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五章 花落無期

受他人控制的,但是這次她居然妥協了,有什麼東西變了吧!原來對一個人日積月累的憎恨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反而會變本加厲,也許這一生,她都不會和詩嫿好好相處了吧!這麼想時她覺得心中僅有的一點兒愧疚不安也就沒了。

傾姿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藉口要換件衣服轉身便離席了。這個時候選秀環節也進入了白熱化,一曲悠揚宛轉的笛音緩緩響起,讓衆人彷彿忘卻了周遭的煩惱,縱情山水間徜徉,雲楚幽覺得很久沒能這麼放鬆,便微微閉目,去享受着曼妙的天籟之音。

詩嫿也覺得這個笛音登峰造極了,會是誰演奏的呢?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的,自己之前在排練的時候並沒有聽到過這樣的笛聲啊,而且這音樂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越是熟悉便越是怪異。

正當衆人沉醉於曲聲之中的時候,一個白衣女子蒙面紗緩緩向殿內走來,身姿曼妙,腳步輕盈,露在外面的一雙漣水秋彤顧盼神輝,早在女子進屋的時候雲楚幽便睜開了眼睛,只一眼,他便再也不想轉開身去,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啊,就像你鍾情多年的人兒闊別許久以爲終身再無可見的時候兜兜轉轉又聚到了一起。她是誰,怎會給自己的心靈帶來如此大的衝擊?當初第一眼見到詩嫿的時候也並不是這樣?詩嫿也看出了雲楚幽的異常,他一向是冷靜如斯。

所以她警惕的看着白衣女子,並不是她醋意十足,而是眼前這個人突然出現,顯然帶着目的性,引得雲楚幽慌亂,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她不愛雲楚幽,可是她不能看着別有居心的禍亂朝政,在她的心裡始終有着那個人的影子,江山 是雲家的,誰也別想撼動。這麼想時,脫口而出的聲音也是出奇的冰冷。

因爲貴妃在宮內一直是禮賢下士,所以第一次見到她威嚴不容置疑的一面大家都有點不太適應,甚至有人甚至有人竊竊私語說是原來貴妃也是會吃醋。白衣女子聽聞詩嫿的聲音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不過並未停止上前的步伐,卻是微微掀起了面紗。

那一瞬間,雲楚幽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炸開了,天昏地暗的感覺,整個人腦子都像是被掏空了。詩嫿趕忙上前扶住快要倒下的雲楚幽,一面喚來門口把守的侍衛,就當衆人魚貫而入將白衣女子團團圍住的時候,滾珠落地般清脆的聲音響起:

“楚哥哥,一別多年,竟是這麼快就把夕雪落忘了嗎?我是你的落兒啊!”聲音是那麼的楚楚可憐,在場人聞之無不感受到那一抹撕心裂肺的悽楚。聽聞聲音的一瞬間,詩嫿整個人如同石化了一般立在原地,一個闊別已久的名字從她嘴中脫口而出:

無期?阿期!“落兒”與此同時,雲楚幽的聲音也響起。記憶中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活在無聲無息之中,母妃的眼中全是父皇的身影,儘管遙遙無期,偶爾看向他,也是因爲他和父皇相貌上些許的相似。他總是既渴盼着母妃的關懷,又害怕她的關注,那樣的目光太過於悽楚。

後來他潛心跟着師傅學習藥理,常常一個人去山谷裡採藥然後拿回來和師傅一起研習。那年他誤入一處荒林,竟然像是鬼打牆一樣怎麼都轉不出來了,身上並沒有帶火信子,再走不出去的話真有被猛獸吃掉的危險。

雖然一再冷靜,但是還是有些焦慮了,就在這時天籟般的聲音響起,從山谷深處走出來一個稚氣的小女孩,不過看向他的目光卻是那麼的坦然自若,和她的年齡不太符合。“大哥哥,我來帶你出去吧!”

“多謝!”再無多餘的話,他不習慣向人坦誠自己的心。一路走來無話,不過小女孩卻像是這個山谷的精靈一般都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時而給他講解這些看似尋常的花花草草有什麼功效和注意事項,時而遞給他果子讓他充飢。

而他總是默默的接過果子然後不着痕跡的把它們放在一邊不去吃像是看出他心裡的疑惑似的,小女孩一邊笑着吃,一邊說:“出門在外就別那麼挑剔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你看我身體多棒啊!”

“你嘗一嘗啊,這叫碧落果,太陽下山再吃就沒有味道了,會很苦很澀的。”“你是怕我會毒害你嗎?可是你看我也在吃啊,說罷很認真很鄭重其事的啃了一口,然後咀嚼下嚥,之後調皮的衝他眨眨眼睛。

他見過皇宮的很多同齡女孩子,也見過宮外其他府裡的同齡女孩子,她們稚嫩的臉龐上再也找不到清澈的目光,望向他們的時候不是充滿警惕就是充滿算計。

“唉,你想什麼呢?對了,我不知道你叫什麼,我叫夕雪落,我出生在一個雪落的黃昏,所以族人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你父母呢?”開

口之後他便後悔了,既然是族人給取名字,那肯定是父母出了意外,只剩她自己,又何苦在她傷口上撒鹽呢?果然,剛纔還活潑可愛的女孩兒轉眼間情緒低落了下來,熠熠生輝的眼睛裡含着晶瑩剔透的淚珠,嘴巴倔強的泯着。

“我叫楚。”方纔是自己太唐突,他心裡也很過意不去,雖然這些年他一直封閉自己的心卻不想爲難眼前的女孩,畢竟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想到了轉移話題,也是見效,女孩兒哭了之後破涕爲笑,“那我可以叫你楚哥哥嗎?”

“可以!”“楚哥哥你可真夠笨的了,女孩子哭你都不知道安慰一下。”他有些爲難情,是的,這些年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藥理上,對這些他卻是一竅不通。好在逐漸黑下去的夜掩蓋了他臉上尷尬的紅暈。

“這是山谷的出口了,楚哥哥你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雪落順手指着前方,“謝謝!”不善言辭的他今天破天荒說了這麼多話,儘管這些話夾在一起也沒有雪落的一句話長。

“楚哥哥,我就住在山谷裡,沒事兒你就來找我玩吧!你不愛說話,沒關係,我說給你聽,我還會講許多的故事呢!”

他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再來,對於無把握的事情就不要隨便給出承諾,那種望眼欲穿卻終究實現不了的心願,那種無助悽楚他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第二次了。

不過在那之後,每次師傅讓他外出採藥,他總是自覺不自覺的就來到這處山谷,每次到的時候他總告訴自己,這處山谷裡面的要最全面了,有他需要的全部,除此以外沒有什麼理由了。他不知道,或者是他刻意迴避着,心是最不會說謊的,不知不覺間,雪落佔據了她的心。

後來有陣子母妃身體不好,日漸憔悴,他要留在宮裡照顧母妃的起居,便再也沒去山谷。後來一個朝霞絢爛的清晨,母妃含着無比的幽怨閉上了眼睛。

父皇給了母妃一個風光無比的葬禮,又給了他豐厚的賞賜,不過卻沒給他任何安慰的話和哪怕一個安慰的擁抱,他又一次留宿在七弟母妃那裡,似乎那裡纔是家,七弟纔是他的骨血。那他又是什麼呢?母妃又是什麼呢?

爲了族人的前程她入宮,爲了皇帝的一個榮寵她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可是到最後呢?母妃走後,宮殿凍徹心扉的寒冷,怎麼也無法溫暖他的心。再次見到夕雪落的時候,她靜靜地站在山谷的入口處那樣的淡然,微笑着看着他,然後撲向他的懷中,靠在他的肩頭:

“楚哥哥,雪落以爲你再也不來了呢!留給你的果子都壞了!”很簡樸的話,卻在他聽來是那麼的暖心,原來記憶深處還是有個人肯關心他,不因爲他是什麼身份而關心,只是因爲他這個人而去關心。

暖暖的感覺涌上心頭,在那之後,他也變得開朗了很多,偶爾也會和雪落說笑,母妃離開帶給他無盡的傷痛,卻在雪落那裡得到了安慰。

後來他便帶着雪落去採藥,去辯識那些相似度很高的藥草,他驚喜的發現,小小的雪落對於藥草是那麼的精通,很多藥草他還尚待斟酌可是雪落都能一下叫出名字並且說出它們的功效。起初他認爲雪落能做到這些憑藉的是運氣和長年住在山谷中的緣故,

可是後來有次他們進山採藥碰見了一個人被蛇咬傷,雪落熟練的拿刀劃開那人的皮膚然後擠出黑色的血,她還用嘴去吸,然後敷上草藥。

她在處理傷情時候的專注,讓人無法和她實際的年齡聯繫在一起。那樣稚氣的一張娃娃臉,有一次他試着詢問她的年齡,卻被她用另一個問題打岔給糊弄過去了,後來他便識趣的不再問了,畢竟過問女孩子的年齡也不是什麼好意思的事情。

再後來,他便也不隱瞞師父,夕雪落的存在。師父是個世外高人,文武雙全樣樣精通,卻淡泊功名利祿,對這些世人擠破腦袋追求的身外之物一向是不屑一顧,安於在一個世外桃源過着和藥材爲伍的日子。

他只記得那日師父在看了夕雪落之後,又看看他,目光晦澀看不懂,只見師父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嘴裡嘟噥着:“這都是命,這都是命。既來之,則安之。”

他不懂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去懂是什麼意思,餘生能和雪落在一起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師父視他們兩個一視同仁,傾囊相授,其實在藥理方面夕雪落的天賦真的比他高了很多。

兩個人朝夕相伴,那樣的默契舉手投足之間只需要一個眼神即可。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那陣子父皇召集所有的皇子去京城,一別就不知道是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麼事。

那個晚上的雪落像是有許多話要說,可是到了嘴邊卻又什麼都不肯說。兩個人都

是慢吞吞的性格,後來雪落給他唱歌,不停的唱,他便靜靜地聽着,聽着,久久沒有睏意,那個時候他打定注意,這次回京後便佈局好一切,待到雪落年滿十三他便迎娶她。

可是人世間的事情就是變幻無常,這一別竟然就是五年,這五年朝堂上風雲變化,他身在局中每走一步都是步步驚心,每走一步都要步步爲營。母家勢力因爲母妃的去世減弱,但是並不妨礙他的勢在必得。

這期間他一直和師父保持着書信的暢通,每次師父都是隻有兩個字,無恙。他感激師父的悉心,因爲這樣的內容就即便是落在有心人的手裡也無大礙。

再後來,師父的信箋中斷了一個月,他不知道那一個多月是怎麼熬過來的,待再次收到師父的心的時候,仍舊是“無恙”這兩個字,仍舊是先前的字體,可是有些什麼不一樣了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不一樣了,他恨不得插翅能飛過去。

那個時候手下密報,父皇派了七皇子去了邊陲小鎮,不知爲何事。

那段日子他總是做一個同樣的夢,夢中他在一片灰濛濛的空地,四周什麼也看不清,只是在前方有女孩子的歌聲,他循着歌聲找過去,卻只看見一個女孩子的背影,像極了夕雪落,可是當他想喊出聲,卻根本出不了任何聲音,

霧靄散盡,他拉住了女孩子的手,女孩子轉身,他卻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是他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是夕雪落。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醒,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雪落可能出事了。

他要撇開一切回到山谷,這個時候又傳來噩耗,七弟出事了。對外父皇一直公佈的是七弟雲江染去祭拜他的母妃,事實上他早已得之父皇是派他去找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

不知道七弟遇到了什麼,竟然會中毒,而且中毒很深,只有三天活命的時間了。沒有思索猶豫, 他飛鴿傳書他的師傅,如今這樣的情形怕是隻有師父才能救下七弟的命吧!雖然七弟是皇位最有威脅的人,不過男人間的戰爭靠得是智慧謀略,而不是這些小把戲。

收到師父的回信也很快,那個時候七弟都已經在父皇的安排下動身被人送去山谷的路上了,他才得知原來師父和父皇認識,而且看這中間的狀況怕是淵源頗深啊!

後來他才得知,師父和當年還不是皇帝的父皇是結拜,卻愛上了同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心卻只裝的下父皇,後來因爲一些陰差陽錯那個女人因爲師父而死。

父皇和師父因此而形同陌路,父皇后來愛上了七弟的母妃,而之前的那個女人也已經是過去,父皇后來怕是早已忘卻了那段過往。而師父卻一輩子不能釋懷,他選擇隱居山野也是爲了淡化那些過往的傷痛,這次會出手去救七皇子也是因爲那個女子的慘死,他欠父皇一個人情。

本身他以爲父皇一定會用在江山社稷中,卻不曾想會用在另外一個女人的兒子身上,原來愛與不愛,差距何止一點啊!他想到了自己的母妃,那樣執着哀怨的眼神,終究也是一個笑話。

七皇子不在,朝中諸多的事情都壓在他的身上,他也明白,父皇這一着對他們也是一種變相的軟禁,爲了七弟的病,父皇是豁出去了一切啊!

再後來呢,雲楚幽自己無奈的嘲笑了一下,那段和師父失去聯繫的日子,夕雪落卻是出大事了,她一個人進山谷採藥,從懸崖跌落,撞到了頭,失憶了,師父費勁了半身功力才把她救活,

但是還是落下了後遺症,那就是記憶徹底喪失了,

她不記得師父,不記得師父養的大黃狗,當然一同忘卻的,還有云楚幽。這些都是後來的後來他才知道的。師父隱瞞了他。

師父會周易,推算出了他們兄弟會有一劫難,是最無解藥的情劫。本以爲帶他進山修習藥理避開兩人就會躲過,沒想到夕雪落的出現還是讓兩個兄弟的命運齒輪轉動了起來。

這些日子師父心血耗費太多,對雲江染的症狀只能指導,所有操作都有夕雪落來完成。而這些宮裡來的人本就少,皇帝怕給雲江染造成危險,再有就是對於這種症狀宮中太醫所學那些根本就用不上,滿滿的有了些起色,雲江染的臉色看上去不是那麼蒼白,手指也慢慢能活動了。

但是毒素在體內無法徹底排淨,師父主張多熬製藥草然後煎好熬製成汁讓雲江染服下,然後提升內力待到復原差不多讓他運氣排出,不過夕雪落提到用刀劃開傷口然後擠出毒血再縫合傷口的方法,快,而且沒有副作用。

只要之後調理好就行,師父驚訝的看着這個小姑娘,眼中滿是驚訝和敬重,這樣的方法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以後在調理雲江染身體的時候他會不動聲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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