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環城三個城池的佈局就是爲了防止被圍困而設計的,所以在位置上安排的非常巧妙,從任何一個城池到達其他一個城池的時間都不超過半個時辰,因此三環城是李皎最爲放心的地方,但是沒想到,這次前來攻城的是李明。
李明這次帶來的五萬重甲騎兵絕對是普通步兵的噩夢,面對一字排開的重甲騎兵,就連騎兵部隊都無可奈何,這一點在當年的臨濱城之戰以及皇城衛城收復戰中顯現的酣暢淋漓,讓李明對這種“土坦克”信心備至,所以,雖然知道澤州的地形不利於重甲騎兵的行動,但他還是帶來了五萬,爲的就是壓制敵人其他兩個城池的援兵。
李明這三十五萬大軍,真正的戰鬥人員只有二十五萬,剩餘的十萬人是投石機操作手,因此,在將中間城池圍住之後,每一面城門下的戰鬥部隊僅有五萬多一點,依靠這五萬戰鬥部隊,他們要頂住城內敵軍瘋狂的反撲和兩側兩個城池敵軍如蝗般的增援。
李明將每側的一萬多重甲騎兵各分一半,分別面對城內的敵軍和城外的援軍,而重裝步兵則手持盾牌擔任第二道防線,以阻擋被重甲騎兵漏網的敵人,遊騎兵在重裝步兵後方幫助重裝步兵獵殺漏網之魚,這種陣勢一方面爲了牢牢的將中間的城池圍困住,另一方面也是爲了保護居於中間的那些投石機和後勤部隊以及作戰物資。
當李明的所有部隊全部就位時,天已經是中午時分了,處於兩側外圍的重甲騎兵已經衝散了敵人至少五次瘋狂的進攻,將至少兩萬多的敵軍留在了那裡,這種瘋狂的戰鬥力讓敵人徹底嚇破了膽,中午時分,他們開始龜縮在兩側的城郭中,再也不敢出來了。
而被圍困的那座城池也曾經配合兩側的援軍組織過好幾次突擊,妄圖打破李明部隊的包圍圈,但在重甲騎兵面前,他們的步兵毫無反抗之力,在丟下一萬多具屍體後,他們也暫時不敢出來了。
李明要的就是敵軍這暫時的寧靜,在得知所有的投石兵都就位了之後,他的眼中猛然露出一陣寒光。在沉思片刻之後,他對着旁邊的傳令兵下達了命令:“命令所有的裝石手打開蒙有綠色蒙布的車輛,將裡面的東西裝到投石機上準備發射,注意,傳令那些人,無論車內裝的是什麼東西都不許驚慌喧譁,讓他們按照平時訓練時候那樣去做就行了;傳令瞄準手,第一輪的打機點是敵軍的城樓和城牆,全體準備完畢後通知我。”說完,他的臉上似乎露出一絲不忍心的神色,但隨即便恢復了臉上的冷峻。
傳令兵大聲答應着,轉身下去傳送鼓語了,接到命令的投石兵頓時熱鬧了起來,每個人都圍在自己操作的崗位上忙碌着,裝石手則忙着從後勤部隊趕過來的馬車上運送着投彈,一時間,每一側陣中都異常忙碌。
五分鐘後,各側陣中陸續傳來鼓語,表示他們已經準備完畢,傳令兵彙集後迅速向李明彙報了情況。
李明聽到彙報後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冷冷的眼光直盯着眼前高大的城牆,口中發出了簡短的命令:“各側部隊聽令,以最快的速度對敵人的城樓和城牆發動五次打擊,然後向着敵軍城池內部延伸打擊,每隔五十米爲一個打擊點,延伸打擊五次。先把這個命令傳達下去,然後命令各部隊聽我的口令一起攻擊。”
隨即,密集的鼓語又不停的響徹在李明的戰陣中。
得知所有的部隊都接到了命令,李明牙關一咬,猛然揮動了手臂,沉聲喝道:“放!”
隨着鼓語的響起,從李明的戰陣中飛出一排排黑影,向着敵軍的城牆上方打了過去,每一側三千多臺投石機同時發射,那種場面是非常壯觀的,霎時間天空中烏壓壓一大片,將守城的那些官兵嚇得魂飛魄散,雖然他們城牆上有防止投石機的措施,但如此多的大石頭砸到腦袋上還不得被砸成肉泥?因此在城牆上頓時就亂成一片,守兵紛紛的向着城牆出口的地方涌去,想要躲過這一輪從天而降的打擊。
不過他們的速度似乎太慢了一點,還沒等他們跑幾步,鋪天蓋地的攻擊就降臨了,敵軍城牆雖然很寬闊,但是三千多投石機還是將每一個角落都覆蓋上了,轉眼間,很多人都被從天而降的東西砸得腦漿崩裂,而落在城牆上的那些東西則一個個被摔得粉碎,裡面的液體迅速的鋪滿了整個城牆,頓時,一陣難聞的氣味充滿了所有幸存士兵的鼻腔。
一些有點見識的軍官開始大驚失色起來,敵人投過來的顯然不是什麼石頭,而是一個個的瓦罐,瓦罐裡面裝得什麼東西他們雖然並不知道,但是從這讓人眩暈的氣味來看,似乎是什麼毒藥。這種念頭在他們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讓他們紛紛大叫了起來:“大家都撕下衣角把鼻子蒙起來,嚴防敵人的毒藥,每個人都嚴守自己的位置,防止敵人趁機攻城!”話音未落,第二輪的打擊又降臨了,雖然大部分人已經鎮定下來,開始躲在預先準備好的木架、拱鬥下面躲避從天而降的瓦罐,但還是有兩三百個倒黴鬼被砸中,這一次,四處飛濺的液體更是流得到處都是,很多人的身上甚至都被濺溼了。這種情況,似乎每一面城牆上都差不多。
很快的,李明部隊的五次打擊就過去了,在城牆上雖然再次倒下了將近三千多人,不過還是有大部分收兵倖存下來了,雖然說城牆上面發出的氣味讓他們頭昏腦脹、有些人甚至將剛剛吃過的午飯都吐了出來,但是似乎還沒有人死在這種氣味下,這讓那些軍官們心中既感到焦急,又有一些欣慰。而且,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已經放棄了城牆上的目標,轉而延伸到城牆內部去打擊了。
此時已是下午兩點左右的樣子,天上的陽光直射到大地上,使得被圍困城池的上方升騰起了一陣陣透明的霧氣,而濃烈的氣味開始傳入李明他們的鼻中,讓他們也不由得掩鼻而退,直到這個時候,一直被蒙在鼓中的聖手王等大部分官員才知道,李明這次的秘密武器就是油。
半個小時,十輪次的攻擊就已經結束了,依照李明事先的佈置,每一側都推出了五臺牀弩,粗大的弩箭前面綁着一團浸過油的布,此時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操縱牀弩的士兵早已經張弦待命了。
隨着李明右手的揮動,李明這一側的幾張牀弩開始發動了,五隻燃燒着烈火的弩箭猶如兩條怒火狂龍一般直奔城牆上方而去,還沒等接近城牆,燃燒的火焰已經點燃了升騰在城池上空的燃油蒸汽。
頓時,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響了起來,燃油蒸汽爆炸的威力遠遠的出乎李明的意料之外,在被圍困城池的上空,一團巨大的火球閃電般的擴散開來,以至於連李明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裹在熊熊烈火之中了,巨大的衝擊波將圍困在城池周圍的兵馬衝得七零八落,排在最前面的重甲騎兵一個個紛紛落馬,胯下的戰馬更是驚得狂嘶亂叫,四處瘋狂的逃散,轉眼間,李明佈置好的嚴密的防線就亂套了,很多士兵都被嚴重的灼傷,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着。
幸運的是,李明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是爆炸火球的尾焰了,因此,雖然瞬間的高溫都將他們身上的毛髮燃盡,將他們身上的衣衫燒着,但是並沒有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傷害,在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衆人一起相互撲滅着身上的大火,同時將運送油品的馬車分散開來,防止油罐被點燃。
此時,那座被圍困的城池已經陷入了熊熊烈火中,高達幾十米的烈焰將城池徹底的裹入其中,劇烈的燃燒瞬間燃盡了周圍的氧氣,使得距離城池比較近的地方已經出現了缺氧狀況。
李明一把撲滅了身上最後一片火焰,強忍着臉上鑽心的疼痛,高聲的命令道:“傳令兵,傳我命令,所有部隊後撤五里,要注意保持陣型,防止另外兩個城池敵人的攻擊!”這種意外的情況是李明始料不及的,他沒想到燃油爆炸的威力居然會這麼大,以至於他們自己都被波及了,早知道如此,剛纔就應該少投一點燃油,現在,恐怕自己大部分的士兵都受傷了,如果另外兩個城池的敵軍趁機來攻擊的話,恐怕自己會有很大的損失,因此,自己必須要提前有所戒備。
其實利用提煉好的成品油作爲武器來攻擊城池這個想法早就在李明的腦海中產生了,當初他成功的提煉出輕質燃油之後就已經萌生了這個主意,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以石油爲動力的車輛船舶,因此輕質燃油除了用來照明之外就沒有其他用途了,但是李明依然將煉油工廠作爲自己重點的發展對象,其目的就是爲了要將輕質燃油用在戰場上。他的想法很簡單,但也很有效,他是現代人,對於那種以犧牲自己士兵性命來達到攻城略地目的的做法,他很不以爲然,在城池攻防戰中,他有着非常超前的想法,用燃油攻擊就是他諸多想法中的一個。
因此,當成品油提煉出來之後,他就命令手下工匠按照他的設計燒製出同樣規格的陶罐用以裝載輕質油,陶罐是嚴格按照他的設計製造的,非常堅固,足以承受猛烈的撞擊而不至於破裂,每個陶罐都在五公斤左右,可以裝載二十五公斤左右的成品油,李明所有的成品油都是按照這個樣子裝載儲存的。
對於這個秘密武器,李明對任何人都嚴格的保密,一方面,他要將這個武器用在最關鍵的地方,另一方面,他要防止這個秘密外瀉。在當時,原油在任何人眼裡都一錢不值,而成品油除了點燈照明,別無他用,因此他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對手會破壞他的成品油庫,但是,一旦這個秘密泄露出去了,那麼多的成品油就會面臨滅頂之災了,因此綜合考慮下,還是讓他向所有人隱瞞了他這個想法。
這一次三環城特殊的位置和嚴密的防守,讓他不得不開始動用這個秘密武器,由於成竹在胸,因此對於張猛和尉遲雄的勸告他毫不爲意,而且在整個調兵和策劃的過程中,他也沒有對任何人說出自己的想法,不是他不相信自己這些手下,事實上,他手下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他的心腹,絕對不會講他的秘密外瀉的,但是,有時候這種秘密往往是在不經意間被敵軍獲知的,所以,李明只是將物資的調配、運輸、使用以及戰場上協調、指揮的各種命令和步驟交給手下相關人員去做,卻沒有告訴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而且,他還下達嚴令,嚴禁然和人去打聽和他無關的東西,這樣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證這個秘密武器的有效性,果然,他的這個做法非常有效,以至於連聖手王都被瞞過了,而負責運輸油品的陳浩雖然隱約猜到一些李明的做法,但是他也沒想到,李明這個方法的威力居然會這麼變態,以至於連他們自己都反噬了。
這次負責投放油罐的士兵們事先也並不知道他們投放的是什麼東西,平時訓練的時候,他們用的都是三十公斤重的石頭,訓練的項目主要是操作的熟練程度和準確度,由於石頭的重量和油罐的重量相同,因此在戰場上不需要他們做額外的調整,便可以準確地擊中目標。而投石機上李明也專門作了改進,爲了防止投石機發射的一瞬間陶罐破碎,他在發射託的底部設置了緩衝裝置,以防止陶罐在短時間內受到過大的壓力,所有這一切,都是爲了今天這一關鍵性的戰鬥而準備的。
現在,雖然李明的大部分士兵都受到了烈焰的波及,但是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在聽到傳下來的命令後,所有能勉強行動的士兵都爬了起來,邊撤退邊撲滅着身上的大火,不大的功夫,就遠離了熊熊燃燒燃燒的城池,在他們身後,留下了大約兩千多重傷無法行動的士兵,在裡面大多數是一些重甲騎兵,他們身上沉重的甲冑阻礙了他們的行動,再加上他們距離爆炸中心最近,所受到的傷害也是最嚴重的。
在部隊基本穩定了陣型後,李明這才注意到,他自己的眉毛已經被燒得一根不剩了,而頭髮也粘結在頭皮上,發出陣陣的刺痛,再看看他周圍的士兵,同樣都是黑黑的臉龐,七零八落的頭髮和被燒的美勝幾片的衣服,讓李明感到萬幸的是,由於烈焰掃過的時間極短,所以烈焰的溫度隨高,但還是沒能點燃密封在陶罐中的輕質油,否則,他的損失就更大了。
回頭看看在熊熊火光中若隱若現的那些不能行動的士兵們,李明這纔有精力組織一些輕傷的士兵回頭去救助他們,歷經三個多小時的努力,那些殘存的士兵中被救回了一多半,但是還是有五六百的重傷員沒能挺過烈焰的襲擊,在救援人員到達之前就已經嚥了氣。
另外兩座城池中的敵軍顯然被眼前這恐怖的情況下呆了,望着那座城池中升起的熊熊烈火,他們誰都不敢派兵出來援救,重甲騎兵的威力和着莫名其妙燃起的大火,讓他們心中直冒涼氣,面對如此恐怖的敵人,真讓他們有點不知所措了。
傍晚,太陽落山之前,李明組織軍隊重新佈陣,將原來四個方向的部隊整合成了兩個,分別駐紮在剩餘兩個城池的不遠處,防止兩個城池的敵軍趁夜夾擊,而中間那座城池中始終沒有逃出一個敵軍來,一方面,城池上方的那場大爆炸就已經將躲藏在城池中的大部分敵軍消滅了,同時,大爆炸所消耗的氧氣以及周圍城牆上那沖天的烈火使得城池中的氧氣瞬間被抽乾了,城中無論剩餘多少人都不可能倖免了,即使有幸存者,也不可能越過周圍高達十幾米的火牆衝出城池,李明這場火攻,讓李皎的十萬精兵在霎那間化爲灰燼,而李明,自此以後也就成了戰場上的惡魔。
站在高高的瞭望臺上撫mo着依然疼痛難忍的臉龐,李明漠然的望着依然燃燒着餘燼的那座城池,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當年讀三國演義時,他就曾爲諸葛亮火燒藤甲軍的殘忍感到不平,但是如今,這種事情居然落到了他的頭上,十萬條性命在他的手中瞬間灰飛煙滅了,他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爲了避免自己部隊的損失而將對方趕盡殺絕,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殘忍了呢?一時之間,就連李明都覺得迷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