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塞靈格格朗託亞將軍的身份再問你一遍,你對這了什麼!”
森冷的鋒芒,嚴厲的質問,對貴族來說,殺掉平民並不需要負責任,想着自己現在的僕傭裝扮,唐憶舉起了雙手:“呃……她只是被嚇着了……”
“我知道,被你嚇着的?”
這句話與其說是詢問,更像是一種篤定,唐憶暗想自己的樣子難道像是怪大叔?口中回答着“不是”。還好,這個時候,埃娜也抽噎着爲他做出了辯解。
“嗚……不、不是啦,阿爾哥哥是我的朋友……是克娜嚇到我的,不過……克娜也是埃娜的朋友,克娜扔下埃娜跑去玩了,所以阿爾哥哥來安慰我……姐姐……”
一個長期被養在皇宮之中的十二歲女孩子,平日裡又很少與人接觸,此刻哭泣聲中,說起話來頗有些語無倫次。那黛西公主雖然沒有收劍,但散發出來的殺氣已經減了許多,卻是柔聲詢問道:“不要害怕,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這個人不可能再傷害到你……”
“埃娜……埃娜已經說過啦……”
“……”
雖然有些無言,但總算弄清楚了小姑娘叫做埃娜,黛西公主此刻大概意識到自己弄錯了某些事情,不過……眼前的男人只是個下人而已,自己說他有錯,他當然便是有錯的!
能夠成爲鎮守一方,並且戰績值得稱道的將領。黛西公主不僅有着敏銳地洞察力,也有着相當活躍、甚至於天馬行空的思維,這樣的能力,是成爲一位銳意進取,在戰場上隨時可以散發無窮光彩的名將的前提。而當她在心中爲某個“怪大叔”預定了立場,這樣的能力,也能夠很快地讓她找到無可質疑的罪名。
公主服、看起來身體虛弱、埃娜……當這幾個線索在腦中匯成一體,很快地她便確定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布蘭特大帝最小的女兒,小公主埃娜。資料表明。這位小公主天真純潔,與人來往地機會很少。另一方面,這位與她坐在一塊的男人身着僕傭服裝,身份頂多是個平民。但只與小公主平起平坐這一項,便是足以置他於死地的罪責。再者,雖然氣質看起來還不錯,面對着自己並未表現出太過驚懼的神情。卻也正好說明了他地城府之深,樣貌雖然與哥哥……不,甚至比哥哥還要漂亮,但卻沒有哥哥那樣的男子氣概。很顯然,“吃軟飯”這個形容詞放在他的身上並不過分。
如此種種加在一塊,只要稍一推想。任何人都能對眼前的情景做出最正確地判斷。
這個男人想要利用小公主的年小無知。對她進行蠱惑。以期待某一天靠着小公主而上位……
感受着喉嚨上的寒意,唐憶自然無法知道只在片刻間。這位公主將軍已經想到了這麼多的事情,眼見她不再說話,劍卻始終不撤,忍不住開口道:“呃,我想……誤會已經解開了?”
“……嗯,已經解開了。”燈光反射之下看不清黛西公主地表情,但唐憶卻在瞬間感到了陡然加劇的寒意,“利用小公主的年幼無知對她進行欺騙,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最討厭地就是這樣地人,今天,我就會教給你平民應當遵守地準則:人,戒貪婪!”
比之前更冷上數倍的語氣,片刻間,唐憶也明白了她話語中地含義,微微苦笑,在腦中組織着語言,但直覺告訴他,這位公主見慣了世面,在已經有了認識的情況下,真話她聽不進去,敷衍和瞎扯又會被她識破,兩次呼吸間還未找到可說的東西,喉間的森冷中傳來溫熱的感覺,破皮出血了。
真是冤枉啊……
“呃,那個……我想說,你大概是弄錯了……”
心中感嘆着平民與貴族的不平等,無論如何,自己此刻該說點什麼來拖延下時間,以期待腦中組織出足以逆天的言辭,不自覺地,這個畫面令他想起了另一個類似的場景……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我的面前……”
omg……讓我死了吧,這句話要是說你”,自己一定會被她當着小公主的面分屍成四段。心裡有些亂,不知道爲什麼,在這樣的時刻自己竟然會想起這樣的東西,到底是因爲已經習慣了危險還是根本不覺得會出事呢?
那或者純粹是一種冥冥中的直感,因爲在下一刻,爲他解圍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黛西,住手吧,我想你是真的搞錯了。”
突然出現在院門處的,是風姿出塵脫俗、灰髮蒼瞳的主精靈美女艾倫妮塔,大概與黛西公主是舊識,她的語氣中,隱隱透露出一絲親暱的意味,同時卻也對唐憶做出了極高的評價。
“我敢保證,假如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最後一名紳士,阿爾。雷撒督克先生絕對會是那唯一的一人,所以,你很顯然是誤會了。”
“阿爾。雷撒督克……”細細咀嚼這這個名字,黛西望望艾倫妮塔,隨後收回了劍,“艾倫你認識他?”
“假如雷撒督克先生不介意,我想我們應該已經是朋友了。”
“嗯,能夠成爲艾倫妮塔小姐的朋友是每個男人的榮幸。”摸了摸喉間,果然,流血了,“謝謝你救了我。”
艾倫妮塔輕輕一笑:“我想黛西不會刺下去的。”
“那很難說,不過……看來我是做了多餘的事情了……”將長劍收回劍鞘,她轉身離開,走到艾倫妮塔身邊時,她回頭對唐憶投來輕輕的一瞥,隨後冷哼了一聲,“我先走了,艾倫我們待會再聊。”
艾倫妮塔點了點頭。待到黛西公主從視線中消失,方纔轉過頭來柔和地一笑:“阿爾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的?”
“出了一點小意外……”用手帕揩着喉間地些許鮮血,唐憶笑着回答道,“再次謝謝你的出現。”
“其實就算我不出現,黛西那一劍也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吧。”
“如黛西公主所說:那很難說。何況……藏在黑暗中的人,能夠儘量少現身還是最好不過吧。”作爲掌握了中樞部情報的人,唐憶自然知道,這個皇宮看起來戒備不嚴,但事實上百分之八十的守衛力量都是藏身暗處。無論如何黛西公主
人,未必會真的在這裡殺人,而假如她真的這樣做了暗處的守衛。也自然會出來說明情況,進行阻止。這是唐憶不曾擔心的緣故之一。
與艾倫妮塔之間地關係,說是朋友未免過於親暱,若說是不在乎的陌生人。又未免有些虛僞。將克娜留下來的小花別在小公主的衣領上,牽着她與艾倫妮塔一塊去往前方地宴會大廳,途中聊的自然是一些可有可無的虛僞話題,走到臨近宴會廳的大花園時。一名身材頗高,樣貌俊逸地男性主精靈從前方迎了上來,帶着淡淡的笑容。這名主精靈給人的感覺相當可靠。如同清晨的暖陽般和煦柔美。
“艾倫。哦,埃娜小公主。最近好嗎?這位大概是阿爾。雷撒督克先生吧?你好,我是伊斯特羅。菲爾倫,來自聖託亞,久仰大名了。”
熱情而又不失禮貌地伸手與唐憶交握,可以感受得出,這名主精靈地手掌相當堅定,艾倫妮塔笑着補充道:“伊斯特羅學長是我在聖託亞時的前輩,現任阿特羅卡教區的白衣主祭,這次諸國會盟,我也只是向伊斯特羅學長學習經驗來地呢。”
“呃,你好,我是阿爾。雷撒督克,見到你很榮幸。”
口中禮貌地做出回答,唐憶心中卻是一動,早先在小天狼堡孵化巨神兵地時候,據說是某個叫做凱德。羅伊地白衣主祭主持,後來凱德。羅伊離奇死亡,說是被巴克那羅夏一劍腰斬,光神宮對這件事有過調查,但其中疑點太多,最終不了了之。這位伊斯特羅,顯然便是凱德。羅伊的繼任者。不過,令他感到在意地,卻並非白衣主祭這個身份,而是這人來自的地方。
先前由於預料到巨神兵與光神宮的衝突,對於主精靈的事情,唐憶通過中樞部瞭解了很多。事實上,大約兩千年前,原本的光神宮與戰神宮都並非是由主精靈統治,一直到太古獸奔這一浩劫發生,主精靈由世界的暗處走出,配合聖子天一拯救了整個人類社會,這才取得了光神宮的主導權,其後光神宮吞併戰神宮,統合整片大陸的宗教信仰,這才使光神宮成爲普遍意義上的大陸統治者。然而,在更深處,中樞部對於這些事情的記錄,卻有着相對不同的地方。
一直以來,主精靈的族羣內部,表面分爲兩個派別,一是主張主宰世界的激進派,這些主精靈主宰聖伊洛的光神宮,統治整片大地,另一派則是主張固守“創始之地”聖託亞的保守派,在世人眼中,這兩派存在着分歧,基本上已經將整個主精靈一分爲二。但在實際上,光神宮卻不過是主精靈的一個外在機構,真正決定整個主精靈方向的,其實還是“創始之地”聖託亞的長老團,聖伊洛的高層人選,其實都是被聖託亞所直接決定。這也是爲什麼艾倫妮塔所在的“遠古事物處理司”在聖託亞只是一個小機構雖然艾倫妮塔也有些過於謙虛但到了外界行走,地位卻不亞於任何光神宮的主祭。
而在眼前,這位伊斯特羅白衣主祭的出現,顯然便說明了聖託亞對於這次會盟的重視,由此看來,這次會談中的許多事情,都得經過小小的修改了無論如何,這次唐憶來帝都不過是要做兩件事,一件是將加百列留下的某些東西交給巴克那羅夏,另一件便是在會談中爲阿特羅卡儘量搜刮經濟上的好處,這是他不得不留意的地方。
簡單的寒暄之後,宴會便將開始,不遠處文森特向着這邊走來過來,艾倫妮塔與伊斯特羅準備進入宴會廳,當下彼此告辭,不過,轉身走出一步,那伊斯特羅卻笑着回過了頭來,說出了一句令唐憶頗爲驚奇的話來。
“呃……雖然我知道初次見面這樣說有些失禮,但是我看過資料,之前有過很多的誤會,有關巨神兵的事情、伊芙小姐的事情……呃,我想說,巨神兵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原本對於巨神兵的警惕也只是未雨綢繆,你知道的,四千年前的浩劫,即使現在,我們主精靈一族還是心有餘悸,但是在此之後,我保證這件事情不會對阿爾你的生活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對於伊芙小姐,我同樣感到很抱歉,但是艾倫與愛德華職責所在,請見諒。對於伊芙小姐留下的幾個孩子,我們光神宮也會對他們做出最好的照顧……”
大概是在組織着言辭,伊斯特羅微微一頓,隨後輕輕擺動了左手,“嗯,我知道這樣說很突兀,但是理由有一個,那就是昆恩堡的事情。阿爾你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說明,有很多事情,大家彼此心照就行了。是這樣的,加百列先生是一位可敬的人,爲我們主精靈幫過很大的忙,艾倫的老師其實也就是我以前的導師格瑞那夫人與他有着很深的交情,這件事菲利克斯先生也很清楚。呃,我是說……無論如何,我代表整個主精靈一族,感謝你爲加百列先生做過的事情,真的謝謝。”
隨後是握手,無論如何,伊斯特羅的態度相當誠懇,待到兩名風采出衆的主精靈離開,文森特走過來,首先抱起了埃娜:“喔,埃娜,好久不見了,又漂亮了呢。”
彼此大概只是在文森特剛到帝都時見過一兩次面,但好在埃娜還記得文森特,怯生生地叫着“文森特哥哥。”唐憶笑了笑:“見完陛下了?”
“是啊,不過只是我見他,這麼多年的病了,他現在每天頂多只有三四個小時清醒的時間,唉,事情很麻煩啊……”
“什麼病呢?”
“不是病……”文森特搖頭笑笑,隨即轉移開話題,“伊斯特羅。菲爾倫。很厲害的一個傢伙啊,不管他說了什麼,你都得當心了。”
“呵,一些威脅而已。”唐憶笑了笑,“沒事的,我會當心。”
“需要忠告嗎?”
“當然。”
“必要的時候,交給我。”
埃娜望望文森特,又望望唐憶,顯然不太明白他們說的意思。但只是微微一怔,唐憶卻再次笑了起來。
必要的時候,交給黃金假面。
這無疑是一面最強的後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