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逸塵本來還擔心林寒露會喝得酩酊大醉,但誰想林寒露卻只喝到微醺便不喝了,不知道是陸逸塵陪在她身邊讓給她好過不好,又或者因爲什麼,總之林寒露沒有喝醉。
月光下陸逸塵跟林寒露肩並肩的往她家走,到了她家樓下,林寒露並沒着急進去,而是轉過身左右看看,突然很是感慨的道:“以後或許我不會經常回來了。”
陸逸塵有些詫異的道:“你要回省城嗎?”
林寒露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道:“我也沒想好,但總歸我父母在市裡,礦裡我也沒什麼親人了,不會經常回來了。”
說到這林寒露展顏一笑道:“陸逸塵謝謝你,這兩天麻煩你了,我知道你還有工作,就不用等我了,你先回去忙吧,我跟我爸他們一快回去。”
說到這林寒露衝陸逸塵揮揮手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再見。”
仍下這句話林寒露轉身進去了,陸逸塵卻突然一皺眉,感覺瞬間他跟林寒露的距離拉開了好遠、好遠,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不過陸逸塵也並沒多想,他跟林寒露也僅僅就是朋友或者同學的關係而已。
次日天不亮陸逸塵就出發了,他得趕在八點前到醫院參加普外科的交班以及查房。
陸逸塵離開的這兩天科裡到是沒什麼事,大家各司其職,早交班跟查房也沒什麼特殊之處,陸逸塵剛打算回自己辦公室喝口水,然後帶着手下的人上手術,這時敲門聲響起。
陸逸塵喊了一聲進,宋婉清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個眼睛紅腫的女孩,年紀不是很大,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宋婉清一進來就道:“那個陸院長有個事跟你說下。”
陸逸塵點下頭,示意宋婉清說,宋婉清也不是扭捏的人,直接道:“她父親肺癌晚期,情況非常不好,想住院。”
說到這宋婉清把相關的檢查結果,還有以前的病歷遞給了陸逸塵。
陸逸塵接過來一看,不由是無聲的嘆口氣,肺癌晚期,並且是全身多發轉移,心、肺、肝、腎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
老人的營養狀況也極差,哪怕陸逸塵沒去看患者,光是看這些檢查結果也能知道老人肯定是骨瘦如柴。
這樣的患者已經完全失去了治療的必要,住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是多花錢,給一些止痛以及營養支持的藥物,但也不能延緩老人的生命,該走還是要走。
陸逸塵直接道:“想住院?”
女孩點點頭,隨即很是委屈的道:“可腫瘤科的人說他們那沒窗外了,急診那也沒有,就讓我來普外科問問,大夫求求你讓我爸住院吧,他在傢什麼都吃不下,還疼得厲害,到了醫院最少能輸點液,讓他好受點。”
陸逸塵不由一皺眉,醫院現在確實跟以前不同了,以前是門可羅雀,連個病人的影子都沒有,可最近卻是上了一些病人的,但也遠沒到沒有牀位的地步。
腫瘤科跟急診不收的原因只有一個,這些人怕麻煩,別看就是住院,也只需要給一些止疼還有營養支持之類的藥物,但主管的醫生卻會有不少的工作。
入院記錄、首次病程記錄,像這種隨時都會死亡的患者,是要明天都要記錄病情情況的,當患者死亡的時候,還要寫搶救記錄,死亡記錄,死病病歷討論等等一些列的書寫工作。
但陸逸塵很清楚腫瘤跟急診不收的原因還真不是這些,主要原因其實就是藥品回扣,這樣的患者主治醫是拿不到多少提成的,因爲用的藥說白了就是鹽水、葡萄糖、維生素這類。
這些藥本來售價就相當便宜,基本就沒有什麼提成,到也不是沒有貴的藥,例如白蛋白,這藥很貴,一隻要兩百左右,但這種藥在這個年代不但沒進入醫保報銷的範圍,並且也沒有任何提成。
要幹這麼多的工作,但卻一分錢都拿不到,於是腫瘤跟急診的那些人就打着沒有牀位的幌子,拒收患者。
這讓陸逸塵心裡有些憤怒,可卻沒辦法發作,難不成因爲這點事去處罰那些醫生嗎?
陸逸塵是主管外科的副院長,確實是可以,可真這麼做了,各種冷嘲熱諷便會蜂擁而至,這個說陸逸塵假清高,他一個主管外科的副院長,每個月拿的回扣多得嚇人。
自己賺了這麼多,卻想讓職工只幹活,不賺錢,什麼玩意!
甚至比這個還要難聽的話都要有。
陸逸塵兩世爲人,不是愣頭青,他很清楚,醫院的人對他有這樣的風評,他以後的工作會相當難做的,畢竟他來醫院前後加一塊也還不到兩個月。
醫院也不是他陸逸塵的一言堂,他也管不了別人的嘴,這事他還真沒辦法去處罰那些拒收患者的醫生。
陸逸塵有些無奈,但人處在這個環境,這個位置上,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奈。
想到這陸逸塵呼出一口氣直接道:“這病人咱們科收了。”
女子立刻是滿臉喜色,趕緊給陸逸塵鞠躬,同時還道;“大夫謝謝,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
陸逸塵搖搖頭表示沒事,隨即讓宋婉清帶着她去辦理住院手續了。
但這股一看在患者身上賺不到錢,便拒收患者的風氣,陸逸塵卻絕不會讓它瘋漲起來,因爲陸逸塵很清楚,這會極大的加大醫患之間的矛盾。
醫院的名聲剛剛好點,在出這樣的事,醫院扛不住。
這風氣必須杜絕。
過了一會田大壯滿臉委屈的進來道:“陸院長腫瘤科的病人爲什麼咱們收啊?”
陸逸塵看看他笑道:“歸你管了吧?”
田胖子這人哭喪個臉進來,陸逸塵用屁股想都知道這病人歸他了,這貨本就懶,在遇到這麼個要寫一大堆病歷的患者自然是不想管。
田大壯點點頭。
陸逸塵瞪了他一眼道:“別跟我抱怨,治病救人本就是咱們這些當醫生的指責,醫生沒權利挑選病人,遇到什麼病人就要治什麼病人,我知道你小子爲什麼這個樣子,把你那小心思給我收起來。”
田大壯剛要說話,敲門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