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家是哪的?”吳冕換了一個話題,避免尷尬。
工作人員也知道情況。
他連夜在這兒工作,甚至還找了人躺在行軍牀上感受溫度。
空曠的天河客廳不可能像是自家客廳一樣,生病的人還心焦。雖然已經拼了命的修建,可條件還是太簡陋。
工作人員有些遺憾。
“我家是豫州的。”
“吃過熱乾麪麼。”
“吃了。”提起熱乾麪,工作人員笑了笑,“我常年在天河這面幹活,從前啊,天河市沒生病的時候基本每天都吃。”
“我還沒吃過。”吳冕看着施工人員忙碌着,輕聲說道,“中午嚐嚐。下午能送患者進來麼?”
“能!天擦黑就能收患者。”
“謝謝。”
“吳醫生,您要帶隊入駐吧。”
“不是帶隊,我就是一個小兵,負責衝鋒陷陣的。院長是中南醫院章院長擔任。”吳冕說道。
工作人員帶着吳冕在天河客廳走了一圈,每個角落吳冕都看到,都記住。
實話實說,方艙醫院總體並不完美,但總要比1月東北的火車皮好無數倍。
這是現有條件下全力以赴的結果,吳冕看完後和工作人員告辭,互道珍重,向校長彙報這裡的情況。
“哥哥,這大通鋪能行麼?”楚知希看着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牀鋪憂心忡忡的問道。
雖然她形容的並不準確,卻和大通鋪也差不多。
“沒辦法。”吳冕說道,“問題在於衛生間,要是能再多點就好了。”
“鍾老剛提出來糞便可以傳播,這應該是他的團隊研究成果。”楚知希說道,“怎麼處理糞便,還是個大問題。我估計有這方面的考慮,你說呢?”
“儘量勸大家適應吧,也只能這樣。”吳冕說道,“中午咱倆吃熱乾麪,總說要來吃,一直沒時間。還要去宜昌吃梭邊魚,那是水產養殖所八十年代培育、繁殖出來的,可惜沒機會。等疫情結束,一定要去。”
“哥哥你平時也不喜歡吃啊。”
“這不是遇到特殊情況了麼。昨天晚上我想着想着就餓了,嘴裡都是口水,肚子咕嚕嚕的叫。”吳冕笑道,“嚐嚐熱乾麪,我看看還有幾家店開着。”
搜了一圈,只有很遠的一家熱乾麪店開業。吳冕訂了兩份熱乾麪,很隨意的找了一個牆角靠着看太陽。
楚知希蹲在吳冕身邊,似乎也在發呆。
大戰之前的寧靜,靜的讓人心悸。
足足過了四十多分鐘,一雙熟悉的大兔子耳朵從遠處漸行漸近。
說熟悉也不對,這位外賣小哥的兔子耳朵和別人的有些不一樣。
吳冕笑了笑,站起身,衝着外賣小哥招手。
“對不起,路有點遠。”外賣小哥在距離吳冕3米的位置停下,鞠了一個躬,賠禮道歉。
“謝謝您。”吳冕客氣的回答,“這種時候,真是麻煩您了。”
“熱乾麪我給您放着面,您自己來取。”外賣小哥說道,“噴一下,給外包裝消消毒。”
“小哥,能商量件事麼?”
“啊?”外賣小哥怔了一下。
“您的這個……”吳冕往頭上比劃了一下,“賣給我好不好?”
“……”外賣小哥怔怔的看着吳冕,像是看一個傻逼。
“我下午進駐方艙醫院,穿上防護服,男女看起來都一樣,不醒目。”吳冕說道,“您這個看着不錯。話說好像不是制式的,倒像是cos用的。”
“我女朋友喜歡,正好昨天我的耳朵被餓了麼小哥弄壞了……”
“賣給我好麼?我想戴着進醫院。”吳冕很誠懇的說道。
“您是醫生?”
“嗯。”
外賣小哥摘下大兔子耳朵,看了看說道,“這是按在頭盔上的,您好像沒法戴。”
“沒事,我手巧,做外科手術的。一會我去找工人要點鋼絲,自己擰一下就行。”
“那我一起放到這兒。”外賣小哥也不提錢的事兒,把一雙大兔子耳朵放到熱乾麪旁邊。
“謝謝。”吳冕也沒矯情,深深給外賣小哥鞠了一個躬。
“加油!”外賣小哥揚起拳頭。
臨走的時候,他回身,大聲說道,“加油!!”
“加油!”吳冕也是一聲大喊,給小哥,給自己加油打氣。
看着外賣小哥遠去,吳冕拎過熱乾麪和兔子耳朵。
楚知希拿出噴噴消毒,和吳冕坐在外面,開始吃熱乾麪。
“哥哥,你非要兔子耳朵幹嘛?賣萌?很不嚴肅吧。”楚知希問道。
“醒目。”吳冕道,“有什麼事兒來找我,再有就是丫頭你不覺得我戴上它之後,有人不高興,想要吵架都會噗嗤一聲樂出來麼?”
“……”楚知希無語,低頭吃麪。
“開艙之後,你去手術室。”吳冕道。
“不,我站在你身邊。”楚知希想也不想的回絕。
“那你去幫護士忙。”吳冕說道,“不用在我身邊,人手肯定缺的厲害。”
“我看羣裡,全國緊急徵調醫護人員。”
“嗯。”吳冕點頭,“基本上全村人把最硬的鱗都送來了。”
楚知希眼睛裡進了沙子,低頭吃麪。
“人手還是缺,哪怕幾萬人灑進來,依舊不夠。”吳冕想的很充分,“就這樣吧,沒別的辦法。”
“希望能平安。”
“會的。”吳冕極快的把熱乾麪吃完,“丫頭,作爲我大協和的住院總,你吃東西也太慢了吧。”
“我纔不當住院總,一年下來胃潰瘍都是肯定的。這要是在英國,胃潰瘍熬成胃癌都未必能看得見醫生。”楚知希說了一個在海外時兩人經常說的梗。
“別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吳冕站起來,看着天上陰雲將散,“真想站在長江大橋上看日出啊。”
“等此間事了……”
“哈哈哈,當時我說此間事了的時候,你怎麼說我的?”吳冕笑道。
“這話,真好。”楚知希低頭吃麪,擡也不擡,輕聲說道,“等此間事了,我陪你去看日……”
說着,楚知希怔了一下。
“丫頭,想什麼呢?”
“哥哥,還有3天,是咱們倆的婚期……”楚知希說道。
婚期,這兩個字在此時此刻說出來,恍如隔世。
吳冕苦笑,伸手拍了拍楚知希,“要是沒事,咱倆回去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
“累得要死,誰有功夫。”楚知希繼續低頭吃麪,語氣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