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貴族學院魔法高塔的側面,踏上疏落林蔭間的華麗道路,穿過一片人工栽種的樹林之後,座落於那片青翠草地間的高樓,便是學院中的音樂大廳。佔地面積相當之大,外觀上看來如同科幻故事中的一些超現代建築羣,數十個形象各異的平臺錯落在樓房的各個側面,由此也將屋頂分割成一個個外觀不同的區域,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巨大的整體。還沒進入大門,唐憶便聽見了裡面隱隱傳出的音樂與唱誦聲。
“大廳那一般很熱鬧,不過裡面有隔音相當不錯的隔間,可以到那裡面去做練習……說起來這幾天能夠佔用大廳的應該是些實力不錯的表演隊伍吧,可能就是我們的對手哦,你想看看也可以看看……”
領着他從敞開的側門進入,康妮向他述說着這些常識,但臉上卻顯然相當不以爲然,如同文人相輕一般,康妮並不將其餘的表演者放在眼裡。克莉絲汀娜原本跟在他們的身邊,此刻已經先一步衝了進去。
大廳內首先入眼的設置便如同一個巨大的籃球場館,上方四面有座席,引人注目的是側面十餘架各式各樣的樓梯,通往高處的一個個小房間。場地前方有個平臺,擺着各式的樂器,看起來相當專業的樂隊便在上方進行着演奏,隨着那莊嚴大氣的音樂聲,衣着華麗的男女便在場地中進行着規模宏大的舞蹈排練,動作舒緩、凝重,充滿貴族氣息。
這顯然也是一支將要參加春日祭禮的隊伍,能夠佔用最爲主要的大廳進行排練,並且以這般陣容出賽,說明這些人大都是貴族身份。說起來,修習有關藝術一類課題的終究是貴族居多。在上方的觀衆席中觀看排練的人數也着實不少,除了一些明顯的隨從和僕人,大都也是衣着華麗高貴,顯示着其中擁有貴族身份的人着實不在少數。
“呵……原來是珍妮特。阿爾,看到領舞那個了嗎?沃爾家的小姐,在學院裡可是最出風頭的幾個女人之一,雖然在美貌上她比不上同是沃爾家族的芙爾娜老師,但因爲是一開始便被沃爾家承認的長女,所以追求她的人實在不少。嗯,這麼說吧,只要她願意嫁,整個貴族學院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會二話不說地跟她結婚,脾氣也還過得去,因此相當受人追捧……”
康妮向唐憶介紹着前方領舞的一名美貌女子,兩人在音樂聲中走上一旁的觀衆席,克莉絲汀娜聽着這音樂,拉了拉唐憶的衣角:“阿爾阿爾,這首曲子我很喜歡聽哦。她們跳得好難看,我可以跳得更好啦,我下去跳給你看!”
這般興奮地說着,還未待唐憶說話,小姑娘便越過欄杆,輕巧地跳躍到了下方的場地邊緣,隨後向唐憶招了招收,輕舞起裙襬在那兒跳動起來。
場地相當的寬敞,此時加入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進去也沒顯出什麼不尋常來。上方的人們見到一位小女孩在舞蹈隊的旁邊隨着那音樂跳舞,倒也只是微微一笑,甚覺有趣,其中不乏認識這位小公主的貴族子弟,便與身旁的朋友介紹起她的身份來。然而這樣平靜的景象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隨着時間的流轉,小女孩的舞蹈愈發忘形,某種突兀的氣氛,便漸漸地變得明顯起來。
並非是小女孩刻意地在舞蹈隊中進行搗亂,自始至終,她都未曾進入那舞蹈隊排練的範圍,也未有表現出任何要擾亂排練的意思。然而隨着她的跳動,不僅在上方的觀衆席,即便是仍然在進行排練的舞蹈隊伍中,也有人不自禁地偷笑出聲來。這一切的原因都得歸結於小女孩那拙劣得離譜的樂感——她跳得實在太滑稽了!
當初在公爵府上的那一次,唐憶便見識過克莉絲汀娜對於音樂的離譜理解,以至於原本不想插手的他也忍不住接手過來彈奏了一首曲子。此時望着小女孩在下方手舞足蹈的表演,唐憶就實在忍不住要趴在欄杆上偷偷發笑,隨後,原本也在苦苦忍笑的康妮徒然伸手拉了拉他:“喂,看對面。”
“什麼?”循着她的指點往對面的觀衆席上看去,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名端坐在座位上抿嘴輕笑的白衣姑娘,白玉般的瓜子臉蛋,長相給人以格外小家碧玉的賢淑感覺,在她的身邊衆星捧月般的坐了好些貴族男子。似乎是察覺到康妮的指點,她也望了過來,輕輕地向這邊揮了揮手。
“她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應該聽過她的名字纔對……”站在唐憶身邊,此時扎着兩隻矬矬麻花辮的康妮一面招手一面低聲說着,“海茵。夏烏佳。”
“哦?”望着對面白衣柔雅的女子,唐憶委實感到有些驚訝,想起颱風那天聽過的對這個名字的介紹:沃爾家的奸細,最爲年輕貌美的超階魔法師……不管怎麼料想也沒猜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外表,對於“強者”兩個字來說,這女人委實顯得太過柔弱了。
還未來得及發表看法,下方陡然變得一片混亂,一個女子的聲音喊了起來,頓時整個舞蹈都停下來了。
“克莉絲汀娜!你到底想搗什麼亂!還不給我停下來!”
說話的赫然便然是那位名叫珍妮特的領舞,一下子就從前方奔了過來,怒氣驚人的吒喝,頓時將克莉絲汀娜嚇得定在了原地,待到反應過來方纔大聲迴應道:“哪裡有搗亂啦,你們跳你們的,我跳我的,我有沒有打攪你們!”
“什麼沒有打攪我們!你跳得太差了,太差了知道嗎?你有沒有看到每個人都想笑,你根本就是想破壞我們的排練!”
“哪有!他們是笑你太粗魯啦!”
兩人在下方爭吵起來,唐憶輕聲笑道:“這就是你說的還過得去的脾氣?”
“呵,有原因的,一方面大多數貴族非常講究血統,因此對於克莉絲汀娜向來沒什麼好感,只是因爲凱瑟琳夫人大多數人都不敢說什麼,但珍妮特不同,而且她對於有關凱瑟琳夫人的一切事情都會抓狂。”康妮解釋道,“因爲據說本傑明先生對凱瑟琳夫人有想法,因此夫人很有可能成爲她的後媽。”
“有這事?”
“具體有沒有不知道,但是至少珍妮特應該是這樣認爲的。”
低聲地交談幾句,下方的吵鬧越發激烈起來,珍妮特叱責克娜的舞蹈太過拙劣,像猴子跳舞,沒有半點貴族氣質並且毫無教養,克娜則毫不示弱地予以還擊。但是應該是知道自己的舞跳得的確不怎麼樣,爭吵起來底氣有些弱,小女孩一直都處於劣勢。過得一陣,卻聽得另一個聲音加入了其中,下方的房間裡走出一個人影,卻是身材高大的文森特。
“珍妮特小姐,這樣說一位小女孩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那並非是斥責的語氣,身材高大的男子語調謙厚而溫和,使得珍妮特的氣勢不由得爲之一滯,隨後仰着下巴說道:“你是什麼人!對於藝術一竅不通的人有資格在這裡說話嗎?她這樣搗亂我憑什麼不能說她!”
“我想這位小姑娘並沒有搗亂的意思,她只是按照她對於音樂的理解來舞動自己,你們不喜歡,也不能說她跳得就不好啊,在我看來,她跳得纔是真正隨心的舞蹈纔對。”
接下來便又是一番爭吵,文森特這人對於事物的原理有着深究的習慣,堅持任何舞蹈,只要發自心靈,總能打動人,珍妮特自然斥責他在亂蓋。到得最後,結果是讓文森特表演一場舞蹈之後再來說話。
“嗯,既然這樣……我以前在南方蠻荒之地的時候,曾經看過一種靈魂舞蹈,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我覺得很能打動人,用來證明我說的話應該再好不過,只是音樂方面恐怕有些困難……”
他與臺上的樂隊一番交流,果然沒有人會演奏他所說的那種音樂,但似乎是對自己的舞蹈相當有信心,在場地上畫出一個無形的圓圈,他決定不用音樂的輔助直接開始表演。不過,當舞蹈真正開始,文森特在場地上轉起笨拙的圈子時,處境似乎比方纔的克莉絲汀娜更加慘不忍睹。
“哈哈,這是什麼,模仿猩猩嗎?”
“哈……野人的舞蹈也拿到這裡來……”
“開玩笑吧……這也能叫舞蹈,果真是蠻荒之地的野蠻人……”
相對於身份高貴的克莉絲汀娜,這個身着平民服裝的傢伙顯然不具備任何背景,因此舞蹈一開始,各種嘲弄與嗤笑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而說起來,他此時的舞蹈也的確相當滑稽,看起來便如同非洲野人舉行的食人宴會一般。觀衆席上的唐憶卻沒有笑出來,誠然在他也無法在這舞蹈中感到能令自己共鳴的東西,但接觸過太多這方面知識的他卻能夠觀察出其中蘊含的意義來。
會對這種舞蹈感到共鳴的,心裡應該有着很深的悲傷吧……
他心中這樣想着,身邊的康妮幾乎捂着嘴笑到了前仰後合的程度,不由得也是莞爾,從看臺上直接跳下去,拍了拍正在生氣的克莉絲汀娜的腦袋:“好啦,彆氣啦,比賽的時候我們打敗她們就好,這時候幹嘛要跟她們計較呢。”
“不行,阿爾你幫我報仇啦。”反手拉住唐憶,小女孩說道,“她們太過分了。”
那邊文森特的舞蹈即將接近結束,但事實上根本已經沒有人在看了,望見唐憶的樣貌,珍妮特臉上先是微微一紅,隨後道:“哼,你又是什麼人,也想來跳那樣的猩猩舞嗎?”
“呵……我是克娜的朋友,跟文森特也認識的,他跳的舞蹈也未必是那麼難看啊,裡面包含了很多東西的。”
聽得唐憶爲他們說話,珍妮特的眼中又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果然,下等人就只能與下等人做朋友而已,縱使沾上了貴族的聲名,也終究是沒有教養和內涵的野蠻人……”
她說這話時目光轉向克莉絲汀娜,所指顯然相當明確,頓時間克娜又大嚷了起來:“你在說什麼……”便要衝上去,唐憶一把拉住了她,輕輕嘆道:“珍妮特小姐,難道真的得舞跳得比你好的人才能對舞蹈作出評論嗎?”
這句話類似於自言自語,未待珍妮特回答,唐憶往前方的樂隊走去,說出一首曲子的名字。而當文森特的舞蹈終於結束,一首由打擊樂器開始的歌曲便在大廳中響了起來。音樂聲中,唐憶隨意地站到了平臺的前方。
“這是幹什麼,竟然要在這樣低俗的音樂中進行舞蹈嗎,果然人以羣分……”
“他也想表演野蠻人的舞蹈嗎……”
由唐憶交待樂隊演奏的,其實是一段遊吟詩人表演時方纔使用的簡單旋律,這樣的旋律往往會被貴族們認爲“低俗”,畢竟只是提起故事的輔助旋律,唯有其中的某些打擊節拍適合唐憶將要進行的表演,因此便讓樂隊演奏了出來。而隨着他的第一個動作展開,嗤笑聲又紛紛傳了出來。
“這是幹什麼,隨便揚揚手也能叫舞蹈嗎?”
“看起來有是個小丑,可惜了長得那麼好看……”
“兩個動作間一點連貫性都沒有……”
這樣的評論在片刻之後如同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掐斷在了空氣之中,臺下人們的神情先是變得驚奇,隨後則是一片的迷惑和惘然,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這一舞蹈,複雜已極。
不願意小女孩在身世一項上受到傷害,因此唐憶才決定上前進行表演。但說起來,珍妮特的舞蹈無論如何不算差,舞臺上的她雍容舒展,大方得體,在舞蹈上的造詣委實相當之高,對比之下,唐憶明白自己其實遠差於她,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別人真的對自己的舞蹈心服口服,自然只能劍走偏鋒,找出最具有視覺衝擊力的舞蹈進行表演。
在他的印象中,要在最短時間內造成最大的視覺衝擊,如果只是對比這個世界的貴族舞蹈,能用的題材相當之多。自然不能與它比優雅。踢踏不錯,但是自己並不熟練,況且今天穿的也不是適合的鞋子。狂熱的拉丁需要兩個人一塊進行。大動作的街舞的確能夠得到許多人的共鳴,但是崇尚從容的貴族們恐怕又會職責太過輕浮。由此一來,他選擇了街舞中的一個旁支,也是他曾經最擅長的一種舞蹈。
——傀儡舞!
機械的動作、凝固的表情、伸手、旋轉、停頓、滑步……臺上的唐憶彷彿徹底成爲了一具失去靈魂的非人玩偶一般,配合着那稱不上高明的旋律和節奏,漸漸衍生出一種詭異無比的氛圍。手臂、肩膀、頭部、腳踝甚至是眼球……身上一切可以分開的部分都彷彿在自行運動,明明是向着左邊行走,卻不由自主地去往了右邊,整條手臂想要動,卻被另一隻手按住了手肘,接着小臂彷彿失去了關節限制一般轉出機械而離奇的圈子。那動作時而快速,時而緩慢,時而優雅,時而倨傲。隨着舞蹈的進行,彷彿整個時間都被一個個動作所分割,衆人耳中甚至如同幻覺一般聽到了表演者全身關節運動時發出的“咔咔”聲。
寶藍色耳墜村出無比的冷澈,俊美的臉上冷得看不出任何表情,隨着奇異的舞動,漸漸的竟給人一種美神降臨的錯位感。在那裡動作的彷彿不是人,而根本是一具根據美神形象製造而成的木偶或者雕像。漸漸的,舞蹈達到最爲激烈的部分,某一個動作中,一隻手臂陡然損壞,隨後故障接踵而來,然而損壞的手臂上五指仍在機械地動作,接下來是腿、身體、頭部,到得最後,整個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停止下來,但僅剩的一隻眼球卻動得格外激烈。終於,眼球的動作霎然而至,頭部“咔”的低下,失去了一切活力的身體便再也無法動彈了。
雕像死了!
隨後,那旋律做爲結尾的最後一段響起,這多半是遊吟詩人稱頌了英雄後用來感嘆的段落,相對舒緩而優美,死去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接着,所有的身體機能以原本設定的軌跡開始迴歸,因損壞而彎曲的四肢開始伸直,頭部也逐漸擡起,眼球抖動幾下,隨着音樂的尾音落下停止在正中。那整座雕像便迴歸了完好的站立姿態,目視前方,這次是真的不動了……
片刻後,掌聲雷鳴般的響起!
輕輕按摩着頸部,唐憶舒展着身體,從臺上走下,克莉絲汀娜以迎接英雄的姿態撲了過來。珍妮特漲紅了臉頰,見他走過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隨後驀然驚覺一般不甘示弱地擡起。
“其實我覺得文森特說得不錯,舞蹈是心靈上的東西。珍妮特小姐,心靈沒有高下之分,也沒有多少之別,任何人的舞蹈都是舞蹈,誰也不會特別高貴,誰也不會顯得卑下,這就是我想說的了……”
對面的珍妮特沒有說話,好看的臉頰漲得更紅了幾分,只是死死地望着他,幾乎便是要哭出來的表情。唐憶拉着小女孩轉身離開,康妮和文森特也走了過來。
“真的很有震撼力。”文森特感嘆道。
“呵……其實文森特你的舞蹈也很好啊,雖然……似乎太沉重了一點。”唐憶笑着說出自己的感受。
“啊,你能看懂?”聽了唐憶的說話,文森特高興起來,“果然啊,果然還是有人可以看懂的吧,哈哈,太好了……”
得到了第一個知音,文森特顯得格外開心。康妮則只是微笑着向他點了點頭,一旁則有貴族走了過來,向唐憶做着自我介紹,顯然是對唐憶的才能產生了興趣。一時間情況混亂不堪,待到克莉絲汀娜受不了了一頓發飆,情況才得以控制,唐憶回頭對文森特說道:“上次本打算不參加春日祭禮的,可是被芭芭拉老師逼了沒辦法,剛纔突然有個想法,文森特你有興趣和我們一塊表演嗎?”
“啊,好啊,我還怕你不想和我一塊表演呢,怎麼樣?是魔術還是舞蹈?”
“應該……兩樣都是吧。”
腦中整理着方纔突然興起的靈感,正擡頭時,兩道注視的目光從遠處的人羣中投射過來,那是在幾名貴族的簇擁下正向大廳外走去的文秀白衣女子,與他的目光相觸時,對方微微的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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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時間便在緊張的尋找道具與排練中過去。
那天傍晚,雲霞折射出溫暖的夕陽,公爵府的馬車載着唐憶與南茜去往優美的貴族區,同行的還有依偎着唐憶的銀髮女子。
“你的妻子?嗨,我叫南茜,初次見面,你好啊。”
上車時,衣着華麗的南茜向少女友好地打招呼,並且伸出了手,但是沒有得到迴應。
“抱歉,她很怕生。”
“我又不是很兇神惡煞……她看不起我!哼,我不跟她一般見識……”
故作生氣地噘起了嘴,南茜轉身坐到一邊,銀髮女子坐在唐憶身邊,聽着他用漢語跟她說話。
“沒關係的,那裡有很多好看和好吃的東西,你可以跟着我,也可以跟着克莉絲汀娜和凱瑟琳夫人,她們回保護你。凱瑟琳夫人還記得嗎?在船上見過的那個很和氣的蒙面人……”
說話聲中,南茜已經悄悄地轉過了身來,惡作劇地在小雪身上一拍,“啊”的大叫了一聲。
隨後是更大的一聲……
大概十分鐘後,唐憶從車窗望出去,看着外面路邊金黃的樹影,夕陽的光芒從樹隙間揮灑過來,從他的臉上不斷變幻而過,照出一副苦苦忍笑的神情,小雪在他的身邊,望着對面的女子,一臉歉意。便在小雪的注視下,身上依舊穿着華麗衣裙的女子頂着黑黑的眼圈,正用剛纔叫車伕買來的雞蛋進行熱敷,看起來儼如“家有賤狗”中卡通味十足的主角。
“慘了慘了,這下慘了……今晚沒辦法見人了……”
“噗哧——”不自覺的,唐憶口中有些漏風。
“你還笑,你這幸災樂禍的傢伙!再笑我翻臉啦!”
“抱歉抱歉,不笑了不笑了……誰叫你那麼去嚇小雪的……”
“不許回頭,臉上不許有笑的表情!”某雌性賤狗揚着手指大聲命令着!
“唔,好吧……”
由於那充滿喜劇色彩的眼圈是自己妻子的傑作,他只好默默地忍受下對方一切不合理的要求。從車座下拿出一張劃有黑叉的面具,他順手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看看,不會再有笑容了,真是委曲求全到自己都感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