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輛輛的馬車拉着剛從船上卸下來的貨物向島內駛去,李明不由得大感好奇,他不知道張瑤要這些東西究竟有什麼用,畢竟這些貨物大都是染料,和張瑤根本不相干嘛!所以,他暫時放下心頭千頭萬緒的各種事情,悄悄跟在馬車後面向島內走去,順便,也讓自己混亂不堪的腦袋休息一下,畢竟自己已經忙了一天了,甚至連一頓飯都沒有來得及吃。
當天空鋪滿晚霞的時候,馬車終於在一處平坦地帶的一座非常大的院落前停了下來,從院子裡走出一羣婦女,年齡大小都有,一起走向馬車,搬起車上的東西往院子裡運,而運送東西和趕馬車的人則乖乖的留在外面,任憑他們搬運,也不上前幫一下。
躲在一邊的李明就更加奇怪了,按理說自己在島上的教育應該是比較成功的,互助互愛是島上居民的一項基本的道德準則,但看那些呆在一邊的大老爺們,好像根本沒有幫忙的意思,李明這下可呆不住了,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屬於誰管,不過,他已經決定要過問一下這件事情了,畢竟,道德準則實行的順利成都關係到島上居民的基本道德水平。
從樹後走出來,李明來到那隊馬車前,那些看熱鬧的男人就好像沒看到他一樣,照樣蹲在地上吵鬧聊天,李明心頭騰起了一絲怒火,但是他並沒有朝那些人去發泄,畢竟,他們原來都是一些農民或販夫走卒之類的下層人,一時半會兒的轉變不過來也是正常的,在一個地方肯定有一些特別頑固的人不好轉化的,也許今天這些人都被李明碰上了。改天,一定要將專門管這方面的人叫來好好的訓他們一頓。
並不準備找那些人麻煩的李明決定以身作則,親自幫助那些婦女運東西,以期望自己的行動能感動那些人。當然,這都是說笑,李明可不指望這些人有什麼好的覺悟,他只是覺得忙了一天了,又同李清鬥了大半天陰謀詭計,是應該乾點活舒活一下筋骨了。
於是,他瞅準了一輛車上一個最大的箱子,拎着兩個提手就提了起來。箱子還挺重,要是讓那些婦女搬的話,恐怕四個人口搬不動,還好李明最近武功進展不錯,所以拎着個箱子還是很輕鬆的。
看着旁邊那些男人和女人驚訝的樣子,李明不由得有些得意,拎着箱子一轉身,幾步就垮到大門前,擡起腳就要往裡邁。
幾道黑影從李明的背後向他飛了過來,感覺靈敏的他立即做出正確的判斷,拎着箱子向旁邊一躍,躲過了那幾個黑影,正想看看那是什麼東西,外面女人七嘴八舌的聲音便在他的耳朵邊響了起來:“小流氓,趕快滾!”“小小年紀不學好,小心你的狗命”。
李明愣了,拎着箱子站在門口愣了,他有點不相信的回頭看了看,那幫婦女確實正指着自己在叫罵,而且,從她們手中又接連飛出了好幾個東西向他砸了過來。
暈頭轉向的李明真的懵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好好的,那些婦女幹什麼要罵自己呢?還小流氓?自己招誰惹誰了?值得給自己扣這麼不堪的一個罪名?正委屈着呢,啪的一聲,一隻臭烘烘的鞋子打到了李明的頭上,使他從懊惱和委屈中清醒過來,急忙閃身躲過了其他幾隻鞋子。
李明這下急了,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箱子,開口叫道:“你們怎麼搞的?我沒有熱你們,你們幹什麼對我這麼無禮呢?有什麼話說清楚好不好?”
然而,他面對的是一羣鄉下的悍婦,怎麼能聽他的解釋呢?趁着他說話的功夫,幾個中年婦女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伸出手就要抓李明。
李明大駭,轉身就逃進了院子,然而在他的前面,又出現了一羣手舞大幫鐵鍬的婦女,呼喊着向他撲了過來。
李明這時候的腦袋裡徹底的糊塗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的島上會被一羣婦女趕着打,眼前,打是不能打的,在李明的意識中根本就沒有對普通婦女動手的那一條,所以。那只有躲了。只見他在兩邊夾擊的婦女會合的一剎那騰身而起,在空中作了一個優美的三百六十度大轉身,然後一個七百二十度空翻,衣裾飄飄、瀟灑異常的飄落在院子外面的大車旁。
“啪”無聲無息的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隻鞋子,正好在李明落地的一剎那砸到李明頭上,這一下可不比剛纔那些婦女扔的鞋子,很明顯的,鞋子上夾雜着精純的內力,差點沒有把李明紮成腦震盪,同時,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無恥的淫賊,賣弄你的工夫那,來來來,和老孃過幾招,讓老孃好好教訓你一下。”話音剛落,微風輕送,一陣陰柔的掌風已經到達了李明的後腦。
李明大駭,剛纔他以爲自己面對的只是一羣毫不講理的鄉下婦女,卻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一個武林高手存在,從來人的速度來看,武功似乎還不弱。他絲毫不敢怠慢,在原地一個轉身,單掌迎了上去,一聲脆響,兩個人的手掌相交,強大的內力將李明震退了好幾步,而那個人在被李明震的飛了起來,很遠才落到地上,踉蹌了幾步,驚訝的望着李明說不出話來。
李明仔細看去,這才發現那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婦,白髮蒼蒼,但精神矍鑠,此刻正大口的喘着氣,狠狠地蹬着李明,口中喝道:“好賊子,武功居然這麼了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難道你就不怕島主的責罰嗎?”
李明心中可是非常震驚了,自己自從得到林凌峰五年的內力之後,在修煉易筋經的時候猶如神助,如今已經將要突破第二式,他現在的內力已經非常不錯的了,象馬林陳浩這樣的好手都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會碰上這麼一羣莫名其妙的悍婦,而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六十多歲的老婆婆居然能夠一掌將自己震退好幾步,這讓他的臉往什麼地方擱呢?
正羞愧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院子裡傳了出來:“外面鬧哄哄的幹什麼呢?孫婆婆,你就不管一管?”隨着聲音,一個身影出現在院子的門口。
李明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了地,他哭笑不得的望着那人,好像見到救世主似的說道:“我說瑤兒,你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還好你出來了,不然我今天這個淫賊的帽子可是扣定了。”
張瑤猛地瞪大了眼睛,驚奇的說道:“先生?你怎麼在這裡?到底出什麼事了?你臉上怎麼這種表情?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就在這時,剛纔那個老婆婆飛快的躍到張瑤的身邊,將她滬到自己的身後緊張地問道:“夫人認識這個淫賊?小心點,小淫賊的武功非常高。”
“淫賊?”張瑤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究竟出什麼事情了?先生什麼時候變成淫賊了?你們你們難道不認識他嗎?他不就是你們的島主嗎?”
張瑤的話音剛落,除了那個老婦和張瑤之外,其餘看熱鬧的、抓“淫賊”的都呼拉一聲跪在了地上,那幾個彪悍的婦女更是嚇得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李明看在眼裡,也明白這是一個誤會,他不耐煩的一揮手,非常不悅的說道:“你們都不有這樣,起來吧!我不會吃了你們。瑤兒,進去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覺,淫賊?天吶”一邊嘟囔着,一邊拉着張瑤進了院子。
一間幽雅別緻的小房間內,張瑤素手芊芊的給李明斟了一杯龍井,然後笑着問道:“剛纔究竟怎麼一回事?他們怎麼叫你那個。”
李明火氣頓時不打一處來,氣道:“我哪裡知道,剛纔我在外面看那些婦女搬箱子,我就想幫她們搬一個,可沒想到還沒等我進院子,她們就莫名其妙的向我打過來了,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
張瑤噗嗤一聲笑了,她捂着嘴,肩頭劇烈的抖動着,努力的剋制住自己不要發出聲來,但是,劇烈的笑意已經讓她忍不住彎下腰來。
李明越發鬱悶,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飲而盡,然後悶悶的望着張瑤,等着她的笑意平息下來。對於張瑤,他寵愛還來不及,怎麼忍心去斥責她呢?
好不容易,張瑤勉強止住了笑,望着李明說道:“原來是爲了這個,這可是一個天大的誤會。這也難怪,那些人怎麼會認識先生呢?”
“是這樣的,這裡是我在島上建立的一個絲綢作坊,裡面工作的全部都是女子,以前這裡是不禁止男人進來的,但你也知道,島上單身男子非常多,所以常常有不少小夥子藉故來這裡轉悠,結果,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一個小夥子居然摸進茅房偷看,被當場抓獲了,事後雖然對這個小夥子進行了處罰,但是那些女子還是不安心,於是我就頒佈了一條命令,任何男人不許踏進這個院子半步,可是沒想到,今天任你犯禁了。”說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明這才恍然大悟,他又好氣又好笑,卻也無可奈何。氣結之下,只有陪着苦笑了。
等張瑤笑夠了,李明這才又問道:“這個作坊什麼時候建的?我都不知道,是我離開那段時間嗎?其實島上單憑茶葉一項就夠賺錢了,絲綢投入人力多,獲得收益少,得不償失。”
張瑤收住了笑容,正色道:“其實我見這個作坊的時候不是爲了掙錢,而是爲了安排那些孤兒寡母。這半年的時間陸陸續續的招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災區過來的,由於臨濱城地勢高,所以都來躲災來了,於是我們就從中選了一批人安排到島上了。其中有一部分是孤兒寡母,我看她們可憐,就也把他們接上島了,可是,她們大部分都沒有工作的能力,我又不能總那麼養活他們,無奈之下,只有建立了這麼一個地方,不指望能夠掙錢,只要他們紡的絲綢能夠供應島上這麼多人使用,而她們也能自食其力就行了,好在島上野生桑樹也有不少,引進蠶種就可以了,同時,也可以到附近收購蠶繭來加工。可是沒想到,這些婦女中還真的有幾個紡織高手,在她們的指點下,我們島上的絲綢居然在臨濱城附近創出了很大的名頭,以至於產量越來越大了,所以,平時我沒有事情的時候也過來幫一下忙。嘻嘻。前些天,作坊的染料快用完了,正好司徒前輩出外採購藥材,我就順便要他稍帶回來一些顏料,這不我正在這裡幫着點貨吶,就聽見外面的吵鬧聲了,沒想到是你。嘻嘻,真是對不住了。”
李明釋然而笑:“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回事,那些婦女跟見了仇人似的向我撲過來,嘴裡面還我這一輩子還沒有人管我叫淫賊的,冤枉死我了。對了,天晚了,和我一起回山莊吧。”
張瑤帶着歉意微笑道:“現在還不行啊,我不能半途而廢的。要不先生先回去吧,你那麼忙,就不要在這裡耽誤功夫了。”
李明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說道:“沒關係,難得見到你這麼用心的工作,我在這裡陪陪你,反正今天的事情已經完了,李清也已經被我打發走了,今天我就清閒一下。”
張瑤溫柔的笑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先生就幫我點貨吧,這裡可只有你一個男子,先生不要窘迫呀。”
李明自嘲的笑了一笑,說道:“這樣也好,讓那些認爲我是淫賊的人緊張一下。對了,那個老婆婆是誰,武功那麼高。”
張瑤一邊拉着李明往外走,一邊笑道:“你這個當島主的,自己手下有什麼人都不知道。那是孫婆婆,是莊崖前輩的夫人,是來島上幫忙的。”
“原來是這樣!”李明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武功這麼高,看來自己還真得有點不稱職。
打發走了幾個訕訕的來到前的婦女,李明幫助張瑤點起房前內的顏料。這些李明都不太熟悉,所以只有做苦力了,張瑤記載一項,他就搬走一項,堆放到倉庫裡。
終於,在將近一個小時後,房間內就只剩下最後一箱了,這個箱子,正是李明在外面要搬進來的那個,李明苦笑着打開箱子讓張瑤看。
張瑤瞧了一眼,一邊往冊子上記,一邊說道:“紫膠三百斤,這是最後一項了,先生今天吃飯了沒有?我們趕快回去吧,我已經記完了。”
李明答應了一聲,順手將箱子搬到倉庫裡,拉着張瑤走出了房門,此刻外面天空中已經是繁星滿天了,院子裡幾隻巨大的煤油火炬發出明亮的光芒,將院子裡照得通亮,正在忙碌的婦女們看到他們出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齊齊向兩個人行禮,其中幾個更是連頭都不敢擡,而這幾個人,正是今天在外面罵得最歡的。
李明苦笑着向院子裡的人拱了拱手,逃似的帶着張瑤跑出了院子,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中發誓再也不來這裡了。
天上沒有月光,只有滿天的星星在眨眼,李明拉着張瑤在漆黑的夜晚向山莊走去,一路上,零星放置的火把發出閃耀的光芒,一明一暗的依稀照射着地面。
看到張瑤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李明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製作上陷入困境的發電機了,這時候要是有電的話,滿島的路燈燈火通明,那裡用得着讓瑤兒這麼吃力呢?哎!有什麼辦法呢?在這個時代要想找到合適的絕緣材料來製作絕緣漆是不太可能的,畢竟,現代的絕緣漆都是化學合成的東西,而自己的化學實驗室剛剛成立,尚且不具備製作化學產品的能力,要是有什麼天然的東西能夠代替就好了,就好像橡膠一樣,天然橡膠照樣可以用,只可惜附近沒有發現橡膠樹。
想到這裡,李明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遺漏了些什麼,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有一層朦朦朧朧的東西掩蓋在真相之上一樣,明明掀開這種東西就可以看到真相,但自己卻不知道怎麼樣去掀開他,對了,自己剛纔想到了天然的物品,比如橡膠樹,就是大自然賜給人們的寶貝,可是還有什麼呢?
正在思考間,張瑤在一邊意猶未盡的說道:“這次司徒前輩可太精明瞭,趁着林州紫膠上市的時候大量購進,這樣可以省下大量的錢,要知道,淡季和旺季之間的價格能差十倍呢。”
“紫膠?”李明怎麼感到這麼熟悉呢?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突然,他想起來了,在他上大學時,曾將看到過一本科普讀物,上面好像說紫膠是一種良好的絕緣物、良好的粘膠劑、優良的天然顏料,對了,就是這樣的。”想到這裡,李明頓時興奮的要昏過去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自己今天這一頓罵值得。
李明再也忍不住了,來不及做任何解釋,他拉着張瑤飛快的奔回山莊,連晚飯都顧不上吃了,一頭鑽進基地車裡一呆就是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