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真摯和充滿愛戀的眼神,曾經經歷過愛情的夏傲雪又怎麼會看不明白?只是九殿下現在站的地方是琪琪格的院子,難道他……
夏傲雪上前問道:“九殿下爲何不進去?”
九殿下宣承雲一笑,既有幾分歉疚又帶着點無可奈何,“既然終究無緣,進去也是徒增心傷罷了。”九殿下絲毫不隱瞞自己的情感。
“你帶我去看看她吧。”九殿下轉身不再說話。
夏傲雪亦是轉身離開,輕聲呢喃着:“要不是滄海桑田,要不是生離死別,真愛又怎麼會浮現。”
宣承瑋瞬間握着夏傲雪的手,貼到自己心口,定定的凝視着夏傲雪:“所以我們不要等到滄海桑田和生離死別那一刻才彼此相守,好嗎?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沒做,也揹負了很多,但那並不能阻止我對你的感情,惜時,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這一刻,卻不是簡單的幾個字就可以表述那五味雜陳的心情。宣承瑋緊緊握着夏傲雪的手,而夏傲雪一言不發,這一幕,正巧被剛出院子府門的向芷晴看得清清楚楚。
向芷晴早已握拳指骨泛白,咬牙切齒道:“北惜時,你不要臉面無所謂反正你是個賤種,可還忘了顧及十一殿下的清譽。皇家的顏面,可容不得半點污損!”
夏傲雪根本不去計較向芷晴話裡的賤種兩個字,面無表情地說道:“惜時只是聽聞公主病了,想來看看她而已。”
聶採青緊跟着也從裡面走了出來,前面向芷晴說的話她自是聽到了,沒想到一直溫婉有禮甚得皇上喜愛的向女官今日會口出惡言。
“惜時有心了。”聶採青試圖阻止向芷晴繼續說話,“剛太醫來過,重新開了個藥方,我正準備進宮去太醫院抓藥。”
宣承瑋對夏傲雪什麼態度,那一日魏皇后生辰宴會上誰都看得清清楚楚,混世魔王一旦動了真情,不僅對夏傲雪千移百順,更是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這也難怪向芷晴會心生妒忌了。
向芷晴紅了眼,一副欲殺了夏傲雪而後快的表情:“公主身份高貴,身份低微者一律不準進。”
綠波馬上一個側身護在夏傲雪身前。
“我想見她。”夏傲雪不想和向芷晴多說一句話,只是淡淡的說了這四個子,再也不願意開口。
對於夏傲雪這完全忽視自己的態度,向芷晴語氣也十分強硬說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這裡不歡迎賤人!”
“向女官。”聶採青微微蹙眉,這些話實在是不該從當朝女官嘴裡說出,“既然是十一殿下的選擇,別爲難彼此了。”言下之意是說這是十一殿下的選擇,也不能怪到夏傲雪頭上。
“爲難?哈哈……”向芷晴此刻好像換了一個人似得,雙眼通紅,渾身充滿戾氣,“我不爲難她?我不爲難她,她就要把我的男人搶走了!”
看向芷晴那模樣,形勢不妙,一步走到向芷晴身邊,看似手扶了她一把,卻誰
背後點了她兩處大穴,讓她瞬間安靜下來。算了,得罪就得罪吧,感激先離開再說。
“惜時你們快進去吧,我陪向女官去宮裡抓藥。”聶採青話還沒說完就扶着向芷晴急匆匆的走了。
其實在聽到向芷晴辱罵夏傲雪是賤人的時候,宣承瑋就要阻止向芷晴,沒想到聶採青忽然出現了,他又不能動手打向芷晴,畢竟這十來年,向芷晴對他幫助頗大,且母后那裡也不後交代。
夏傲雪沒好氣的白了宣承瑋一眼:“看,都是你給我帶來的麻煩。”
宣承瑋一臉委屈的樣子。
院子裡早已有人在前面帶路,沒一會就到了琪琪格居住的院落。夏傲雪示意宣承瑋就此停步,自己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夏傲雪掀簾進去,只看牀上微微隆起,屋裡瀰漫着濃厚的藥香味。漸漸靠近,夏傲雪纔看清牀上的人。真是病痛折磨人,也就大半個月沒見,原本秀麗的可人兒,如今已是消瘦的不成樣子,眼窩凹陷,臉色暗黃,看的夏傲雪一陣心酸。
“你怎麼來了?”琪琪格睜開雙目看到發愣的夏傲雪,勉爲其難的招呼她坐到牀邊,哽咽道,“你看我是不是快死了?”
“別這樣說。”夏傲雪握住琪琪格的手,“採青郡主已經去宮裡抓藥了,但凡有點機會,總還是要試下,不可輕易說放棄。”
婢女阿蘭扶着琪琪格靠在軟枕上,她端着藥過來卻被琪琪格拒絕,夏傲雪嘆息一聲,屏退四下所有的人,只留下阿蘭和綠波後才輕聲說道:“我剛在院子門口,看見他了。”
“誰?”
“九殿下。”
琪琪格倏然坐直了身體,急着要下牀:“他……他爲何不進來?”
夏傲雪一把攔住琪琪格,“你讓他如何進來?你是月氏來和親的公主,他是大宣的九殿下,一個揹負國家使命,一個要顧及皇家顏面,他就算不想着自己,也要顧及你的感受和聲譽。”
琪琪格無力地躺回軟枕上,臉上兩行清淚滑下,拼命地搖頭:“沒用的,父王絕不會同意我悔婚的。”
自從認識琪琪格以來,她一直都是開朗活潑,何曾見過她這般絕望無助的樣子?
只聽阿蘭啜泣一聲說道:“惜時小姐,您不知道我們公主爲了說服汗王取消這次和親,都以死相逼了,可汗王說,即使死了也要擡着嫁給太子。這不,公主都好幾天沒進米和水了。”
“你就是因爲這事生病的?”夏傲雪微微蹙眉問道。
琪琪格早已是泣不成聲了,只得阿蘭替她回答,“說來也奇怪,自一個月前公主提出要取消和親後,這身子就開始不對勁了,本以爲是偶感風寒,卻沒想到越來越嚴重,大宣的太醫甚至都束手無策,加上公主又不肯吃飯喝水,藥也不肯吃,這身子就越發嚴重了。”
“北安容來過這嗎?”夏傲雪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北安容,她心胸狹窄,是個狠辣的妒婦,怎能忍受琪
琪格和自己是平妻的身份?
“她人倒是沒來過。但送來了一盆蘭花。”阿蘭指着窗戶邊的那盆蘭花道,“公主見這個時候還有蘭花倒也別緻,且開的又這麼旺,就將它放在了屋子裡。”
綠波將那盆蘭花端到夏傲雪面前,仔細翻看了下整株蘭花,看下並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卻要在放棄那一刻,看到了盆栽裡的泥土。
夏傲雪兩指粘了些泥土在手心裡揉搓,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她將那些泥土放回盆栽裡,吩咐綠波去外面鏟些乾淨的泥土回來,替換了盆栽裡的土,再將盆栽裡的泥土裝在匣子裡帶回去。
“這盆栽有問題?”阿蘭瞪着眼睛問道。
“從表面上,只是很尋常的一盆蘭花,但和盆栽裡的泥土混合,用那種五散土種出來的植物,是慢性毒,一日復一日的吸進五臟六腑裡,便是現在咳嗽不停,呼吸逐漸困難。”五散土,夏傲雪也只是在病理書籍上看到過,它是塔木克皇室獨有的土壤,據說只是在塔木克皇室居住的後院,有一小塊地,用於堆放這些土壤的。塔木克的五散土,爲何到了大都?而且還到了北安容手裡?
“這毒無藥可解嗎?”阿蘭顫抖着聲音。
夏傲雪也不願意欺瞞琪琪格,“依照我的水平,是無解的。但惜時醫術不算高明,霍氏糕點鋪的掌櫃水平要比我高的多,我相信他定會有辦法。”
琪琪格對着夏傲雪莞爾一笑,但那笑卻看着多了幾分悽慘:“哀莫大於心死。心若死了身體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夏傲雪眼角微微溼潤,她沒想到琪琪格竟會對九殿下用情如此之深,當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看九殿下剛剛那番表現,只怕也是對琪琪格用情不淺。既是如此,那何不幫他們一把呢?
夏傲雪上前緊緊握着琪琪格的手,帶着幾分堅定,說道:“我知道你怎麼想的,告訴我,能幫你什麼,我定盡力而爲。你一定要好起來,萬事皆有可能,相信我。只有活着,纔有希望。”這話夏傲雪說的格外的重,是的,只有活着纔有希望,對她來說才能報仇。
琪琪格看着一臉真摯的夏傲雪,只覺得眼眶有些發熱,她從枕頭下拿出一塊白色絹布,遞給夏傲雪:“你幫我轉交給九殿下,告訴他,從我心儀他的那一刻起,不論是我的身子還是我的心,都和這手絹無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幫我向太子求情,求他休了我。我知道太子一直對你有些特別,或許你的話他會聽。”
琪琪格哪裡知道夏傲雪恨太子入骨,但看琪琪格期盼不已的模樣,又於心不忍,接過手絹點點頭:“你放心。還有什麼話要帶給他嗎?”
琪琪格想着在天沐寺初遇他時那帶吹笛時悠閒瀟灑的樣子,皇后宴會上不顧一切救自己時的緊張,再到後來自己和他情愫暗生之時的彼此默契心有靈犀,最後他的決絕。和他說什麼呢?如果他懂,自己一個字也不用說,如果他不懂,那說的再多也無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