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陸逸塵跟夏初反應過來,小女孩砰的一聲就磕了個頭,隨即用髒兮兮的小手舉起五毛錢哭道:“大夫我有錢,求求你們救救我娘。”
這孩子一看就是農村出來的,帶着口音,衣服不但髒,上邊還有不少補丁,家裡的情況就可想而知了。
夏初滿臉心疼之色,趕緊把孩子攙了起來,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哐當”一聲,似乎是什麼人摔倒了。
陸逸塵邁步就跑了出去,就看一個農村婦人倒在地上,臉色發紅,嘴脣青紫,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髮絲緊緊黏在額頭上。
婦人的衣服也沒比小女孩好那去,髒還破,身邊有個土籃子,一些黃瓜撒了一地,還有一杆秤。
一看這些東西陸逸塵就知道這女人是來幹什麼的了,肯定是周邊那個農村來縣裡賣自家種的菜的,但誰想卻突然得病,倒在了這。
陸逸塵幾步跑過去一把把女人抱起來,他一邊往診療室跑,一邊急道:“大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大姐?”
女人並沒昏迷,緩緩仰起頭輕輕點了下頭。
陸逸塵不由長出一口氣,趕緊抱着女子進了處置室,他急道:“大姐你跟我說說你那裡不舒服?”
女子此時很是虛弱,滿臉痛苦的表情,還不等女子說話,旁邊那小女孩就急道:“大夫,俺媽帶俺來買菜,上午她就說肚子疼,到下午要回去的時候,俺媽肚子更疼了,就帶俺來醫院了。
剛進來,她就疼得路都走動不了,大夫求求你救救俺娘,俺給你磕頭。”說完孩子又要下跪。
夏初一把拉住她急道:“不用,他肯定會救你孃的,彆着急孩子。”
陸逸塵則是道:“大姐你給我指指那疼?”
女子緩緩伸出手指指自己右下腹,陸逸塵立刻是一愣,難不成又是闌尾炎?
隨即的觸診、主訴、病史,外加急查的血常規都顯示這女人得的就是急性闌尾炎。
不過這女人跟上午那孩子不同,血象高得嚇人,並且還有嚴重的風心病,如果是單純的闌尾炎的話,問題不大,可偏偏這女人有嚴重的風心病,心功能相當差。
這可就麻煩了,做闌尾切除術是需要麻醉的,而麻醉藥品會對心臟造成一定的負擔,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麻醉藥品帶來的負擔,心臟完全可以承受。
可這女人因爲風心病,還因爲沒錢治療,導致心功能很差,這樣的一顆虛弱的心臟,十有八九耐受不了麻醉。
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保守治療,也就是應用抗生素,減輕闌尾的炎症反應,可血象(白細胞)已經高達兩萬三了,這說明闌尾的炎症非常嚴重,隨時都可能穿孔。
一旦穿孔,很快就會出現急性腹膜炎,在很短的時間內導致女人中毒性休克,進而死亡。
二就是手術治療,可女人心功能又差成這樣,十有八九下不來手術檯。
這病人相當棘手,陸逸塵知道現在不能耽擱了,保守治療絕對不能選擇,他直接道:“給外一科打電話,說來了個患有嚴重風心病的急性闌尾炎患者,讓他們立刻準備,趕緊手術。”
雖然說現在做手術風險依舊很大,但做了,這女人最少還有兩成的機會活下來,可不做她必死無疑,這時候必須得拼一下。
夏初點下頭立刻轉身出去了。
小女孩拉着母親的手輕聲道:“娘你會好的,會好的,二妮我聽話,我不哭。”小女孩說是這麼說,但眼淚卻是忍不住的往下落。
女子費力的伸出手給女兒整理下頭髮,隨即強忍着強烈的腹痛笑道:“二妮最乖了,娘沒事,娘不疼。”
這一幕讓陸逸塵眼睛有些發酸,能沒事嗎?這女人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能不能活下來實在是個未知數。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恐怕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扛不過去這一關,但還是強忍着疼痛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安慰這女兒。
女子本弱,爲母則剛。
很快賈晨生下來了,簡單看下患者,隨即就讓夏初把人給推上去,從始至終他都沒看一眼陸逸塵,更是滿臉得意之色。
你陸逸塵是醫院的正式工怎麼了?不還是老老是死在急診這破地方受罪?
我是臨時工,但今天我都做了一臺闌尾切除術了,陸逸塵你有那本事上手術嗎?
陸逸塵實在是懶的搭理賈晨生這個小人,他現在很擔心這女人,這手術他也能做,但因爲在急診,他卻沒辦法去做這臺手術,只能把希望寄託於賈晨生這些外一科的人。
女子一被推進外一科的病房,賈晨生也不問患者的病情,反正陸逸塵說了,這是個急性闌尾炎的患者,至於風心病?這是什麼病?不知道,算了,應該不是什麼大病。
就見賈晨生笑道:“大姐您這病得做手術,不過在縣醫院做的話,連手術費在住院費得小一千塊。”
其實96年的闌尾切除術以及後續的住院費用根本就沒這麼高,差不多四百多不到五百這樣,但賈晨生就往高了說,反正這女人一看就是鄉下的,她那知道自己做個手術在加上住院要多少錢啊?
女子一聽就急道:“這、這麼多?”
賈晨生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大姐我看你也不富裕,我這人那也心善,換成別人可不跟你說這事,我們主任在外邊開了個醫院,費用比這便宜得多,連手術費帶住院費我跟你說五百都用不了。”
賈晨生現在是喬松康堅定的二五仔,自然是儘自己所能把人忽悠到喬松康的醫院,讓喬松康去賺這個錢。
賈晨生繼續道:“並且手術還是我們主任親給你主刀,保證一點問題都沒有,大姐你看是在這做,還是去我們主任那?”
女子遲疑了,她其實根本就沒這麼多錢,不然跟女兒也不會穿得這麼破破爛爛。
她知道自己這病很重,很可能死,可她要是死了,孩子怎麼辦?爲了孩子女子一咬牙,說了自己這輩子唯一的謊:“去你們主任那。”
女人想的很簡單,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回頭哪怕是當牛做馬也要把這錢還給這些好心大夫。
賈晨生立刻道:“好嘞,您稍等,我這就給我們主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