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辰忽然不說話了,那雙黑沉的眸子忽然變得有幾分清冷。
我微微垂眸,淡笑道:“抱歉,不該問你這些。”
“他媽媽已經死了……在他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我那個問題也只是隨口一問,本以爲顧北辰不會回答了,卻不想他忽然回答了一句。
而他的這個答案卻是讓我心頭狠狠一顫。
“他母親去世了?”
顧北辰笑得無所謂:“嗯,去世了。”
我凝着眉頭,心中越發不解,這個小男孩到底是不是顧北辰的親生孩子了,還有,這孩子的母親又是誰,爲什麼會去世?
顧北辰身子微微往後仰,看眸色淡然的看了一眼那個小男孩,半響,幽幽的笑道:“在我甦醒後,所有人都跟我說他是我的兒子,所有人也都跟我說……他母親已經死了。”
“那他母親是誰?”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忽然定睛看着我,那深邃的眼神像是要將我看透。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識的撇頭看向窗外,心跳不禁亂了節拍。
深吸了一口氣,我再次向他道歉:“抱歉,真不該問你這些。”
“沒關係。”顧北辰淡淡的說了一聲,忽然衝我似笑非笑的道,“因爲……我也不知道他母親是誰?”
我猛地回頭看他,他這句話再次讓我心頭狠狠一驚。
他看着我震驚的表情,幽幽的笑道:“這沒什麼好驚奇的,在我甦醒的那一刻,早就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也包括他的母親,我甚至不知道……我究竟愛不愛他的母親。”
“那你家裡人呢?你家裡人沒有跟你提過他母親的事情嗎?”這句話是喬忘塵問的,喬忘塵也是滿臉的疑惑。
顧北辰自嘲的笑了一下,淡淡的道:“沒有。”
正在這時,那小男孩忽然衝我們悶悶的道:“我沒有媽媽,我只有爸爸。”
我一愣,喬忘塵忙衝他笑着問:“你爺爺奶奶沒有跟你提起過你媽媽?”
只見小男孩搖了搖頭,半響,悶悶的道:“都說了我沒有媽媽,你們幹嘛一直問呀。”
“呃……”喬忘塵一時間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而我們也能很明顯的感覺出這個小男孩是生氣了。
此時此刻,關於這個小男孩的身世,儼然已經成了一個迷。
正在這尷尬的一瞬間,小念念忽然衝那小男孩軟糯糯的道:“你怎麼可能會沒有媽媽呢?我以前沒有爸爸的時候,我的那些小夥伴都說我是怪物,他們說每個人都是必須有爸爸媽媽的,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就是怪物。”
“你纔是怪物!”小男孩本來就已經有點生氣了,小念念這麼一說,他越發的生氣,伸手就推了小念念一把,怒氣衝衝的道,“你纔是怪物,你給我出去,我不要跟你玩。”
本來剛剛還玩得好好的,小念念手裡甚至還拿着玩具。
此刻這麼被他一推,一吼,小念念頓時懵了,怔怔的看着小男孩:“他們都說沒有爸爸媽媽的就是怪物,你不是怪物你就一定有媽媽。”
“我都說了我沒有媽媽,你怎麼這麼討厭,你滾出去,我不要跟你玩。”小男孩說着,氣呼呼的將小念念手裡的玩具給搶了回去。
小念念先是一怔,緊接着頓時哇哇的哭了起來,邊拿手擦眼淚,邊衝他吼:“你就是怪物,我纔不要跟你玩,我不要跟你玩了,嗚嗚……”
小男孩也是一臉的氣憤,一臉的傷心,但硬是沒有哭出來,只是狠狠的瞪着小念念。
關於兩個小孩子吵架,顧北辰一直都是一派雲淡風輕的看着,好像跟人吵架的不是他兒子一樣。
我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想,跟在這樣心大的爸爸身邊,也不知道這小男孩到底是怎樣長大的。
小念念還在哭,而且哭聲也越來越大。
我有些無奈的看着她,正準備將她拉進懷裡哄,不想離她比較近的喬忘塵忽然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笑道:“瞧,我們好哭鬼又在哭了。”
“幹……乾媽……嗚,小哥哥欺負我,我再也不要跟小哥哥玩了,小哥哥討厭,嗚……嗚……”
“你也討厭,我還不跟你玩呢,你出去。”小男孩聽着小念唸的控訴,小臉上的氣憤越發的濃郁,不由得又朝小念念兇巴巴的吼了一句。
小念念被她吼得一怔,下一秒,越發大聲的哭了起來。
喬忘塵有些頭疼的撫了撫額,她衝小念念無奈的笑道:“人家小哥哥欺負你,吼你,你就吼人家小哥哥嘛,這麼哭是個啥意思,你看人家小哥哥怎麼沒哭了。”
“嗚……嗚……”小念念聽罷,忙擡起小胖手擦眼淚,只是越擦,眼淚流得越洶。
我看着女兒,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底是小孩子,這麼愛哭。
下意識的轉眸看向顧北辰,卻只見顧北辰一直都在盯着我的小念念看,那凝起的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響,他忽然又扭頭看向我。
我心底一顫,忙別開視線,卻只聽他淡淡的笑道:“你女兒很可愛。”
“爸爸……”
聽到顧北辰誇獎小念念,小男孩頓時不高興了。
我牽過小男孩的手,將小男孩拉進懷裡,笑道:“你兒子也很可愛。”
但小男孩似乎不怎麼喜歡我,又或者說,這小男孩原本就有些孤僻。
我剛將他拉入懷中,他頓時推開我,衝我悶悶的道:“不要碰我,你們都討厭。”
“你才討厭,我媽媽最好,我最喜歡我媽媽了。”小念念頓時不服氣的吼了一聲,忙衝過來鑽進我的懷裡。
我怔怔的看着小男孩那雙含着氣憤和委屈的眼眸,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不管這個小男孩是誰的孩子,但從小就沒有媽媽,顧北辰又對他淡若陌生人,想想也着實挺可憐,也難怪這麼小,性格就這般孤僻。
抿了抿脣,我衝小男孩溫聲道:“念念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很好,一點都不討厭。”
“我就是討厭,你們全都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們全都不喜歡我,媽媽不喜歡我,爸爸也不喜歡我……”小男孩說着,那倔強的眸子裡終是溢出了一抹淚光。
小念念怔怔的盯着他,一時間都忘了哭鬧。
顧北辰微微嘆了口氣,這纔將他拉進自己的懷裡,嘆道:“爸爸以前跟你說什麼了,不是讓你不要哭麼?你這樣哭會讓人討厭的。”
小男孩被顧北辰扯進懷裡後,終是忍不住,委屈的大哭起來。
他指向小念念,哽咽着聲音問顧北辰:“爲什麼她能哭,我就不能哭,爲什麼爸爸要說她可愛,小安不好嗎?爸爸不喜歡小安嗎?”
顧北辰再次嘆了口氣,卻沒說話。
我怔怔的盯着哭得傷心欲絕的小男孩,心一陣陣揪痛。
大概每個女人都有些一種母性的慈善,即便那不是自己的孩子,當看到一個孩子這般哭泣,也會忍不住感到心疼和憐惜。
喬忘塵看了看我懷裡的小念念,又看了看顧北辰懷裡哭得慘兮兮的小男孩,半響,詫詫的笑道:“這是咋地了啊,剛剛不是玩得挺好的嘛,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咧。”
“念念不要跟他玩了。”念念癟着嘴,瞪着小男孩悶悶的道。
小男孩本來就哭得傷心欲絕,聽到他這話,頓時扭頭衝她吼了一句:“我纔不要跟你玩,你出去,這是我跟我爸爸的房間。”
“出去就出去,我纔不跟你玩了哩。”小念念說着,頓時扯着我的手,似是想將我拉起來。
我甚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誰剛剛那麼熱情如火的奔進來,也不知道是誰剛剛死皮賴臉的要賴在這裡跟那個小男孩玩。
現在倒好了,一言不合就開始吵架,還憤憤的說要走,小孩子啊,還真是難伺候。
“又是誰惹我們小安不高興了。”
我正準備起來,鄒雪雲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我下意識的扭頭,便看見房門被人給推開了,鄒雪雲和莫思蓉頓時出現在門口。
小念念似乎很怕鄒雪雲和莫思蓉,一看見她們,那小小的身子頓時往我的懷裡鑽了鑽。
我有些心疼的抱着她,心中暗想,果然剛剛吃飯的時候,鄒雪雲和莫思蓉的兇狠已經給她留下了陰影。
本以爲鄒雪雲和莫思蓉這次又會借題發揮的來辱罵我的念念,卻不想她們只是淡淡的看了我和念念一眼,竟罕見的什麼難聽的話都沒說。
難道莫彥剛剛真的去給她們做了思想工作?
正想着,莫思蓉已經走了進來。
她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坐在顧北辰的身旁,衝顧北辰懷裡的小男孩柔聲問:“小安,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
小安和明顯不喜歡莫思蓉,莫思蓉明明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問他,他不僅沒有回答,反而還高傲的將腦袋一扭,似是在說:關你什麼事啊。
莫思蓉抿了抿脣,眼裡快速的閃過一抹黯然和受傷。
顧北辰這時候衝她道:“也沒什麼,就發生了一點小爭執,過一會就好了。”
莫思蓉衝他笑着點了點頭:“嗯。”頓了頓,她又道,“對了,這個禮拜天就是小安的生日了,我和我媽剛剛商量了一下該怎麼慶祝。”
我心底微微一驚,這個禮拜竟是這個小男孩的生日。
可我記得,這個禮拜也是我女兒念念的生日。
這是怎麼回事,這兩個孩子的生日怎麼會在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