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明月輕盈的爬上了山頂,青翠的山巒、碧綠的湖面以及所有的大地萬物都彷彿被披上了銀色的輕紗,顯得那麼朦朧、那麼晶瑩剔透。
碧泉峰位於碧泉島的一側,背臨一望無際的茫茫半山湖水,後山巍峨挺拔,峭壁千仞,雲翻浪滾,山頂直插雲端。峰頂之上意外的是一片平坦,鋪滿了碧綠的青草和點點搖曳的野花。那眼清泉就在峰頂的正中央的一塊十米多高的巨石之上,清澈的泉水順着石壁流淌而下,在巨石下面匯聚成一塊清澈見底的山頂湖,湖中幾隻優雅的天鵝在低吟着。湖水順着常年衝擊而成的條條小溪向山下歡快的跑去,淙淙的泉聲在這寂靜的夜色中顯得是那麼悅耳動聽。
清泉的四周,錯落有致的聳立着幾座樓臺亭閣,在碧綠的青草地上顯得那麼恬靜,透出窗櫺的點點燭光又顯得那麼溫馨。
李明和張瑤、林瓏三人坐在這清澈的山頂湖畔,任憑這皎潔的月色灑滿全身。張瑤更是高興的除掉鞋襪,將潔白細膩的纖足伸入水中,享受着這柔滑的清泉碧水。三人就這麼靜靜的坐着,耳邊聽着淙淙的泉聲和遠方山林中狂放的瀑布聲。皎潔的明月在湖中投出一個明亮的倒影,隨着泉流的波浪忽明忽暗的閃爍着。
三人靜坐良久,李明才長嘆了一口氣,低吟道:“明月幾時有?把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倚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吟完,思鄉之情頓起,臉上不禁顯得有些黯然。
二女驚呆了半天,齊聲擊節讚歎,林瓏滿面敬佩地問道:“大哥這首詩真可以說得上豪邁清雄又兼具飄逸空靈,落想奇拔,蹊徑獨闢,可是這個格律又不像是詩,這種格律可以說是大哥所獨有的呀!這首詩要讓那些自負才高八斗的文人墨客聽到了,他們不羞憤的去自殺去纔怪呢!大哥讓我把這首詩抄錄下來好嗎?我要給爹爹去看看,我爹爹平時就自負文采武功都是當世翹楚,可他要是聽到大哥這首詩,恐怕他就……嘻嘻,我可不敢背後說爹爹的壞話,大哥再吟誦一邊好嗎?”
張瑤在一旁插嘴道:“是呀,先生的文采當世無人能比,要是考狀元去,那些考官都要羞憤難當呢!”
李明不由得啞然失笑,濃濃的鄉愁也被這二人的話語沖淡了不少,說道:“這首詩並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這麼高的文采呀,你們不要把我捧得太高了。”
林瓏抿嘴笑道:“大哥就不要謙虛了,我和瑤妹雖然都是女子,但對於詩歌方面還是頗有研究的,多少大家的名句我們都曾拜讀過,從沒聽過先生這首詩。要是說先生這首詩是別人做的,拿這個人早就名滿天下了,先生就不要謙虛了。”
李明苦笑了,自己又不能說明真實的情況,那樣的話自己不就成了怪物了?自己的身世本來就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平時自己也是備加小心。沒想到今天自己觸景生情,這首詩脫口而出,倒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想到這裡,他岔口道:“先不說這個吧,以前我在擁翠山莊的時候,覺得天下美景莫過於此,可今天在這裡才發現擁翠山莊的景色怎能及得上這裡一分?尤其這碧泉峰頂更是天下之絕呀!我們給這峰頂莊院起個名字吧,今晚月色這麼美,我看就叫擁月山莊吧。”
二女齊聲叫好,張瑤更是瞪着清澈的大眼睛說道:“這個名稱太貼切了!擁月山莊,就叫擁月山莊了!我們住的地方叫擁月山莊!太有意境了!”
李明笑道:“既然你們都同意,那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讓王老哥請人做一個牌匾掛在山頂的入口,哈哈,不過這個字讓誰寫呢?瓏兒還是你寫吧。”
林瓏抿嘴笑道:“瓏兒可不敢寫,大哥是當世文壇大豪,自然是你寫了。”
李明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起來,支吾道:“我寫,哈,呵呵,我,其實我,我的字可上不了檯面,瓏兒要是不願意,那就瑤兒寫吧,怎麼樣?要不然讓王老哥寫?”
張瑤急忙擺手道:“先生怎麼能讓瑤兒寫呢?瓏姐姐說得對呀!應該是先生寫的,瑤兒跟先生這麼長時間,還從來沒看到過先生的墨寶呢!先生就不要推辭了,我們現在就進屋去,我給先生磨墨,瓏姐姐給先生焚香,嘻嘻。”說完二女不由分說將李明往屋中推去。
李明一路上連分辨帶掙扎,還是被二女連推帶拉的拖入房中,望着張瑤在一旁興高采烈的磨着香磨,林瓏在香爐中焚傷一支檀香,李明窘的滿頭大汗,眼見自己美好高大的形象就要在自己筆下毀於一旦。
張瑤將毛筆強塞到他手中,望着二女期待的目光,李明嘆了口氣,提筆欲下,但最終還是沒有這個勇氣,將毛筆放了下來。
林瓏奇怪的望着李明問道:“大哥怎麼了?是不是我們太打擾你了?放心吧,你先靜下心,我們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李明要了搖頭說道:“不是的,瑤兒知道的,我從小就生活在深山密林中,跟着師傅一起學藝,這毛筆麻,我從來沒有用過。”
二女大驚,張瑤急忙問道:“先生得來歷是告訴過我的,可我沒有想到先生窮得連毛筆都買不起,那麼先生是用什麼寫字的呢?”
李明靈機一動,笑答道:“其實我以前寫字都是用的鵝毛,將鵝翅膀上的硬毛一端削尖了,蘸着墨水寫字,而且我寫字儘量的簡化,和你們平時寫的字不太一樣。”
林瓏驚奇的說道:“原來是這樣!我以前還真不知道先生的來歷,那麼就讓我們看看先生獨特的技藝吧,鵝毛嘛,外面不時有幾隻天鵝嗎?”說完,不等李明搭話,閃身便出去了。
李明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今天自己不露一手是過不去了,他對自己的鋼筆書法還是很有自信的,以前沒事幹的時候就練練字什麼的,寫得還真想那麼回事。不過用鵝毛嘛,自己從來沒試過,只有硬着頭皮上了。突然他想起自己車上還帶了一些打印紙,急忙走出去,上車取了一些紙回來。
再回到房間的時候,林瓏已經捧着一大把天鵝的硬毛,得意地說道:“大哥,看看這些夠不夠,我只拔了一隻的,不夠的話外面還有五隻天鵝。”
李明哈哈大笑,說道:“夠了夠了,這隻天鵝碰上你可算是倒了大黴了。”說完,將打印紙鋪到桌上,解釋道:“鵝毛筆筆尖很硬,用宣紙的話很容易被刮破,我這紙是專門用以寫鵝毛筆字的。”
說完,拔出寶劍將一支鵝毛削尖,蘸着墨汁在紙上刷刷的寫了起來,片刻間,“擁月山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出現在紙上。
二女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寫字,雖然寫出來沒有毛筆那麼蒼勁有力,但看上去別有一番意蘊,倒讓二人讚歎半天。
天矇矇亮,李明從牀上爬了起來,到碧泉湖邊抹了把臉便急急忙忙地向山下趕去。今天是竹林醫學院開學的日子,這半個月來在聖手王的奔波下,今年參加杏林大會的所有名醫都派出了自己兩名弟子加入到了李明的門下,算起來也有六、七十人。這些天都陸續的到了碧泉島上。
而司徒言作爲本地人,被李明任命爲常務副院長,對這個名頭感到非常新鮮的司徒言自然是歡呼雀躍,這半個月來他是買糧買菜,搬桌運椅,工作熱情相當的高。面對島上僕役缺乏的情況,他又特地下達通知,要求每個學生必須帶來兩名僕役以補充島上的不足,這麼一來,島上一下多了一百多名僕役,本來幽靜異常的碧泉島一下就熱鬧了起來。讓李明感到開心的是,一切的雜事都不需要他來插手,都由聖手王和司徒言承包了,陳浩也被李明打發去幫忙了。李明除了每天在車上整理教課資料外,餘下的時間就整日和二女遊山逛水,半個月下來,和林瓏的感情倒有不少的增進。
由於昨天晚上二女只顧品評他的字了,睡得很晚,所以今天李明沒有打擾他們,自己一個人就悄悄的離開了擁月山莊。
山腳下早已經是熱鬧非凡,竹林前的空地上已經搭起了一個大臺子,臺子上面已經按照李明的想法掛了一個巨大的紅布橫幅,橫幅上聖手王親自題寫的幾個大字:“竹林醫學院開學典禮”顯得那麼遒勁有力,說實在的,比李明寫的鋼筆字可好看多了。
聖手王和司徒言正在臺上忙得不亦樂乎。按照李明的意思,是想簡單的搞個典禮,意思一下就行了,但聖手王卻不同意。在他認爲,李明開辦醫學院絕對是杏林中一項巨大的變革,自己作爲多年的杏林的領袖,深深地爲自己不能改變杏林中的一些陋習而深感遺憾,李明的出現讓他看到了希望,所以他不遺餘力的輔佐李明,要將這個變革進行到底。另外,登島那天李明的話還深深地銘刻在他的腦海中,從李明的話語中,他聽出了李明潛意識中的弦外之音,看來李明不僅有改變杏林的意圖,更有改變天下的雄心!這讓聖手王看到了眼前的一線光明。他本不是那種因循守舊的人,眼前的李明是他看到了未來大衆的希望。李明的思想、言論有很多都是他聞所未聞的,但細想起來這些思想又是那麼有道理的。所以,聖手王纔會懷着一顆俠義之心,本着爲天下蒼生着想的意念,不遺餘力地爲李明勞累奔波着。
看到李明匆匆的叢山上奔了下來,聖手王急忙迎了上去,說道:“院長(這個稱呼一開始他真不習慣,不過這半個月來自己也天天被人稱作院長,聽久了倒覺得這個稱呼很神氣,所以今天見到李明就自然而然的叫了出來),典禮的一切都基本就緒了,您看看還有什麼不足之處?”
李明笑道:“一切都由老哥主持,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倒是我還是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聖手王微微一笑,說道:“其實這沒做完全是爲院長造勢,爲院長在民衆心目中留下一個濟世救人的醫神形象而努力,這樣日後如果院長想要幹什麼事情,則可以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呀。”
李明一驚,深深的望了聖手王一眼,聖手王正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明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語的向會場走去。
司徒言迎了上來,向李明說道:“院長,今天的典禮將在巳時開始,請柬我早已經發下去了,賓客在巳時之前都能到達。今天邀請的賓客有:康王爺,一行有一百三十多人,包括各州官員、王府官員、各地提督以及隨行人員。各地杏林名宿,約有二百餘人。各地武林名家,約三百餘人。本地商賈,約六十多人。前些天從康王府還借來了僕役、廚子三百多人,現在人手足夠,足能接待這六、七百人的賓客。住的地方也足夠,要知道以前這裡是康王行宮的時候可駐紮着一支兩千人的部隊吶。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只等着時辰到了。現在離典禮開始還有兩個多時辰,這裡也挺亂的,院長還是到竹林中先休息一下吧。天這麼早,院長一定還沒有吃早餐吧,竹林裡有現成的早餐,您還是去吃一點吧。”
李明微笑着點了點頭,向司徒言道了一聲辛苦,轉身到竹林中走去。
竹林中還是一片昏暗,李明藉着黎明的微光沿着青石大道向竹林中緩緩的踱去,林外的喧囂和林中的寂靜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李明被這林中的幽靜深深地感動了,不由得放輕了腳步,放緩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到來打破這難得的寂靜。
突然,李明耳邊聽到一絲輕嘯,雖然聲音輕的幾不可聞,林子外面又不時傳來陣陣喧囂聲,但李明將林家太清功修煉過兩重後,再加上最近勤練易筋經,耳目以及感覺變得異常靈敏,所以這麼一絲輕微的嘯還是被他靈敏的捕捉到了。李明當時心中一愣,這嘯聲分明就是利器破空的聲音。與此同時,自己的後頸感覺到一絲冰冷的涼意,這分明是有利器向自己的後頸襲來!李明以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能感受到過即將來臨的危險,他的心猛然狂跳了起來,腳尖一用力,用上了林瓏傳授的林家輕功——飄絮功,急速向一側飄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一柄窄刃長劍擦着李明的脖子滑過,一個白衣年輕人隨之閃過李明,在他面前飄然落地。
李明踉蹌了幾下落在地上,掏出手槍指向對方,只感到背心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後怕,剛纔自己要是反映稍微慢上一點,恐怕目前就要上鬼門關報道去了。
眼前的年輕人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身似雪的白衣在朦朧的晨色中顯得那麼得刺眼,衣襬隨着微風在輕輕的飄動着,手中的窄劍依然在微微的顫動着。略顯稚嫩的臉龐上一片傲然之色,潔白的臉上找不出一點的瑕疵,濃黑的劍眉下一雙漆黑的眼睛正用凌厲的目光看着李明。
李明不由得怒上心頭,對那人喝道:“你是什麼人!我和你有何冤仇,你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來偷襲我?”
年輕人用仇恨的目光望着李明,冷冷的說道:“你不用知道我是什麼人,拿起你的劍,讓我們一決高下!聽說你在江湖上很有名呀,叫什麼妙手李明?還在暗器榜上排名第五?今天就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妙手如何厲害!”
李明怒道:“難道你就是爲了挑戰我才向我偷襲的?鬼鬼祟祟的東西,看你就不是什麼好玩意!是你師傅這麼教你的?將我殺了你就這麼好受?”
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一絲怒容,臉色通紅的喝道:“住口!不許你污辱我師傅!今天我向你挑戰完全是我個人的行爲,和我師傅無關。我偷襲你是我不對,但這並不是我師傅教我的,今天我要正大光明的和你決鬥,我要讓你死在我的劍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過人的地方,讓別人對你這麼迷戀!”
李明疑惑的問道:“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麼對我這麼迷戀?哈哈,你是不是再給你的行爲找藉口?偷襲是非常卑鄙的行爲,我今天也不和你計較了,你還是走吧,看你年紀輕輕的,死在我的暗器下面不值得。”
年輕人大怒道:“豈有此理!說我死在你的暗器下面?你就那麼有把握殺了我?剛纔我只用了兩成功力,只是要試一試你的反應,並沒打算能殺了你。你既然這麼說,好!今天我倒要看看最後是誰站在對方的屍體面前!廢話少說,接劍!”話音剛落,手握長劍,猶如一道閃電般,和身向李明撲了過來。
李明大駭,自己到這個世界後還是第一次看到過這麼快的劍!就是林瓏也使不出這麼快速的劍招來,這劍急若流星,帶着破鋒的尖嘯直奔自己胸前而來。而自己雖然自認爲目前耳目、手腳的靈敏度都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但此時此刻,還是連反應的餘地都沒有,本能中,他只能扣下了手中的扳機。而同時,劍鋒的寒氣已經隨着清脆的槍聲襲擊到他的胸前。此刻,他只能眼睜睜的等待着兩人同歸於盡的時刻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