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這樣的結局對雲尚書來說,最是安心,可也偏偏是大家最難以接受的。
“對了,龍擡頭那日,我和你一起扶棺回大宣。”鏡非明語氣裡帶有幾分感激,若不是因爲宣承瑋迷倒了他,或許就是他葬身皇陵了。
“他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話語裡也是充滿着敬佩,雲斛盛澤點頭,“那位向芷晴姑娘,也是有情有義,此情可歌可泣。”
夏傲雪卻是心生愧疚,在她得知宣承瑋和向芷晴帶上人皮面具進入皇陵後,不安感就越發強烈,待傳來他們的死訊時,她幾乎要暈過去,在他們的棺材前守了整整三天三夜,後來是鏡非明點了她昏穴纔將她抱走的。
或許她要帶着對宣承瑋和向芷晴的愧疚過一生了。
可是,最關鍵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這樣的計劃本是詳細周全的,爲何會被蘇明德提前知曉呢?
“上將軍,那一日製定計劃後是否有什麼可疑人物出現?”鏡非明問到關鍵地方。
雲斛盛澤欲言又止,最後忍着幾分難以置信和傷痛說道:“你們走後沒多久,我師父就來過了。”那時候他還很是歡喜,以爲司馬磊落這一來,師徒二人可以消除誤會,又回到從前那般親如父子,卻沒想到是別有洞心。
顧長風也跟着說道:“那一日皇陵司馬將軍的表現確實可疑,一是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皇陵進行營救,二是射殺吳將軍速度太快,而且這本來是善昭兄要做的事。”
不進去營救,那就說明在他的計劃裡,進入皇陵的人都會死,蘇明德,雲斛盛澤,還有元寶,當然他不知道元寶早已被替換下來了。
“皇上被炸,蘇明德和上將軍也都死了,那整個塔木克就是羣龍無首,而他,就是最有威望的,登基可能性極高。”夏傲雪也分析道,“若真是這樣,那之前遇到的那位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說道後面,她的情緒已經有些激動了,因爲若神秘人真的是司馬磊落,那意味着他十有八九就是原夏侯國皇帝!
鏡非明朝藍衣點點頭,只見藍衣將一疊書放在了桌子上後,又垂手退到了鏡非明身後。
鏡非明指着這些書,“這是鏡花閣裡關於大宣早些年的官員調職,我和明珠分析過, 明珠總共見過那神秘人兩次,大宣的藏書閣一次,西度鎮上捉拿皇上一次,而暗殤接到他的命令纔來追殺你的。”鏡非明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們都猜測此人或許官位還不低,他或許圖的也是塔木克的天下,若是這面具人從頭到尾都是同一個,那在大宣藏書閣出現,很有可能是大宣的官員,帶着人皮面具,周旋於大宣和塔木克之間。”
“等等。”雲斛盛澤忽然想起一事,“明珠,你在藏書閣見到那神秘人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三年前吧,冬天。”
雲斛盛澤雙眼一眯,“三年前剛入秋,我師父曾感染了嚴重的風寒,整整三個月沒有出門,哪怕
後來出門了也是帶着兜帽,說是不宜吹風。”
這一來,時間上不是吻合了嗎?
鏡非明快速拿起最上面的那本泛黃的書,翻了幾頁,修長的手指指着其中兩個個名字,“當年大宣因爲明成太子謀反案子,被誅殺的官員實在不在少數,但根據實力最有可能的是兩個人。”
“聶文剛,穆劍宇。”
顧長風臉色一變,快速拿過那本書,急急掃了幾行,語氣急迫:“不可能,我爹爹不可能還活着。”
穆劍宇就是顧長風的親爹,當年明成太子黨心腹侍衛。
鏡非明點頭,“確實不會是你爹。你爹當初既然千方百計將你救了出來,看到你怎會無動於衷?”
“所以說,很有可能是這位聶文剛?”雲善昭微微皺眉,“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聶文剛,大宣的鎮國大將軍,在二十五年前一場激烈的廝殺中戰死在戰場上。”鏡非明頓了頓,有些艱難的說道,“也是聶採青的生父。”
霍青藤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今日特地沒把聶採青帶來,當下苦笑道:“那司馬大將軍整日裡給採青送補品,派人來問候,我還以爲他看上我媳婦了,沒想到竟然是我岳父大人。”雖是說笑的語氣,可現在誰都笑不出來。
雲善昭不解道:“既然是大宣的鎮國大將軍,爲何戰死沙場後又成了塔木克的司馬大將軍?”
“或許不止這一個身份。”夏傲雪咬着下脣,“很有可能他還是夏侯國的國王。”
除了鏡非明,在場的人各個都驚訝不已,這司馬磊落難道有三頭六臂嗎?竟然會有這樣多的身份。
“到底是還是不是,等無愁回來就知曉了。”在經過推敲,開始懷疑司馬磊落後,鏡非明就派嶽無愁去大將軍蹲點,根據夏傲雪提供的信息,當年夏侯國國主背部第三根肋骨處有有一個碗口般大小的疤痕。
衆人都在焦慮卻不得不繼續等待中度過,子夜時分,一道人影倏的一下越過牆頭瞬間就到了鏡非明面前。
“好厲害的輕功!”顧長風忍不住驚歎出聲,“閣主,你什麼時候也教我武藝啊,我可不能白白入了鏡花閣這麼多年,卻啥也沒學到啊。”自從得知鏡非明就是鏡花閣閣主後,顧長風還暗暗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他武藝和人品都俱佳,這才說出自己也是鏡花閣的身份。而當年送他來的那人已經無處可尋了,或許只是舉手之勞救了顧長風一命。
嶽無愁洋洋得意,“叫我師父我就教你幾招。這可是獨門的,不是閣主教的。”看到鏡非明瞪了自己一眼,他趕緊收起嬉笑語氣說正事,“回閣主,那老賊好幾日不洗澡,今天終於洗了。少夫人說的那一處,確實是有疤痕。”
“第三根肋骨下,一個碗口大小的疤痕嗎?”夏傲雪又顫抖着聲音確認了一遍。
看到嶽無愁肯定地點點頭,夏傲雪整張臉都白了,不待開口卻聽到雲斛
盛澤問道:“除了那一處,背部還有其他疤痕嗎?”
嶽無愁努力回憶了下,“因爲少夫人特地叮囑了那一處地方,其他我倒沒仔細看,但應該沒什麼疤痕了,若是有那麼多,我怎麼能一眼就看到第三根肋骨下的疤痕呢?”
雲斛盛澤連連搖頭:“他不是我師父!他不是我師父!”
看到衆人驚訝的神色,他黯然道:“我師父經歷大大小小戰爭,整個背部全部都是疤痕。我小時候和他一起下池塘戲水,還幫他搓過背,疤痕不少,但沒有一處是有碗口那麼大的。”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雲善昭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忍住不說,卻聽鏡非明將剩下的話殘忍地說了出來:“這也就是說,司馬磊落,正是那位夏侯國國主,而真正的司馬大將軍,或許已經身亡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才被替換的。”
雲斛盛澤雙手忍不住在顫抖,這樣的真相,他真的無法接受,親如父子的師父,竟然早已被殺,可惡!簡直可惡!
夏傲雪眼眶發熱,她一樣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當初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父親,可以將自己捧在手心裡疼惜的人,卻是那樣一個利用自己,心機手段都讓人心寒的人,更無法相信這就是聶採青口中那位英雄般的父親。
若是聶採青知道了自己父親會是這樣的人,她該有多傷心。
只聽顧長風說道:“他和我爹爹一樣,都是明成太子的心腹,那是否這樣做猜想,或許他當年並不是戰死沙場的,而是提前得知了惠帝想殺太子奪儲君之位的消息,爲了保存實力就假死逃脫,後來悄悄回到大都,卻發現明成太子一黨被誅殺一人不剩。”
“不,明成太子當時還沒死,只是被惠帝砍去雙腿囚禁了起來,而且我問過他,是否知道一個帶有骷髏面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這人的存在。依照當年的事件,明成太子不可能事先知道,不然也不會被害成那樣。”鏡非明淡淡道,“或許當年大家都以爲聶文剛戰死了沙場,可他偏被人救了,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原夏侯國國主。得知自己維護的明成太子被陷害,自然是想復仇,就取而代之。那應該是很早以前,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是假的國主,包括他的子女。”
若這樣推測,那就不難猜出聶文剛爲何要利用夏傲雪了。她是惠帝和若水的孩子,被聶文剛收養在了自己名下,十歲作爲質子送去大宣,後得知她受殿下們的青睞,又自導自演的夏侯國滅國事件,引起夏傲雪復仇的慾望,向自己的生父和兄弟們下手,父女反目,達到他報復的心理。
所以夏侯國滅國後,他無處可去,基於某個原因他來到了塔木克,將真正的司馬磊落殺了,用大將軍的身份做掩飾,後爲什麼潛回大宣,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過這些都只是推測,很多原因和細節,或許只有聶文剛本人才知道。
鏡非明低聲道:“不如我們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