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克斯的加入,原本還顯得輕鬆的氣氛霎時間變得緊倫斯對上浴血劍士,勝負明擺在那裡,打起來也不見得有什麼意義,但若是“十字審判者”與“浴血之劍”兩者拼鬥起來,就難免會對周圍造成波及,在場的都是有修養的貴族,自然不會做出推波助瀾的行爲,況且阿倫塔那公國只是小國,要挑撥兩國的關係實際上意義也是不大,當下便有人出言勸阻,不過,其中反對得最爲激烈的,卻是方纔處於劣勢的勞倫斯。
“你你你……你少來套近乎,我根本不認識你!這場決鬥是我的事情,你走開……”
明顯有些色厲內荏地推開菲利克斯,看着他微有些畏懼的樣子,唐憶不由得有些好奇。實際上來說,菲利克斯與勞倫斯的確有着兄弟關係沒錯,但除卻三大家族,菲利克斯的父親身份卻始終處於保密狀態,芭拉夫人與三大家族的來往也不多。聽菲利克斯說過,當年他離家出走,首先便是來了一趟帝都,當時年少無知,因爲某些緣故留下了臉頰上的十字疤痕,此時看來,他當初在帝都的時候,與三大家族的人之間必定有過相當難忘的交集了。
另一方面,圍觀的人羣大多都在感嘆於菲利克斯的身份,十字審判者這幾年來在阿特羅卡帝國東部名氣不小,卻想不到竟然也是伊夫利特家的子孫,王蛇一族在大陸各大家族的排名中算不上最強,但說到風頭最勁。出現孤膽英雄最多地,卻絕對非伊夫利特莫屬了。
“嗨,別這樣說嘛,雖然小的時候你不懂事,我也打過你罵過你,但兄弟之間哪有隔夜仇的。就算有仇,但在場各位都知道啦,我們一家是出了名的護短,你現在打輸了。但他一回頭被切成十段八段,這血仇還不是得扔回我們頭上來,所以啦,還不如現在就讓我下手。至少面子不會丟得太多,你說是吧。乖哦。”
明顯是父親教訓兒子的口吻,這番話使得勞倫斯幾乎抓狂:“走開!走開!就算我現在被切成十段八段也是我的事情,不許摸我的頭!”
這番景象看在旁人眼中着實窩囊。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博比。羅斯大概覺得自己受到了忽視,一聲喝道:“你們商量完了沒有,到底誰上來跟我打!”
“我!”勞倫斯拔劍想要衝上。卻被菲利克斯一把推了回去,隨後轉身說道:“你幹嘛這麼性急呢?沒看見我正在教他做人的道理嗎?你覺得跟他決鬥你就很光榮是不是?在沒人能夠聽到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說巴克那羅夏地壞話,我最鄙視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了!這次大家是爲了半獸人的事情而來到這裡結盟和商量對策地。你是想破壞掉這一切是吧?我前幾天遇上一夥半獸人的奸細。你是他們的同夥嗎?……”
被他一番搶白。那博比。羅斯沉聲說道:“對於這次的結盟,我阿倫塔那公國有着十分地誠意。公事與私仇我們分得很明白,但我與巴克那羅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這話在哪裡我都敢明明白白地說出來,這私仇只在個人之間,對同盟絕不會造成任何妨礙。”
“哦,真有愛啊……說得很好聽嘛,那你現在是在幹嘛,跟伊夫利特家的小孩子了結私仇嗎?據我所知,巴克那羅夏那個混賬老頭就在這裡不遠的某個城堡裡吧,你現在慢慢散步過去,晚飯還沒吃完就可以找到他了……哦哦哦,算了算了算了,私仇算個鳥啊,可以隆胸咩?我們準備開打!”
沒有拔刀,菲利克斯只是兩手一張站在那裡,一副“你過來砍我”地欠揍表情,圍觀的人羣不由自主地向後散開,隨同的護衛向前,準備迎接接下來地碰撞,風壓驟起間,博比。羅斯一把拔出了劍:“接招!了結了這場決鬥我便去找巴克那羅夏!”
這話才一出口,四下譁然,紅髮劍士身後胖胖地阿倫塔那公國使臣向前幾步,叫道:“博比,你不可以……”人羣之中,卻也有某些人面上露出恍然地神情,唐憶與文森特無比滑稽地對視一笑,心中已經確定這場架不再打得起來,果然,被長劍一指,菲利克斯眨着眼睛,露出卡通人物一般可愛的表情,隨後輕輕舉起了雙手。
“喔英雄啊……這場決鬥我認輸了……”露出兩排雪白地牙齒,他惡質地笑了起來,“那麼你決定什麼時候去找巴克那羅夏那個老混蛋決鬥呢?唔,我想想……一定不會是一年後,也不會是十年後,更不會是下輩子對不對?你看,最近天朗氣清,占星師公會說明天天氣很好,但後天會陰下來,不如就明天早上,你住那裡,我們找你一塊去下戰書好不好?哈哈,你知道我這人一向富有正義感,那老混蛋當年做得實在太過分了,連我都看不過去!英雄啊,我一定要爲你吶喊助威……”
兩隻眼睛裡都在閃動着崇拜偶像的小星星,菲利克斯幾近謙卑地笑着走上前去,張開雙手就要擁抱對方,即使被厭惡地閃開了卻也不以爲忤,總之很高興啊很高興……不過,他這邊高興,那阿倫
國的胖使臣卻已經變得面如死灰,紅髮劍士整張臉都色,收回上劍,一瞬間渾身都有些微微發抖。在整片大陸的武者中,巴克那羅夏這個名字幾乎是神一般的無敵存在,要挑戰他,真的是死定了……
“那個……博比,你不可以這樣……”
“好,就在明天!抱歉,大人,原諒我今天沒有心情參加宴會了。”在使臣蒼白無力的勸阻中,博比。羅斯轉身快速離開,菲利克斯一個轉身。眼中露出感動的神色,隨後吸了吸鼻子,以強調自己感動得將要哭出來。
“今天這場決鬥,我輸了!但是我見到了真正地英雄,在我以後的人生裡,我也一定要以他爲榜樣,爲了真理不畏犧牲,勇敢地戰鬥!勞倫斯表哥,你看到了。英雄啊,我讚美你……哎呦……”
表面上說是自己輸了,但圍觀的衆人卻只感到了一陣寒意,看似不顧形象的耍寶。卻在區區的幾句話間將一名超階武者推入死亡的深淵。王蛇家族的一貫風格在這短短片刻展露無疑。不過,最後的那聲“哎”卻是因爲一名大個子跑了過來,笑着在他的頭上錘了一錘地緣故,隨後。亂髮少年便被那大個頭用手抰着脖子,很沒形象地退場。
“呵,耍寶耍夠啦,你這傢伙……”
“打人不打頭。你也想跟我決鬥嗎?還是去找巴克那羅夏吧……喔哇哈哈哈哈哈……”
因爲這片刻間的表現,進入皇宮宴會舉行地點這不長不短的路程中,過來跟凱瑟琳夫人打招呼的各國使者一撥接着一撥。出於禮貌。凱瑟琳夫人還專程去跟阿倫塔那地胖使臣說了幾句“剛纔是菲利克斯開的玩笑。不要放在心上”之類的話,但這樣自然無法緩解那胖子哭喪的臉。有地武者毫無心障,如說巴克那羅夏、菲利克斯,可以不顧天下的看法,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但也有許多超階武者將尊嚴看得比性命跟嚴重,譬如說那浴血之劍,一旦下了決定,那是誰也拉不回來的了。
對於阿特羅卡、塞靈格這樣的大國來說,超階武者足有數百,一個兩個不會被人們太放在心上,但對於阿倫塔那這樣地小國,舉國武者加起來也不過一兩名超階,如今眼看要死上一人,叫那使臣如何不懊惱心痛。而在唐憶卻也明白,凱瑟琳的安慰真的純粹是禮貌,巴克那羅夏與阿倫塔那地恩怨無法可解,相對於面對以後可能地變故,倒不如現在就放棄掉這名隨時有可能內訌地盟友。
皇宮之內的佈局複雜得足以與昆恩堡相比,但相對來說要更加明快與華貴,沒有軍事要塞地那種壓抑感,過正廳前的廣場,穿左側的花園、迴廊,途中經過莊嚴的長老議事廳,便是作爲宴會場所的巨大廳堂。途中不少外國使節都在餐觀着四周的建築,這一片的皇宮範圍,對於外人來說也是隨意開放的。
一路上凱瑟琳夫人爲唐憶介紹着周圍的佈置,作爲一名二十歲出頭的“長老”,議事廳這一塊唐憶今後也可能會常來菲利克斯與文森特則在談論那博比。羅斯明天向巴克那羅夏挑戰的事情,相對於決鬥的勝負,其實更大的問題是決鬥會不會進行。
“……那個老頭啊,十多年前就不再隨意出劍,否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戰者還不把他給煩死,雖然這傢伙也算是超階武者,但估計沒什麼希望……”
另一方面,克娜對於皇宮這一片的地形顯然相當熟悉,一進入這裡,便在四周竄進竄出,凱瑟琳問她要不要去見埃娜小公主時,卻被她一口回絕。芙爾娜走在唐憶的身邊,卻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唐憶幾次問起,她都默默地搖頭:“嗯,沒什麼……只是……算了,沒什麼的……”
“芙爾娜擔心的,是阿馬裡。多諾萬子爵先生吧?”
快要到宴會大廳時,凱瑟琳這樣問起,才見芙爾娜點了點頭,唐憶也稍微有些明白過來,芙爾娜有一位孃家叔父,名字叫阿馬裡。多諾萬。啓程之前唐憶曾聽她提起過,芙爾娜的孃家多諾萬一族都住在帝都,雖然基本上沒什麼地位,但一族人都熱衷權勢,自己與沃爾家撕破了臉,曾經有好幾個人到過丹瑪準備向她提出質問和斥責,但由於凱瑟琳夫人的保護而始終未與他們見面,這次來到帝都,恐怕事情就會更麻煩一點。
“呃,阿馬裡叔父在皇宮裡當榮譽騎士,平時負責皇宮一區的戒備,身份算是百夫長,雖然早就下了決心跟他們決裂,但要是見了面……”
在這個以血緣、家族決定關係的世界上,有些東西的牽絆很難擺脫,對於許多地追求者或者糾纏者。自己可以用魔法狠狠地對付,菲利克斯等人在的時候,打不過了還可以找人幫忙,真要比權勢,中樞部的權力唐憶也可以調動大半。但如果對方是有血緣的親人,雖然從小就不喜歡他們,如今大家的關係基本上已經決裂,但是卻無論如何不能對他們用上太激烈的手段,這一點就委實令人頭疼。一時間唐憶也只能做好隨機應變的準備。反正只要言辭
貌,內裡不把對方當人看也就是了。
宴會還未開始,然而在大廳內已經聚集了上百人,才一進入大廳。一名衣着華麗的貴族男子已經迎了上來:“三年前錫蘭一別,終於又見到凱瑟琳夫人,夫人高雅美麗更勝往昔,亞歷真高興。”那人身材頎長俊逸。柔軟的金髮村出迷人地笑容,氣質看起來竟與唐憶有幾分類似,一個簡單的貴族吻手禮,那人的目光掃過凱瑟琳身邊的幾人。在唐憶身上微微一停,目光中閃過審視地光亮。
“謝謝,亞歷王子過獎了。”簡單恬淡的回答。凱瑟琳夫人向他介紹起身邊的幾人來:“這位是我國的大皇子文森特殿下、菲利克斯。阿特羅卡、阿爾。雷撒督克、芙爾娜小姐……還有這位。是我家地小公主。克娜……”
“哦?去年年初聽說阿特羅卡有一位王子歸來,便是文森特殿下了吧。你好,我是阿歷克斯。塞靈格……”
貴族的見面大多千篇一律,握手久仰之後便聊起些無關緊要的簡單話題,這位阿歷克斯王子學識淵博、風度翩翩,明顯是宴會上的一大亮點,不時有人過來打招呼和攀談。至於宴會地另外一個明顯的亮點,卻有些出乎唐憶的意外,是在不遠處帶着迷人微笑地艾倫妮塔。
昆恩堡事情後不久,自己仍在養傷之時,曾經與這位主精靈女子見過一面,她地來意自然是瞭解一些有關昆恩堡事情地前因後果,那段對話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意義,加百列靈魂附體這樣地事情唐憶不可能直接說出來,因此從頭到尾說的都是編造好的謊言,可笑的是,騙人的一方,心中卻並不認爲這樣的謊言可以爲對方所相信。
昆恩堡的那場戰鬥,目擊者、參與者都很多,但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沒有真正的目擊者,因爲靈魂無法被看到,一切因果都是旁人的猜測。而唐憶當時的態度,也純粹是爲了表明:我不可能告訴你任何事情。但出奇的是,艾倫妮塔只是靜靜地聽完了所有的事,讓他好好養傷,此後聽說她爲了半獸人的事情來到了帝都,直到此刻纔再次見面。
作爲聖託亞的使者,光神宮的代言人之一,艾倫妮塔在這場結盟中起到的作用舉足輕重,被包圍在衆多的貴族中間,她始終帶着禮貌而迷人地笑容,用高超的手腕應付着每一個人。不過,自從唐憶進入大廳,目光便與她在人羣的空隙間碰撞了好幾次,艾倫妮塔很顯然已經注意到了他。
這場宴會上,唐憶等人的位置無足輕重,氣質和樣貌上可以與那亞力王子媲美,但唐憶相對要收斂得多,除了亞力王子對凱瑟琳夫人似乎特別關注,其餘的人對他們這一對的看法無非是“沒有實權的失勢公主”與“依靠關係爬上來的小白臉”。倒是文森特,大皇子的身份一公佈,立即便受到周圍衆人的連番轟炸。禮貌地交談了許久,亞力王子有了新的要打招呼的目標不得不離開,旁人也大概明白了文森特也沒有實權,找到了機會,幾人開始分散開來。
儘管彼此說是舞伴,但這樣的宴會上,其實是沒有固定舞伴的。菲利克斯早已不耐煩,準備找個僻靜的地方吃東西看美女,克娜仗着對皇宮熟悉,帶着大家去後方的花園,文森特准備去跟他“父親”也就是當今的皇帝布蘭特。阿特羅卡見個面。唐憶、芙爾娜、凱瑟琳三人稍稍落後,不一會兒,一位沃爾家的長輩與凱瑟琳相遇開始閒談。唐憶本該留下,但凱瑟琳揮了揮手,示意他與芙爾娜自己去玩就好,省得麻煩,兩人也是轉身離開。
離開了凱瑟琳夫人,芙爾娜靠前幾步,雙手挽着唐憶的胳膊,滿心歡喜地走着。過了大廳的中央,兩人才到側門附近,一個人驀地從旁邊衝了上來,一把拍上唐憶的肩膀。
“我……我要跟你決鬥……”
有些熟悉的臺詞,唐憶疑惑地望去,正是那“決鬥狂”勞倫斯,望望身邊的芙爾娜,不由得有些疑惑:“呃,你喜歡的不是海茵嗎?”
“所以……所以我纔要跟你決鬥!你這傢伙,對海茵做了什麼!?”說到海茵。夏烏佳,勞倫斯兩隻眼睛紅得像公牛一樣,這句話的聲音有些大了,旁邊幾名阿特羅卡的貴族紛紛側目。回頭望了望,他用力拉着唐憶往側門走去,芙爾娜想要出手阻攔,卻被唐憶示意沒關係了,耳聽得勞倫斯不斷說着話。
“哼,你好厲害,好威風……沒有一點力量的人,卻將超階的魔法師一棒打倒了,很厲害是吧……在海茵的額頭上留下疤痕作爲你勝利的印記,你心裡一定很得意吧……我要跟你決鬥,你也這樣殺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