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淵困在帳篷中幾天,不走還好,一走很快就發現一不對。
“昨天你們走的時候,是不是每過三根大石刺後,都能在三、六、九丈外,看到這樣小的?”他踢了踢腳下才冒頭,好像還沒長大,只過三寸的小石刺。
這?
蘇淡水和管妮一齊疑惑起來,昨天她們怕迷路,所以一路做記號,還真注意了一下,似乎……
“具體的沒注意,不過確實看到不少這樣的小東西。”管妮擰眉,“飛淵,你發現了什麼?”
發現了什麼?
飛淵四望一眼周圍,眼露殺意,“幸好我早過八階了,要不然,肯定已經沒命了。”
什麼?
盧悅震驚,“這裡到底是什麼?”
“地骨噬解!”飛淵再次踢了踢地上的石刺,“又名至禁,不論大妖小妖,哪怕草木,在它眼中都算妖,它會主動活過來刺殺。”
“所以,這裡一棵草都沒有?”蘇淡水駭然,“可這裡不是人族的流放地嗎?怎麼會衝你們妖族來?”
“至禁,又豈會只衝妖族來?”
飛淵凜然,“對人族同樣,鯤鵬傳承裡記載說,凡是有地骨的地方,世間一切生靈,只有順,沒有逆!”
只有順,沒有逆?
盧悅三人好像都感覺到了天道對她們的森森問侯。
修仙者,俱是逆天而行者,否則百歲光陰,七十者稀就是她們的命。
“要麼,這裡不是憶埋絕地,要麼……這地骨就與此處絕靈絕識的禁制有關。蘇師姐,把如意紅錦拿出來,通報流煙仙子,請她幫我們問問,憶埋絕地以前是不是也這樣?”
飛淵擔心,陰尊拿憶埋絕地的名頭,騙他們所有人。
古仙世界時,流放的修士,總有好運的能找到回去的路,可是這裡……很不對。
陰尊強行醒來,付出定然不少,所以,讓他們永遠回不去,應該是他最想要的佈置。
蘇淡水看了看師弟,很快把這邊的事,透過如意紅錦寫了出去。
現在,她真的慶幸,還有這個不懼世間一切距離的如意紅錦在,否則……
“我們能把這些地骨,全都折了嗎?”
管妮一掌劈在一塊石刺柱上,“如果可以……”
“不可以。”飛淵很遺憾,“這是人爲佈下的仙禁,是古仙世界排名第一的至禁,只有找到布禁的地方,把陣盤毀了改了才成,否則要不了四十九天,它們一樣能回覆原樣。”
“那……我們就找陣盤。”盧悅輕聲道:“既然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它的陣盤……”
“陣盤不會埋在地骨處。”
看到盧悅擔憂的樣子,飛淵幫她順了順頭髮,也很無奈,“據說,可輻射萬里。”
“……”
“……”
這下子,哪怕正用如意紅錦通報消息的蘇淡水,指尖都頓了一下。
古仙人實在是太狠了,狠出了她們的想象。
好半晌,盧悅才悠悠嘆了一口氣,“布這樣的至禁,就是不準別人破的吧?”
“是!”
飛淵拉住她,儘量用輕鬆的語調道:“不過,我們也不用太怕,你不是說前段時間,才讓上官素那個新出爐的鬼算,幫我們三都批命了嗎?”
咦?
對噢!
蘇淡水眼睛一亮,上官素那個鬼算,似乎很準,說十卦九靈都少了,那他們至少有兩個人的運勢特別強,“盧悅,她當時說我們誰的運勢更好一些?”她很期待自己的運勢。
“……”
想到上官素,盧悅剛沉下的心,又活了一些,眨眨眼,“咳!可能還是我的運勢最好呢?在絕地之類的地方,我的運勢向來不錯。”想了想,她似乎沒有空手從絕地出去過呢。
師妹的厚臉皮又出來了,蘇淡水和管妮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飛淵,幫我們捏一捏,”管妮忍了忍,可到底沒忍住,“看她臉上,是不是全是皮。”
“哈哈!哈哈哈……”
蘇淡水大笑,“你讓飛淵捏,還不如讓她自己捏呢。”
果然,飛淵已經把盧悅護住,“忌妒會把人變醜的,管師姐,你要是手癢,還是捏你自己的吧?”
“就是!”盧悅在旁也笑,“反正我養了這麼久,臉上肯定不全是皮。”
“是嗎?那你讓我摸摸。”
管妮笑着纔要伸手,飛淵拉住她就跑,嘻嘻哈哈的笑聲,撒在石刺林中,傳出好遠好遠。
他們誰也沒發現,飛淵剛剛踢過的小地骨,無端地閃了閃。
數千裡外,兩個相立於大江兩邊絕壁,接近人形的石像,其中一個突然泛起了一線青芒,然後緩緩放大。
“哥哥,芷姐姐,你們快看,那邊山上的石頭亮了。”
聞言望過來的幾個小娃,都非常稀奇,“咦?真亮呢。”
雖然一羣小娃的眼睛都帶着渴望,可是隔着大江,大家也只能遠遠望着,“呀呀呀,又不亮了。”
青芒的閃動,差不多持續了百息,不僅驚動了這邊的一羣玩耍小娃,同樣驚動了林中嬉戲的小獸。
空中,各種顏色的鳥雀突然都熱鬧地飛起來,它們展開翅膀時的美麗樣子,讓一羣小娃發出陣陣驚喜的喊叫。
“吼!”
大地似乎震了三震,兩岸的時間好像靜止了三息,熱鬧一齊熄了下去。
任誰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在叫。
“昂!”
江水旋起一個大漩渦,一隻頭上長了兩個包的巨蛇扶搖而上,只是它躍到半空力量用盡,又啪的一聲,掉了下去。
“快走快走!”
大一點的孩子終於回過神來,忙拉更小的娃娃,急匆匆逃開這一片。
生於斯,長於斯,長輩們常常告誡,江中有龍會吃人的,要玩也得離江遠一點。
祖祖輩輩,日子過不下去時,據說也有不少人,想要躍過江水,到對面討生活,可是從來就沒人能活着過江。
同樣,江對面那些老虎什麼的,也因爲這條江,到不了這邊。
幾個孩子走了好遠,還在回頭,“有老虎,那些鳥爲什麼不飛過來?”
“鳥能飛,老虎抓不着。”
“是這樣嗎?”
“肯定的。”
“抓不着,老虎叫的也嚇人。”小娃很不解,“哥,爲什麼我們這邊,從來都沒見過有五彩羽毛的大鳥?”
“那不叫鳥,好像叫鳳凰。”
有大一點女孩道:“我聽祖母說過,她小時候,見過鳳凰。”
“鳳凰是什麼?”
“百鳥之王,你沒看那些小鳥,都圍着它飛嗎?”
“那它們當王的,都只住那邊的山嗎?”
“應該是的。”
漸漸遠走的小娃們沒發現,奔流而下的江水中,幾隻巨龜浮出了腦袋,它們的眼睛,都落在那快已經沒了光芒的石頭上,似乎很疑惑……
……
盧悅四人在天快黑的時候,終於走到了石刺林的邊緣,外面似乎是另一個世界,山峰被青的紅的黃的枝葉,染得層層疊疊,美麗無比。
蘇淡水輕輕吐了一口氣,“這片石刺林,應該還含有空間法陣,我和妮兒昨天,明明看到的是沙漠。”
短短一天,哪怕他們換的方向,離那裡很遠,可這種完全不同的世界,還是震驚了她。
“有空間法陣沒什麼奇怪。”
飛淵看到盧悅臉上的疲態,很心疼,“走了一天,外面難保沒有危險,今晚的帳篷,還搭在石林裡吧!”可恨,他的腿還沒完全好,要不然,盧悅一定願意讓他背。
“行!”
蘇淡水其實也有些累,她生平從未走過這麼長時間的路,“飛淵,你到外面撿些柴草,管妮你搭帳篷,我給大家做飯。”
哪怕眼睛不方便的盧悅,都幫管妮一起扶立柱了。
半晌,回來的飛淵,看到蘇淡水在兩個特製的爐邊手忙腳亂,非常無語地拉開她,“就你這樣,我們明天都未必能吃得着。”
“有本事你來。”
吹火,吹得一臉灰的蘇淡水很不服氣。她出身修仙世家,從小接觸最多的就是各類火系道法。
可是,現在沒了靈力,對着凡火,她還真沒什麼辦法。
“看好了。”
飛淵語中的得瑟,讓盧悅好笑。
“以後這事就交給我了。”飛淵笑咪咪地,想到無淵海那十幾年的相伴,覺得前途滿是光明,“盧悅,我們再合作一把,制些點心如何?”
“好啊!”盧悅點頭,大家都有事做,就她還要他們照顧,“用靈露和花露多做一點。”現在的天氣,大概能保存幾天。
“那行,你們兩個弄,我和蘇師姐去撿柴。”管妮明白,落到這種地步,他們也只能苦中作樂了。。
一輪明月不知何時爬起來,升上天空,一片雲,一輪月,綿綿的清光,撒在認真揉麪的盧悅臉上,更顯得她膚光如雪,那柔美中透出的幾份英氣,讓飛淵看住了。
“什麼味?呀!飛淵,快,糊了糊了。”
啊啊啊……
回過神來的飛淵手忙腳亂,又是撤火,又是忙竈上。
蘇淡水和管妮,累死累活回來的時候,還能聞到那股揮不去的糊意。
“你不是大廚嗎?”
看到師弟的臉上也有了灰槓子,蘇淡水很高興,“瞅瞅,都不如盧悅呢。”
盧悅雖然看不見,可是切出來的點心,卻也像模像樣,哪怕還沒蒸,靈露和花露的味道,卻也香甜得緊。
“火太大了,燒飯有些不準很正常。”飛淵嘴硬,“等我再弄幾下,保證就熟悉了。”
“哼哼!”
蘇淡水看管妮剩出來的飯,痛心疾首,“長春谷啊,今天你吃糊的。”
“我同意!”
管妮笑着舉手,“盧悅,我們吃好的。”
“不算太糊,”盧悅不知道飛淵怎麼也失手了,懷疑真是掌握不了火侯,“以後飯快好的時候,用草,不要用柴了。”
“好,聽你的。”
飛淵對着她笑咪咪,“不過,盧悅,你聞聞,爲糊鍋巴的味道,是不是也挺好?”
盧悅聞味,在他伸過來的手上,扳了一小塊放嘴巴,咔擦!
咦?
她的眼睛一亮,“嗯,好吃。”
相比於兩個師姐和飛淵從小就生活在修仙界,盧悅少時,可是在凡人界長大,“這鍋巴能保存的時間更久,做好了密封,想吃的時候,不論是幹嚼,還是泡湯,味道都棒極了。明天,等我眼睛好的時候,我來做吧!”
真的假的?
蘇淡水和管妮一人扳了一塊,稍帶了點糊味的鍋巴,吃起來,有種別樣的香,兩人不約而同,把飛淵手上的那塊,搶了大半。
嘻哈鬥嘴的歡快聲音,又在石刺林中響起。
而此時,殷智一行人,終於進到了石刺林裡,他們微微散開,一路尋來。
“不行了,停下,都停下!”無洃拖着沉重的步伐,感覺做人真是太難了,哪有他們化風的瀟灑,“殷智,你不休息,我要休息了。”
他的上下眼皮子都要打架了,“再這麼走下去,就算找到盧悅他們又怎麼樣?還能打嗎?”
他沒力氣……
短短几天的時間,顛覆了他好多曾經的想象,完全不清楚,當初怎麼就那麼羨慕絕輔大人,能化成人形。
“無洃,你也算域外饞風的長老?”
殷智冷笑,他一心一意想當族中的英雄,大家也都聽話的很,可是這傢伙,卻一次次拖他後腿,“我們已經耽誤了幾天,若是再誤下去,讓人家逃了……”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我們。”無洃不買賬,“反正我走不動了,你們不休息,我一個人休息。”
可恨,當風的時候,他想當人,現在算半個人了,可真的好累好累啊!
人長腿和腳,真是太可憐了。
無洃有些迷茫,不知道他這輩子都在忙什麼。
別人能對外面報有幻想,可是他卻覺得,陰尊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把盧悅陰進來,輕易是不會給告訴別人出來辦法的。
還有大人和那個贏四,他們視盧悅爲最大障礙,就算從陰尊那裡,知道他們在哪,只怕也不會救。
一想到,他要在這裡呆好長好長,可能是一輩子的時間,就有種特別的沮喪,乾脆靠着某一石刺躺倒,“我要睡覺!”
當人還要睡覺,唉!真是太累了,他迷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