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就知道了,我說出來你也未必認識。”顧北辰淡淡的落下一句,便往外走。
我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下意識的想跟出去,卻在腳剛擡起時,他忽然又轉過身來,於是我只好將踏出去的那隻腳又收了回來,心裡略微有些窘迫。
顧北辰將我從下到上的看了一眼,半晌,淡笑着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我一愣,還真沒想到他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腦袋一空檔,我下意識的回答:“吃了。”
回答完後,我就後悔了,心中不禁有些懊惱,自己明明沒有吃飯,爲什麼非要說自己吃了,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麼。
顧北辰飽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輕幽幽的哼笑了一聲:“那好吧。”
說完,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我不解的盯着空蕩蕩的門口,‘那好吧’是什麼意思?還有,他那飽含深意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
晚上,我怎麼都睡不着。
一來是震撼於一年前的那場命案竟很有可能跟賀銘有關;二來是我的肚子實在是很餓。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顧北辰這個時候應該已經睡着了吧,畢竟別墅裡這麼安靜。
如此想着,我頓時掀開被子下牀。
之前招呼賀銘的時候,我看見冰箱裡還有不少食材,不管怎麼樣還是得去弄點吃的,不然我這一晚上也別想睡着了。
餓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小時候我經常嘗那種滋味,有時候受不了,我就抱着水猛喝,結果越喝越難受。
總之,長大後我便再也不想嘗那種滋味了。
爲避免驚擾到顧北辰,我走動的步伐很輕很輕,而且我也沒開燈,就那樣一路摸索着去了廚房。
都這個點了,我也不想做太複雜的食物,就拿了一袋麪條和兩個雞蛋出來。
只是廚房裡沒開燈,我轉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垃圾桶上,整個身子不禁晃了一下。
這一晃還不要緊,要緊的是我爲了去扶竈臺平穩身子,手裡的雞蛋一時沒拿住,就那麼掉在了地上,接連的發出了兩聲不大不小的脆響。
最讓我尷尬的是,還不待我做出任何反應,廚房的燈‘啪’的一聲便亮起了。
在看到出現在廚房門口的顧北辰時,我整個人都石化了,還保持着扶竈臺的姿勢,另外一隻手還拿着一袋麪條。
顧北辰靠在廚房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麼?肚子餓了?”
我將噎在嗓子處的驚呼嚥了回去,不自在的點了點頭。
顧北辰點燃一支菸,笑着問:“晚上沒吃飽?”
明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話,此刻聽在我的耳朵裡卻好似含着一股說不出的意味。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的點頭:“是沒吃飽。”
“呵呵,是嗎?”顧北辰笑了兩聲,飽含深意的視線又瞥向地上已經摔破了殼的雞蛋,輕幽幽的笑道,“以後進廚房還是先開燈吧,不然我還會以爲這屋子裡是進了強盜。”
聽着顧北辰的話,我的心裡更是一陣窘迫。
偏偏這個男人還嫌不夠似的,又添了一句:“還是一個專門偷食物的強盜。”
我咬了咬脣,面上有些發熱。
顧北辰抽了口煙,吞雲吐霧的笑道:“我記得我買了不少雞蛋,若是喜歡吃,重新去拿幾個就好。”
“不……不用了,不要雞蛋也可以……”我艱澀的開口,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了。
顧北辰扯了扯脣:“我這會還挺想吃雞蛋麪的。”
“嗯?”我猛的擡眸看他,卻只看到他的一襲背影。
什麼意思?
他想吃雞蛋麪?
現在?
客廳的燈也亮了起來,很快便有電視的聲音傳來,瞬間打破了這夜間的寂靜,也驅散了我心中的尷尬。
我先把地上的雞蛋清理了,然後開始燒水煮麪。
電視的聲音不斷傳來,我一瞬不瞬的盯着漸漸冒着熱氣的鍋蓋,心裡緩緩的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
就是這抹感覺,讓我短暫的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不一會我便煮好了兩碗雞蛋麪。
我總共放了四個雞蛋,盛出來的時候,我給他的碗裡放了三個,給自己的碗裡放了一個,這才端了出去。
當顧北辰看見自己面前被三個荷包蛋遮得滿滿的麪碗時,脣角抽動了一下,似笑非笑。
我微微有些緊張的盯着他:“你先嚐嘗看,其實……其實味道還是可以的。”
“你是讓我吃雞蛋,還是讓我吃麪?嗯?”顧北辰斜着眼睛瞅我。
我被他瞅得莫名其妙,下意識的道:“都吃啊。”
“我怕我吃了三個荷包蛋之後,就吃不下面了。”
“怎麼會?三個荷包蛋也沒……多少……”後面我的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這麼說怎麼感覺自己的飯量要比這個男人的飯量大很多呢。
正想着,我面前的碗裡忽然多了兩個荷包蛋。
我驚愕的看着他:“你不是想吃雞蛋麪麼?”
“我吃一個雞蛋就好了,你喜歡吃就多吃點。”顧北辰說着,已經動筷吃了一口面。
我怔怔的盯着碗裡的雞蛋,眼眶微微有些溼潤。
小時候我非常羨慕姐姐和弟弟有雞蛋吃,有一次看見桌上有個煮好的雞蛋,我忍不住拿得吃了,結果姐姐哭鬧,非要我賠,母親更是狠狠的打了我一頓,將我趕出去跪着,那時候的我心裡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不服,也不知道什麼叫差別待遇,只知道在心裡許了一個天真的願望——有一天能擁有吃不完的雞蛋。
現在想起那個願望,還真有些可笑。
許是見我半天沒動筷,顧北辰忽然疑惑的問:“怎麼不吃了?”
“……吃,現在就吃。”我不着痕跡的抹了把眼睛,然後悶着頭吃麪條。
顧北辰似乎在看我,因爲我感覺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盯在我的身上。
但我不敢擡起頭,我怕他看到我哭泣的痕跡。
他並不是我的什麼人,我沒有資格在他面前展現出我內心的悲苦和脆弱。
客廳裡只縈繞着電視的聲音,顧北辰沉默了許久,忽然問:“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我吃麪的動作猛地一頓,半響,低聲道:“……沒有。”
“可我感覺你在我面前有些拘謹,比如……自己明明沒吃飯,卻要說自己吃了。”
我的心底狠狠地顫了顫,原來他知道。
難怪他會那麼巧合的出現在廚房門口,他肯定一開始就知道我會下來弄吃的,又或者說,他本來就在故意等我下來。
“其實你根本就不用拘謹,畢竟我們以後是夫妻,夫妻間該有什麼樣的相處,我們便要怎麼相處,明白麼?”
夫妻,挺美好的一個詞,卻在某些時候變了意味。
顧北辰吃完麪後便上樓了,走到樓梯口時,他還跟我說了一句話——你的廚藝確實不錯,很合我的胃口。
因爲這句話,我開心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剛打開大門,整個人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