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
段科長一家三口在客廳裡坐的闆闆正正,表情嚴肅。電視的聲音很小,只是作爲一個背景音樂存在。
段飛說了下午的離奇經歷後,一家人都默不作聲,段科長一根一根的抽菸,他老伴也不像平時一樣管他,各有心事。
“爸,你給個信。”段飛最後忍不住,看着段科長說道。
本來段飛並不認爲這是一件什麼大事,雖然吳冕現在走了,可畢竟在八井子中醫院幹過一段時間,自家老爺子肯定能說的賞花。而且又不是自己上趕着去求吳冕,只是問件事,有這麼難麼。
段科長愁的擡頭紋都開了,他悶聲抽菸,也不回答。
“老不死的,說句話。”段科長的愛人擡腳踹在他的膝蓋上。
“有啥好說的。”段科長悶聲說道。
“小飛這孩子穩重多了,知道提防個壞人。你去找吳冕問問真假,屁大點事,你爲難什麼。”段科長的愛人說道,“你看看你,一臉死相,也不說句話。”
“爸,也不是什麼大事。”段飛說道,“你給吳冕打個電話問問唄。不行的話,你把他電話給我,我問。”
“你們不知道。”段科長用力抽了一口煙,聲音沙啞。
“還抽,還抽,再抽屋子都藍了!”段科長的愛人斥道,起身把窗戶打開。
已經入秋,還沒來暖氣,開着窗戶冷風嗖嗖一吹一家人都清醒了幾分。
“老段,你說句話,不行的話我帶着小飛去老吳家坐坐。張姐雖然退了,我倆還聊得來。”段科長的愛人說道,“別自己在那悶着,裝什麼裝,一個沒級別的科長還真以爲你臉面比天大?”
“你不懂。”段科長愁眉苦臉的說道,“我……唉。”
“怎麼了?”段飛疑惑的問道。
“我前幾天辦錯事了,怕給你惹禍。”段科長說道,“我現在看不見吳冕,摸不清他到底生氣沒生氣。”
“爸,到底咋了?”段飛奇怪的問道。
自家老爺子什麼脾氣他最是清楚不過,基本上沒什麼壞心眼。就算是有,他也不敢做,只敢背地裡叨咕幾句,是標準的老好人。這種人,又叫窩囊廢。
就他,還能得罪人?開玩笑呢。
“前幾天王成發……”段科長簡單講述了一遍王成發家的事兒,“小吳跟我說了幾遍千萬別跟着過去,我現在回想啊,韋大寶是真聽話,可你說我怎麼就好奇了呢。”
聽完段科長的敘述,段飛和他母親都傻了眼。王成發家還有這事兒呢?!
在八井子這種地方,類似的事情可要比天大,也就是段科長嘴嚴實,要不然早就傳開的人盡皆知了。
“爸,你這還真是……”段飛哭笑不得,但也不好意思說王成發家的八卦,馬上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我們這幫孩子是你看着長起來的。誰什麼樣你不知道?王全那麼操蛋一個人,你說你幫他說什麼話!”
“唉,我當時被鬼迷了心竅唄。”段科長掐滅一根菸,又點上一根菸,狠狠的吸了一口,說道,“當時王全說二院樑主任他們給王成發做了一個特別貴的檢查,我這火氣就壓不住了。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啊,咱搞醫療的還能不懂麼。”
“嘿,你就是不懂,天天說別讓我闖禍,結果你……爸,你看你這事兒辦的。”段飛被氣的笑了起來。
“切,就你,還有火氣。”段科長的愛人鄙夷說道,“有本事……”
“媽,別說我爸了。”段飛安慰道,“沒事,沒事,吳冕不像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對了爸,事情解決了麼?王成發那暴脾氣可不好弄,不過估計他也沒臉做什麼。”
“你不知道。”段科長說道,“我託人聯繫了二院的醫生,幫我看着那面。後來王成發的大姨子回來,在病區裡瘋了一樣的喊,抓着樑主任說是讓他和當天的值班醫生下崗,還找了一個律師,鐵了心的打官司。”
“……”段飛無語,他看着自家老爺子,哭笑不得。
想了想,段飛有些擔心。王成發脾氣不好,他大姨子更是個悍婦,這事兒真心不好辦。要是鬧大了,或許會影響到自己的前途。
想來也奇怪,王成發竟然會對自己有影響,段飛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平時王成發和他大姨子可是不對付,怎麼找醫院的麻煩,她們就來了?要說啊你們醫院還真就是個出氣筒。”段科長的愛人嘮叨着。
“爸,要是樑主任出事,那可真不好辦了。”段飛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多古怪的事情,他愁苦的說道。
“還好,最後沒出事。”段科長說道,“吳冕幫着樑主任請了一個律師,兩名律師見面,王成發的大姨子找的那人據說直接跪了,撂挑子不幹。”
“嗯?吳冕給找的律師?這麼厲害?唉,要說吳冕辦事周全呢。”段飛說道,“人家把一切都算的穩穩的。”
還沒去斯杜雷當老總,段飛隱約中已經成了吳冕的人,不經意的幫着吳冕說話。
“是啊。”段科長臉上皺紋又深了幾分,“小吳是猛龍過江,也不知道爲啥,窩在我那醫務科裡待了倆月。我踅摸着要是沒有縣醫院的事兒,他還每天望天呢。”
“後來呢?王成發的大姨子怎麼說的?那老孃們看着人五人六的,可不是省油的燈。”段科長的愛人憂心忡忡的說道。
“後來發生了什麼,二院的朋友也不知道。反正幾個小時後他們回去,帶着錦旗和表揚信,把樑主任和生病在家的小醫生一頓誇。”段科長說道。
“……”
事情轉折的太生硬,段科長的愛人聽傻了眼。
“王成發的大姨子我見過兩次,真特麼不是個玩意。”段科長的愛人說道,“王成發那麼兇,可是殺狐狸的主,碰到他大姨子也慫的一逼。我也想不懂,到底小吳找了誰才能讓她老老實實的。”
“那你怕個什麼勁兒,依我看啊,小吳那孩子仗義的很。”段科長的愛人說道,“你要是擔心,我去找張姐,託她打聽一下。”
段科長繼續抽菸,琢磨起來。
“我看行,要是實在……”
“對了,前幾天吳冕還跟我說了件事。”段科長說道,“他說劍協醫院和一個慈善基金聯繫,人家拿了一大筆錢,能免費給孩子做先心病的手術。”
“他這是什麼話,咱家可都好好的。”段科長的愛人皺眉,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這不是有米粒兒在麼。”段科長說道。
一段時間相處,尤其是李一晴去了段飛那面幹活,段科長明顯能感覺到段飛比從前成熟了,想事情也周到了很多,對這個孩子親了幾分。
米粒兒這個小名叫的順口,所以段科長也這麼稱呼。
“他們能免費給手術?我打聽了,說是挺大個手術,要開胸。”段飛說道。
“嗯,不過到時候還得去求小吳。”段科長說道,“讓他親自上臺。”
“這……”段飛猶豫了一下。
“這什麼這,人家中東的王儲都來咱八井子找小吳做手術。擱在帝都,小吳是頂級的醫生,你去看病,掛號都掛不上的那種。”
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許久,最後才決定由段科長的愛人去找張蘭聊聊、段科長找吳冕聊聊,雙管齊下。
涉及到段飛,段科長也的確在乎自己的老臉。爲人父母,大多如此。
至於李一晴的手術,免費自然是最好,但有段飛這事兒,只要辦成了似乎也不用在意那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