨?”
“這還差不多,”秦天瞄了一眼楚家奇,“蓬生師伯說,鴻唱師伯又往宗門發信,讓你回雙椿蟲窟了。”
楚家奇點點頭,昨天申生師伯就把他拎過去,訓斥半天,說他在幹撿芝麻丟西瓜的事,靈廚當得再好,也庇護不了盧悅,也撐不起殘劍峰。
“我已經跟申生師伯說了,今天下午就走。”
盧悅把手中的玉碗放下,“我們自己釀得靈酒,還要好些日子才能用,你去坊市換些吧!”
“嗯!我已經吩咐鄭師妹,讓她按以前的慣例,到坊市去幫你換了。”
秦天這次出關,自覺對兩個師弟師妹,都沒做到他大師兄的責任,一聽楚家奇還要去蟲窟,關心的緊,“管妮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跟她合作,要防着她這點,她有鳳凰火,你可只有劍,受傷的第一時間,一定要及時服丹。”
楚家奇點頭,殘劍峰只有他們三個,盧悅已經這樣了,他若再受傷,秦天一定獨木難支,所以他是不會再讓自己陷入險地的。
“知道,多謝師兄了。盧悅,你的傷纔好一點,凡事不可操之過急。”
盧悅的眼睛彎成月牙狀,表示受教。
兩位師兄以爲她的傷一輩子都好不了,擔起他們應該擔起的責任,是她喜聞樂見的,她纔不要事事都操心,跟在他們屁股後面,幫他們收拾爛攤子呢。
讓他們幫她收拾爛攤子纔是正事,反正她最小。
“大師兄,你幫我弄得陣盤,弄好了嗎?”
“弄好了,”秦天遲疑了一下,看看師弟師妹,到底不敢再刺激師妹的玻璃心,“這個歸元陣,就是元嬰修士,想用巨力破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其實他想說,盧悅現在在宗內,安全方面有他看着,沒人敢朝她使壞,楚家奇在外,又是蟲窟那麼個危險的地方,歸元陣要是能先給楚家奇……
盧悅接過陣盤還有那一大把陣旗,“大師兄,你看二師兄要去蟲窟,他現在去的地方,不太安全,要不然,我先把歸元陣給他,你幫我再弄一個?”
秦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好!”
其聲略有哽咽,好在他聲音向來尖細,師弟師妹都沒聽出來!
伊水師孃去了,不僅廢了師父,也廢了殘劍峰,廢了他……
好在有師妹,師妹……還活着!
“師兄一定會給你弄個更好的。”
盧悅咧咧嘴,只希望將來她騙他們的事暴光,他們能罰得輕一些。
師兄師妹的好意,楚家奇沒想過拒絕,接過歸元陣。
“歸元陣是大師兄給你的,那這個就算是我的吧!”盧悅笑嘻嘻地一拂手,石桌出現兩個丹瓶。
早知道師妹弄了不少定神丹,可真正看到的時候,楚家奇和秦天還是有些發懵。
他們都知道,管妮走到哪賺到哪,有名的錢罐子。
可是自家師妹……
兩人互望一眼,他們發現,小師妹自進殘劍峰以來,好像就是以賺錢爲樂。
市面上一粒定神丹三萬靈石,還是有價無市,因爲根本沒有賣家,楚家奇打開一瓶,發現居然是滿瓶的三十粒,那兩瓶不就是六十粒了?
一百八十萬就這麼送出來了?
他正要說和大師兄一人一瓶的時候,盧悅又笑咪咪地拿出兩瓶遞給秦天,“大師兄,這是你的。”
“你不是都給梅枝師伯了嗎?”秦天打開一瓶,有些不解,“不是專門給我和阿奇留的吧?”
“全給梅枝師伯?我有那麼笨嗎?”盧悅歪頭狡黠一笑,“定神丹確實是好東西,你們拿在手上,不管是自己用,還是送人、賣錢、換東西,都是無往而不利。”
幾個月下來,崇遙真人他們那裡,還是沒有一點進展,顯然,歸香真人的無意煉出,真是無意得徹底。
所以手上的定神丹,只會越來越貴。
紫府丹那東西,不是元嬰以下修士能肖想的。
哪怕是棄疾師伯,用整個宗門的力量去找,也是她機緣巧合,才弄到紫桃芝。若不然,梅枝師伯,也只能望着丹方嘆息,而無有一點辦法。
秦天把玩兩瓶定神丹,“還剩下的,你可千萬不能這般撒了,極北的震陰宗每隔兩百年,能從天池中取出一滴天極液,那東西有洗髓之效。震陰宗每六百年,都會用兩滴天極液換他們想要的東西,定神丹效果不錯,也許他們能看上也不一定。”
若是再到天池會,他想帶着盧悅往那邊去撞撞木鐘,哪怕只好一點,也比小師妹動不動忍受剝筋續脈之痛要好些。
才從丹獅峰出來,就閉關,他們又不是傻子,師妹此時的氣色越好,越說明不對。
天極液盧悅當然也聽過,能洗髓的寶貝,每六百年一次的天池會,都不知競爭成什麼樣,偏偏震陰宗的老祖宗性情古怪,還會出三道怪題,只有能得出題目的人,才能參加競買。
震陰宗又要求競買之人,當場服液,她根本過不去好吧!
上輩子丁岐山都是結丹修士了,被人傷了之後,也差點在那凍斃。
那時一進到極北之地,鬼面幡就被天然壓制,她在裡面也受了大苦。鬼面幡發瘋,早晚兩次的陰火,比平常厲害三倍,若不是那東西,還有重聚神魂的功能,她早在那時就氣化了。
所以,下意識地,她就不想去那裡。
更何況,她早好了。
“師兄,你想得太多了,離天池會,還有一百多年呢?也許不用幾年,定神丹就可以被那些丹師,或是梅枝師伯研究出來。”
盧悅是打死也不要去那裡,“我現在把丹藥給你們,是讓你們自己用,或是換好處的,不是讓你們當壓箱底。……錢只有花了的,纔是自己的,沒花的錢,任何時候,都不算錢。”
身爲修士,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最後是錢沒花完,人死了。
丁岐山上輩子都不知從那些人身上,得了多少東西。
所以,盧悅纔不要兩個師兄,也當那樣的人。
楚家奇和秦天張口結舌,怪不得她一送就是兩瓶呢,感情是她還沒吃夠虧,還要拿她自己的性命去幹冒險事!
這樣不拿自己命當一回事的師妹,到底是怎麼長成的?
是因爲谷家嗎?
楚家奇永遠忘不掉,那天盧悅說,她討厭她自己,討厭身體裡流淌的東西……
“盧……盧悅,你知道宗門就剩最後半顆造化丹了嗎?這一次,若不是磐龍寺的帚木大師,曾與我逍遙有舊,大還丹不要錢的往你嘴巴里塞,你以爲你還有命呢?”
楚家奇越說越生氣,若不是看她坐在千機椅上,他現在真想把她拎起來,好好打一頓,“我告訴你,你的命,現在不是你的,是逍遙門的,你只能在宗門呆到壽終正寢,哪你也別想去。”
秦天原來也要罵盧悅的話,被師弟這番長篇大論給嚇沒了。
他從來沒聽到楚家奇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盧悅愕然,她說什麼了?
她就是說,花了的錢是自己的,沒花的錢,是別人的嗎!
“師伯他們都沒跟我算造化丹的錢,你跟我算?”
對造化丹她都不知有多怨念,結果師兄居然這樣說她,“管好你自己得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管。”
“你給我站住!”
弦月擋在門前,好像盧悅敢再上前一步,它就要劈下來一般,楚家奇一個大跨步,也堵在門口。
“你拿命去玩很開心吧?你有想過,你早把谷家的東西都流盡了,還給了谷家。爲了幫你把流出去的精血養回來,插天峰的規矩都因你而改。你可想過,你受傷後,時雨師伯有多急?她現在去找孺償拼命去了,別人都在追殺玄蜂王,只有她,她是去追殺孺償老磨?”
盧悅呆了呆,已經明白楚家奇的意思了。
賭命這種事,她好像是幹了好幾次,她自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原本想着從德化城一回來,就再也不出去的。
“……我現在傷成這個樣子,還能到哪去?師兄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