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抽了十六次,黑熊躲也不敢躲,動也不敢動,甚至連本能的呲牙咧嘴的動作都不敢做。見它老實了,沙礫冷漠轉身。
因爲他重傷未愈,不能做回頸動作,所以看上去身體僵硬,有些古怪好笑。
“吳老師,可以了。”
真特麼的粗暴,比自己粗暴多了,吳冕心裡想到。
不過吳冕由此對沙礫的好感大增。
B超機器本身有移動電源,吳冕打開機器,等待十幾秒起機時間後,找到右上腹劍突下的膽囊區,輕輕一壓。
“吼~”
“啪~”
黑熊嘶吼的同時,沙礫的手掌再一次扇在它的短吻上。
不輕不重,帶來足夠的疼痛刺激,卻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
像是一隻委屈的小貓似的,黑熊咔吧着小眼睛,想要表達自己的謙卑與順從。可它身體剛要動,又是一巴掌扇在它的短吻上。
黑熊也不是沒有智商,它很快發現只要自己保持一個體位,不吼不動,就不會捱打。
看見它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吳冕把它右上腹膽囊區的短毛剃掉,塗抹耦合劑,B超探頭壓了上去。
雖然疼,但黑熊還是一動不動。在不斷的痛打中,它早已經摸清規律。
膽囊內可見強回聲團,強回聲團後方伴清晰的聲影。因爲黑熊老老實實的躺着,所以沒有觀察到強回聲團隨體位移動的跡象。
“診斷膽囊結石,準備手術。”吳冕說道,“側臥位,高位硬膜外麻醉。”
沙礫也沒問左側還是右側,很顯然他對急診急救有一定的瞭解,直接把黑熊身體向左側扭轉。
“吳老師,黑熊的椎體……”
“和人類差不多,有點區別,但是區別不大。”吳冕說道,“我來做穿刺,你給藥就行。藥物濃度、劑量之前和你說過。”
任海濤點了點頭,開始配藥。
吳冕的手放在黑熊的後背脊椎上,輕輕摸索。這裡是要害部位,黑熊覺得害怕,但它還要面對更讓它害怕的存在,所以即便要害在別人手裡拿捏着,它依舊老老實實的躺着,一動都不敢動。
兩側肩胛下角聯線交於胸7棘突,吳冕又向下摸了一個椎體,開始消毒、穿刺。
任海濤完全忘記了黑熊的威脅,他全神貫注的看着吳冕的每一個動作。
從前那瓶天外飛仙式的沙丁胺醇帶給任海濤的記憶如此深刻,在他的記憶中,吳老師的每一個動作都不是多餘的。
胸椎的中下段棘突呈疊瓦狀,間隙狹窄,穿刺比較困難。吳冕也沒嘗試直入法,而是直接用旁入法穿刺。
穿刺完畢,硬膜外間隙注入局麻藥6分鐘後,在穿刺部位的上下各2、3節段的皮膚支配區可出現感覺遲鈍。吳冕用細針輕輕刺在黑熊的皮膚上,這時候他有些苦惱。
沙礫對黑熊的威壓太大,導致有痛感黑熊都不敢動,自己也沒辦法和這貨溝通。
過猶不及,就是這個道理。不過面對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吳冕也沒理由指責沙礫。
20分鐘後阻滯範圍可擴大到所預期的範圍,麻醉也趨完全。
吳冕用清水洗手,戴無菌手套。
雖然這裡的無菌水平不過關,但這也是唯一的辦法。總不能把黑熊拉去醫院不是,要是那樣,造成的影響面巨大。
吳冕還是相信這些森林、野外的王者本身有強大的抵抗力與免疫力,大不了術後給一段時間的抗生素就沒問題。
常規消毒鋪巾。取右肋緣下斜切口,長約7釐米。逐層切開皮膚、皮下組織、腹直肌前鞘、鈍性分離腹直肌、切開腹直肌後鞘及壁腹膜。
吳冕哪怕是一個人做手術,依舊麻利乾脆,任海濤看傻了眼,問道,“吳老師,黑熊的解剖結構和人體一樣?”
“不一樣,有些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那……”
“你知道什麼是遊刃有餘麼?”吳冕說着,已經做好了腹膜保護,打開腹膜進入腹腔。
黑熊老老實實的,或許是出於對沙礫的畏懼,或許是麻醉的特別好,完全沒有痛感;或許是知道這幾個人類是對自己進行救治,所以它相當老實。
“人體解剖結構也會有異常,並不是所有人長的都和解剖圖譜一樣。”吳冕說道,“具體細節不用管,掌握大原則就可以。儘量多的鈍性分離,少出血、少損傷也就夠了。”
一邊和任海濤閒聊,吳冕一邊探查黑熊的腹腔。
探查腹腔見黑熊的腹腔內無明顯腹水及滲液。膽囊與周圍組織廣泛粘連,表面見膿苔,膽囊張力大。
估計黑熊有發熱的情況,炎症這麼重,肯定不可避免的有炎性反應。但吳冕沒研究過黑熊的基礎體溫,發熱不發熱的不重要,術後給一段時間抗生素就可以。
隨後吳冕在黑熊的膽囊底做了一荷包縫合,切開膽囊壁減壓。沿膽囊的底部及兩側,距肝牀1釐米處切開膽囊兩側漿膜,自膽囊底部向膽囊頸方向,將膽囊從膽囊牀上逐步遊離。
動作細膩溫和,任海濤看兩眼手術,又看兩眼黑熊,覺得這種天生兇獸似乎也沒傳說中的那麼可怕,漸漸的放下心。
再說,已經被麻倒了,任海濤就不信這貨能抗着大劑量的麻醉藥物追殺自己。
吳老師的手術做的真好,這一點任海濤早就知道。可眼前不同,接受手術的並不是人類,而是一頭黑熊。
哪怕給熊做手術,吳老師依舊沒有任何猶豫、遲疑。手速並不是如何快,也沒有讓人眼花繚亂,但就這麼穩穩的、一步一步的,不到6分鐘時間,膽囊已經從膽囊牀上游離下來。
“吳老師,您以前給黑熊做過手術?”任海濤有些疑惑的問道。
手術都是唯手熟爾,看吳老師的動作輕快熟練,絕對不像是第一次動手給熊做手術。
“沒有,從前給熊貓亮亮做過一個手術。但大熊貓和黑熊的解剖結構還是有區別。”
“那您……”
“不是說了麼,遊刃有餘。解剖結構的異常,沒有超出我的技巧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