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地褪去它的衣裳,黎明悄悄地來臨,而大家都寸步不離地守在在恩在的身邊。
恩在突然把手搭在自己的氧氣罩上。
“恩在,你想幹嘛呢?”恩明看到恩在好像想拿走氧氣罩的樣子。“拿走氧氣罩嗎?”恩在眨眼示意是的,恩明幫恩在把氧氣罩給拿開。
“晨風,手機。”恩在的聲音真的是越來越弱,也不是大家都安靜着,恐怕不知道恩在發出聲音來吧!
“在這。”晨風解開手機熒幕的密碼,再放在恩在的手裡。
恩在用指腹在熒幕上滑動着,看他的樣子,好像很吃力,而大家都在等着他,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費了好大的勁,恩在才找到要給他們看的東西。
原來是恩在找的是自己拍的視頻。
“哈嘍,沒想到我尹恩在還有玩自拍的時候。”恩在不自然地擺動着雙肩。“來,看看,這個就是被我煩得實在受不了而正呼呼大睡的人。”恩在把手機攝像頭朝趴在牀尾睡覺的晨風。
難道這視頻就是恩在日夜顛倒的時候拍的嗎?
恩在又把攝像頭朝向自己。“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我想呢,可能會腦子壞死導致神志不清,也有可能會死掉,太多種可能性會發生,所以呢,趁現在神智清楚的時候,給你們留幾句話。”
恩在清清嗓子。“也不知道哥會不會把沐善給追回來,當我的嫂子呢?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哥成家呢?所以呢,以下的話都說對哥說的話,哥,從小到大,爲了家裡人,你付出了很多,一直以來,你都是家裡的頂樑柱,要是哪一天我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一定要照顧好年邁的爸媽,照顧好自己。”
恩明皺着眉毛,強忍着淚水。
“晨風、惜柔,境俊,感謝你們一直在我的身邊,尤其是晨風,從小到大,他都是在幫我收拾着爛攤子,我知道晨風愛上了惜柔,只是爲了我,他把這份感情藏在了心裡,而我自私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擁有着惜柔,可能連老天都看不過眼,纔會讓我生病,我也知道這個病的嚴重性,所以,晨風,我又有事情要麻煩你了,你一定要把惜柔給娶回家,好好地愛她、疼她,讓她幸福。”惜柔趴在晨風的肩上泣不成聲,因爲恩在那麼爲他們着想,他們卻揹着他在一起了。
“境俊,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或許你應該去問問你的爸爸,爲什麼要在你的媽媽死後不久就另娶他人呢?我從不干涉你的生活,也不干涉你的任何決定,因爲你有你的主見,但我想告訴你的是,不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知道嗎?”
境俊看着恩在,點頭示意。
“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爸媽,他們現在年紀大了,是時候頤養天年,而我卻還要他們爲我擔心、難過,還要爲我奔波勞累,我實在是不孝。”視頻中的恩在落下了眼淚。
病房中的他們又何嘗不是淚流滿面的。
恩在整理好情緒繼續說道。“還有宛聤,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想對你說,自己選擇的路就要堅持到底,不要因爲一些人或是一些事而放棄。”頓了頓。“好像沒什麼可說的,自拍就到此爲止了。”視頻結束。
視頻剛剛結束,恩在媽媽叫着恩在的名字驚醒過來,恩在媽媽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跑到恩在的身邊,緊緊地握着恩在的手。
“媽媽不會讓你出事的。”恩在媽媽看向了恩在爸爸。“你還傻坐着什麼呢?還不趕緊給老何打電話,讓他來救救我們的恩在。”恩在媽媽怒斥道。
“媽。”恩明按住了媽媽的肩膀,想要讓她冷靜一點。
恩在的眼睛看向了外面。
宛聤看到恩在的心電圖正在發生着變化。
“這。。”宛聤指着心電圖,卻說不出話來。
大家齊刷刷地看向了心電圖。
“恩在、恩在。”大家叫着他的名字,看他有什麼反應。
恩在慢慢地看向了天花板。“雨在下,她在哭,我卻看不到了。”
爸爸的手在恩在的面前搖晃着。“看得見爸爸的手嗎?”
“我愛你們,很愛、很愛。”恩在的眼睛慢慢地閉上。
心電圖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見情況不對的境俊衝出了病房,把醫生給拽過來。
醫生讓他們都出去等消息。
醫生跟護士在病房忙開了,可惜醫生的電擊依舊無法讓恩在的心跳再繼續跳動着。
醫生打開門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已經把結果告訴了他們。“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醫生的話剛說完,爸爸本就是有心臟病的人,加上最近的事情,心臟已經處於負荷的狀態,現在的這個消息,無疑就是致命的打擊。
爸爸按住心臟的位置,昏倒。
“醫生,快看看。”
醫生跟護士馬上把爸爸送進了急救室。
大家還來不及傷心,恩在爸爸被送進了搶救室。
當然,恩明他們在手術室外等着,他們四人來到了病房中。
牀單已經蓋在了恩在的臉上。
晨風掀下那張蓋住恩在臉蛋的牀單,看到了恩在蒼白的臉,晨風的手開始顫抖地去碰恩在的臉。
“恩在。”宛聤控制不住地趴在了恩在的身上痛哭起來。
晨風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想說的話卻說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就看着恩在的臉,就這樣安靜地看着,就好像他安靜地躺着。
“恩在,你怎麼說走就走呢?”境俊身上去碰他的手,境俊還可以感覺到恩在的手還是暖和的,但是他卻永遠都不會睜開眼睛了,境俊看着恩在,腦海中浮現了很多他們一起做過的事情,那一切的一切就彷彿就在眼前。
惜柔一直流着眼淚,看着那張熟悉而蒼白無血色的臉,她知道什麼都回不來了,他真的死了,真的永遠離開他們了。
恩在媽媽坐在手術室外喃喃自語着。
沐善覺得恩在媽媽這個情況不對勁,可是恩明卻面無表情地坐在了角落邊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地面上。
“恩明,媽媽好像有些不對勁。”沐善走到恩明的面前,可是恩明一點反應都沒有。“恩明,你怎麼了?”沐善捧住了恩明的臉,面向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恩明才悠悠地開口。“死了,真的死了。”
“你要振作起來。”沐善捉住了恩明的雙臂。
“死了。”恩明的眼睛失去了平時裡的色彩。
沐善看恩明這個樣子,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恩明的臉上。“是,你是不是打算沉浸在死的哀思中,不顧這個家了?爸爸還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媽媽神智已經有些錯亂,而你就打算坐在這裡頹廢嗎?”沐善生氣地對着恩明怒吼道。
恩明擡頭看着生氣的沐善,再看看坐在那裡喃喃自語的媽媽,再看看那顆尚未滅的手術燈,恩明只能把沐善抱住。
沐善清楚地感覺到恩明身體的顫慄,沐善知道自己剛纔說的話已經奏效了。
“恩明,恩在的死,我知道你一時之間還接受不了,可是你不止恩在一個家人,你還有爸、媽,還有我呀!難道你想讓恩在走得不安心嗎?”沐善的心裡也難受,可是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事實就是事實,怎麼也改變不了。
“沐善。”恩明除了用哭來宣泄以爲,沒有其他的方法。
“哭吧!哭完以後,就要做出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而不是用逃避的方式。”沐善知道女人需要肩膀來依靠,可是男人有時也需要這麼一個肩膀來依靠。
“這件事,你怎麼看呢?”霍天看着玄光鏡中發生的一切,看得眼睛都紅紅的。
“什麼怎麼看?”希爾的眼圈微微紅腫起來。
“你裝什麼裝呢?明明眼睛都已經紅腫起來,還要死鴨子嘴硬。”霍天瞄了希爾一眼。
“我看柔兒哭得那麼傷心,我纔跟着難過的,好吧!”希爾不是因爲恩在的死而傷心難過,僅僅只是因爲心疼惜柔的眼淚。
“哭。”霍天好像意識到什麼,立馬跑到外面,雨下得很大。“糟了。”
看霍天急匆匆地跑出去,希爾也跟着一塊走出去。“什麼糟了?”
“大神,大神在人間四處察看,惜柔一哭,就會下雨,這大神不是很快就會追查到這裡來了嗎?”霍天擔心惜柔的眼淚引起人間的降水,引起大神的注意,那時候怎麼解釋都是枉然的。
“是哦,我差點就忘了這個。”希爾的話音剛落,天空就響起了一陣悶雷。
兩人齊刷刷地擡頭尋找那雷聲的來源。
“埃斯希爾、霍天,你們好大的膽子。”大神出現在上空,果然,這是個不尋常的雷。
“參加大神。”兩人跪下。
“你們私自下凡不說,還縱容精靈公主惜柔跟凡人相戀,你們的眼中還有我這個大神存在嗎?”大神一揮手,兩人就升到了半空。
“大神,難道惜柔與凡人相戀不是冥冥中註定的嗎?”霍天把問題丟給大神,讓他自己思考去。
“難道不是因爲跟凡人相戀,才免去了一場浩劫的嗎?”希爾絕不讓人輕易將罪名冠在惜柔的身上。
“強詞奪理。”大神也不是蠻不講理。“隨我回去,我倒想看看是不是冥冥中註定的、是不是免去了一場浩劫。”
希爾跟霍天隨大神回王國。
醫院裡。
恩明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走到了媽媽的面前蹲下,握着媽媽的手。“媽,我們要振作,我們不能讓恩在走得不安心,我們要堅強。”
沐善的一個耳光、一番肺腑之言、一個依靠的肩膀,讓恩明重新站起來。
媽媽聽見了恩明說的那些話,停止了喃喃自語,眼中帶淚地看着恩明。“恩在,真的沒有了。”
“有,他會一直都在,他永遠在我們這裡的。”恩明按住了左心房的位置。
媽媽點點頭。“他在這裡。”媽媽跟着恩明做了同樣的手勢。
是的,恩明雖然不能在大家的身邊,但存活在大家的記憶中,活在大家的心裡,直到老去。
手術燈滅。
醫生走出來,摘下了口罩。“誰是病人家屬。”
“我們是。”恩明站起來。
“你們要有心裡準備,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醫生面色凝重地說道。
“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恩明急得捉住了醫生的手臂,恩明實在無法接受在一天之內失去兩個親人。
“明知道病人做過了心臟搭橋手術,怎麼可以讓他受到刺激,而導致心臟衰竭,更危險的是突發腦溢血,讓他的生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醫生疾言厲色地批評着恩明的不是。
“醫生,您能夠想象一個年過50的老人家,親眼目睹自己的孩子在面前死去的那種感覺嗎?”恩明忍不住地再次流淚。“我爸之所以會受到那麼大的刺激,是因爲就在剛剛不久前,我的親弟弟離開了人世,我爸纔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纔會昏倒的。”
醫生帶着吃驚的表情聽着恩明把話給說完,接着,深表同情地嘆口氣。“要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好好照顧活着的人;病人腦中的血塊雖然清除了,但是能不能醒過來,還要靠他自己的意志力和你們家人的鼓勵。”
“那會有什麼後遺症嗎?”沐善知道腦溢血的患者一般都會有後遺症,或輕或重。
“病人醒過來的話,恐怕餘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所以,你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醫生剛說完,爸爸在搶救室被推出來。
恩明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活着就是希望,他一定會好好地守護着爸爸康復起來。
兩個護士走到了病房,把宛聤給扶起來,把牀單重新蓋上了恩在的臉。
“你們幹什麼?”宛聤攔住了護士,不讓她們碰恩在的屍體。
“把屍體送往太平間。”這是每家醫院都會走的程序。
“不行,你們不能懂他,不能。”宛聤擋住了她們。
境俊拉住了宛聤,讓宛聤站在自己的身邊。“隨她們去吧!”
“不要。”宛聤哭得死去活來的。
惜柔看着恩在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地消失,她的心那麼地痛,卻什麼都做不了。
惜柔擡頭看晨風,晨風還傻傻地盯着病牀上看,什麼話都不說、什麼表情都沒有,就這樣傻傻地站着。
“晨風,你怎麼樣了?”惜柔的話音剛落,晨風僵直的身子往後倒了下去。
“晨風。”境俊跟宛聤也過去。
晨風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現在的一切都是沒有預料到的,恩在的爸爸因爲受到了刺激而面臨着癱瘓;晨風也受不了恩在離開的事實,而陷入昏迷。
醫生給晨風診斷後,確定是因爲受到了刺激而陷入昏迷,他們三人的心才放下。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呢?”境俊懊惱地捶打着牆。
“對了,伯父那邊怎麼樣了?我們過去看看吧!”惜柔突然想起恩在的爸爸不是送往了手術室嗎?
“你留下照顧晨風,我跟宛聤過去看看。”境俊看宛聤的情緒不是很好,就想帶着她一塊去。
他們倆走後,惜柔握住晨風的手。
“我想,他不會有事的。”冷彥第一次有覺得難受的感覺,而且還是因爲兩個男人。
“是啊,你不要想太多了。”霍逸現在明白了他們爲什麼那麼看不開生死離別了。
“如果我選擇留在人間,你們會支持我嗎?”惜柔在恩在死去的那一刻,她就下定了決心,她要爲了這裡的人留下。
“我說過了,已經死過兩次了,還怕再死一次嗎?”霍逸根本就無懼生死,只是對親人之間的留戀。
“霍逸都不怕,我怕什麼?”冷彥由始至終都站在惜柔的這邊,只要是她覺得對的事情,他都會無條件地支持着惜柔。
“謝謝你們。”惜柔望着晨風睡着的樣子。“謝謝你們的理解。”
“說什麼傻話呢,你的心思,我們還會不懂的嗎?”冷彥跟霍逸如果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因爲他們三人都是心靈相通的主。
“恩在的死給你帶來了很大的震撼,我們怎麼會不理解呢?”霍逸可以活到現在,能夠與冷彥共存亡,他覺得自己沒有來白走一遭。
“人總會有死的一天的,生老病死,這都在人之常情,不要太在乎生或死,而是珍惜在一起的時間,以前我不是很懂這個,可是現在的我已經完全懂了。”惜柔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走到了現在,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想不懂也難。
“不要再哭了,雖然你不是正統的精靈,但是外面的雨可是因爲你的哭泣而落的。”冷彥也擔心因此會被捉回王國。
“冷彥說得對。”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心裡真的很難過。”惜柔也知道很多時候,眼淚會惹禍,可是這也是控制不住。
“恩在、恩在。”晨風叫着恩在的名字驚醒過來。
看到身邊的惜柔淚流滿面的,他知道剛剛做的不捨夢,而是已經發生的事情。
“你好些了嗎?”惜柔看晨風的臉色不太好。
“境俊,他們呢?”晨風垂頭喪氣地。
“剛剛你昏倒了,他們就去看看伯父怎麼樣了。”
晨風這纔想起恩在的爸爸還在手術室呢。
“走,我們也看看伯父怎麼樣了?”
晨風下牀後,拉着惜柔就去看恩在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