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不待他看清車子上的人,更不待他轉動方向盤,他便看見那輛車猛地調頭往火車站的方向開。
他臉色狠狠地陰了陰,那兩個女人居然還是發現了他。
也是,程安然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車牌號,是他疏忽了,不該開自己的車追過來。
他瞬間加快油門,超過前面幾輛車,朝着那輛車快速的追去,並吩咐對面那幾個保鏢:“她們的車調頭往你們那個方向開了,趕緊給我攔下她們。”
“是,少爺。”
前面那輛車距離他的車不過才幾十米的距離,可他恨不得飛過去。
他將油門踩到底,甚至不顧自身的危險,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一定不能讓那個女人跑了。
若這一次又讓那個女人跑了,那麼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再去找她了。
她失蹤的這幾天對他來說簡直是折磨。
他甚至不敢想象,以後若是沒有她在的日子,他會如何。
剛想到這裡,他的臉色猛地一變,劃過一抹慘白。
只見那輛‘8485’的車在他和保鏢的前後追趕下,竟然轉向往橋的欄杆上衝。
那個女人要做什麼?她想做什麼?
此刻他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心裡只有一個祈求。
不要,不要……
“砰!”
然而事與願違,只聽一陣巨大的碰撞聲響起。
他只感覺頭頂‘轟’的一聲炸開了,整個人完全沒了任何反應,隻眼睜睜盯着那輛車撞碎欄杆,衝入滾滾的江河中。
額頭上有汗滴下來,可他感覺不到熱,只感覺自己手腳冰涼。
高架橋上一瞬間堵了,撞斷的圍欄那裡圍滿了人。
他也想下去看看,可是他的腿卻擡不起半分,心裡的恐懼讓他渾身發抖。
半響,旁邊的車窗忽然被人給敲響了。
他機械的轉過頭去,是顧子涵。
顧子涵緊皺着眉頭,不停的敲着車窗,模樣很是着急。
顧北辰怔怔地盯着他,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整個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程安然……”
他顫聲低喃着,倉惶的推開車門。
而他剛推開車門,顧子涵便揪着他的衣領,將他給拖了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追趕那輛車做什麼,那輛車上到底有什麼人?”
顧北辰顫抖着脣瓣,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顧子涵沉了沉眸,心中瞬間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程安然在那輛車上對不對?”
“不……沒有,她不在那輛車上,她不在……”顧北辰驟然嘶吼了一聲,掰開他的手,身形不穩的朝着前方聚集在一起的人羣中衝去。
那被沖斷的欄杆,有一半還吊在橋的邊緣上,看着觸目驚心。
他不禁緊了緊身側的手,心裡慌得厲害。
那個女人一定不會在那輛車上的,一定不會的。
只要上天能保佑那個女人好好的,他什麼都不會再強求了,真的什麼都不會再強求了。
她想要自由,想要離開他,他都會答應,只要她好好的。
他現在就只有這一個願望——只希望她好好的。
彷彿跑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終於擠開了人羣,跑到了那輛車剛剛衝下去的地方。
如果說前一刻,他心裡還存在着僥倖,僥倖的覺得,一定是保鏢們看錯了,那輛車上的人或許根本就不是程安然。
那麼現在這一刻,當他看見白羽被那幾個保鏢押着的時候,他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少爺,剛剛那輛車衝下去的時候,白醫生從車上跳了下來,至於程小姐……
保鏢看了顧北辰一眼,不敢說下去了。
白羽被幾個保鏢圍着,臉上和手臂都帶了點傷,她的懷裡還抱着一個孩子。
孩子許是被傷到了,還是受了驚,不停的哇哇大哭。
一陣陣警笛聲和消防聲也由遠及近,他忽然覺得頭很痛,痛得彷彿要炸開一樣。
不要告訴他,程安然剛剛真的在那輛車上,也不要告訴他,那個孩子是程安然的。
可這麼可能?算算日子,程安然懷孕也不過才八個多月,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把孩子生下來。
這麼想着,他的心裡又浮起了一抹期盼。
他盯着白羽,着急的問:“她不在車上對不對?”
白羽搖頭:“我本來是送安然和她的孩子離開的,可沒想到……”
“你給我閉嘴!”顧北辰忽然暴躁的吼了一聲,雙目赤紅,“你撒謊,這個孩子怎麼可能是她的,你一定跟她竄通好了,故意用這種顧衍來欺騙我對不對,快告訴我,她在哪?”
顧北辰說到最後,眼眸驟然兇狠起來。
白羽搖頭,悲痛的哭道:“安然真的在車裡面,車子快要衝下去的時候,她拼命的將我跟這個孩子推了出來,她……”
“夠了,她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會這麼快出生,我知道,這都是你們演的一場戲,快告訴我,她到底在哪,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而就在顧北辰渾身戾氣縈繞,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時,顧子涵匆匆跑了過來。
當他看見白羽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拽住顧北辰,看向白羽着急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安然呢,還有這個孩子有時哪來的?”
孩子依舊不停的哭,許是因爲剛出生的原因,哭聲不是很大,但那哭的模樣讓人看着很是心軟。
見他那般着急,白羽心下快速的劃過一抹嫉妒,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悲痛的模樣。
“安然從逃出別墅的那天晚上起,肚子就一直不舒服,不知道是動了胎氣還是怎樣,於是兩天後就生了,孩子因爲是早產兒,所以很瘦,還不足五斤的樣子。”
顧子涵臉上浮起一抹凝重:“這麼說,你懷裡的孩子真的是她的?”
白羽重重的點了點頭:“是她的。”
“我不信!”顧北辰嘶吼,他眸色猩紅的盯着那個哭鬧不停的嬰兒,心裡竟無端升騰起一抹悲涼。
顧子涵看了他一眼,抿脣又問白羽:“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剛剛那輛車……”
“孩子出生後,安然擔心顧先生跟她搶孩子,於是便央求我幫她帶着孩子逃離這座城市,越快越好,我禁不住她的祈求,於是便帶她過來了,本來我想讓她坐飛機離開,這樣快一點。但因爲孩子太小了,她擔心飛機起飛會對孩子的耳膜造成傷害,於是決定坐火車離開,可我們剛來到火車站,她就發現了顧先生的人,爲了擺脫顧先生的人,她特意繞着火車站轉了一圈,可沒想到會跟碰見顧先生的車,在顧先生和保鏢的前後夾擊下,她一時陰鬱,便做了傻事,那一刻,她還是在乎孩子的,拼了命的將我跟孩子推了出來。”
聽到這裡,顧北辰身形不穩的搖晃了幾下。
他臉色慘白如紙,甚至渾身都在抖。
回想他這麼多年的人生,何曾這樣害怕過。
可是這一刻,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周圍都是嘈雜的聲音,他用力的撥開顧子涵的手,往欄杆斷裂的那個地方跑。
顧子涵回過神來,慌忙拽住他:“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把她找回來……”顧北辰仿若一個失魂的人,喃喃道。
顧子涵靜靜的盯着他,心裡不禁劃過一抹酸楚。
那一年,喬可離開的時候,他在家裡喝得爛醉如泥,嘴裡也是念叨着這一句。
他難受的吸了口氣,道:“警察和消防都來了,他們很快就會進行打撈,你放心……”
“再晚就來不及了。”顧北辰忽然低吼了一聲,他痛苦的道,“都是我的錯,你放開我,我要去把她找回來。”
顧子涵看了一眼橋下面湍流的江河,氣急敗壞的道:“就算你跳下去又有什麼用,此刻水流這麼急,別說是你了,恐怕那輛車在落水的瞬間都被沖走了,你跳下去又有什麼用?”
“我不管,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去找她……”顧北辰低吼着,那痛苦的模樣幾乎是要哭了。
他盯着那湍流的河水,眼眸猩紅得嚇人。
“程安然,爲什麼你一定要這樣,有什麼是不能好好說的,爲什麼你一定要這樣懲罰我……”
他嘶吼着,發了瘋地往欄杆斷裂的地方衝。
顧子涵怎麼拉都拉不住,最後心一橫,擡起手狠狠的朝他的脖頸處劈了一個手刀。
只聽他嘶吼了一聲‘程安然’,整個人便徹底的暈倒在了地上。
顧子涵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忽見他眼角處竟掛着晶瑩的淚珠。
他心驚的吸了口氣,到底是愛程安然愛到了什麼程度,他竟然會哭?
猶記得他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過。
只是既然愛成了這樣,他爲什麼又總是做着傷害程安然的事情。
正想着,白羽忽然走了過來。
他冷冷的眯了眯眸,轉身便掐住了白羽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