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五公子的消息?”每天第一件事,蘇一一就是悄聲查問。
“沒有,最近的消息都斷了,我們在北劉沒有幾個得用的人,消息要轉好幾道手才能到。小姐,你也莫急,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明還沒有誰發現五公子的身份。那他,就是安全的,不是嗎?”劉孟海安慰。
“也對啊,聽起來有點道理……好吧,我們急也沒用,你和劉大哥繼續打聽他的下落吧,小心讓人知道。”蘇一一點頭同意,“今天我約了陸瑋吃飯,他答應我一一銷金樓開業那天,就來捧場。反正他本來就喜歡這一套,只要經他品題,咱們的姑娘自然會出挑兒。”
“我還打量着你和他投緣呢,敢情你是利用他啊。”劉孟海恍然大悟。
“誰說是利用?我和他談得來”蘇一一嘀咕,“這是朋友之間的幫忙而已,你怎麼總把我想得那麼小人。”
“一個花花公子,你和他有什麼好談的?”劉孟海不屑。
蘇一一正色道:“你錯了,他這個人大約是因爲身世的關係,所以才故意地放浪形骸。你也看到他的武功不錯,雖然比仇鸞還差了一點點,不過也差不了多少。至少,跟你能在伯仲之間吧?”
劉孟海沉默。這一點,他也無法否認。若真和陸瑋動起手來,他那如瘋虎一般的打法,他還真討不了什麼大便宜。
“而且,此人懂得極多,雖然正兒八經的科考文章,做起來手生,但那些逸聞趣事,卻記得很多。若非是這樣的身世,我敢說他的成就,怕不會比仇鸞低呢可惜了,這樣的父親啊……”
蘇一一悲天憫人地嘆息了一聲。
“有個琉璃,有個仇鸞,已經讓我們的邊境十分吃緊了。要不是狄人是頭喂不飽的狼,只要北劉能解決狄人的問題,這兩人聯手,我大周怕是又要丟下幾座城池。再多一個陸瑋,我們大周可沒有這麼多年輕的名將。”劉孟海與蘇一一考慮問題的角度略有不同,聽她對陸瑋大爲推崇,忍不住擔心起自家的邊境線。
“咱們大周也是名將如雲啊……姬流夜算一個吧?”蘇一一掰着指頭,又接着報出了一大串的名字。
“他們?”劉孟海顯得十分不屑,“對上琉璃將軍,就是敗北的命。我大周與琉璃之間的正面對決,至少已經有十幾場,只有五公子微有獲勝。”
“這麼厲害啊”蘇一一崇拜,“如果真是我姐姐,那我也與有榮焉啊。”
“你若留在北劉,認下這個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劉孟海酸溜溜道。
“那也不成,我在大周的一一製藥怎麼辦?”蘇一一哀哀嘆息,“先穩住大周那邊兒,再開拓北劉這邊。反正……聽他們說得這麼實在,我簡直懷疑自己真是尚……他的女兒了。”
“這隻有你自己才清楚。”劉孟海沉默片刻,便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又沒有驗DNA的,我怎麼清楚呢?當年的事,說不定另有隱情吧這次回去,總要查個水落石出。要不然,我活着連自己的身世都莫名其妙,那也太憋屈了吧?”
認不認是其次的問題,先把身世弄清楚,也許她還能得到超乎尋常的回報呢只是蘇慶正和田含玉,又是怎麼和北劉的人搭上關係的呢?疑惑啊,真是滿心都是疑惑難解。
她打發人去跟尚子維說了一聲,便大搖大擺地出了府。身後拖着足有二十來條尾巴,這就是她自由出尚府的代價。儘管京城裡的謠言甚囂塵上,但還是沒有多少人把蘇一一和尚子維的父女關係聯繫起來。最離奇的,也不過是因爲蘇一一酷似盛清華,尚子維才把她養在府裡,興許會是下任尚夫人呢
陸瑋把這些流言告訴蘇一一的時候,就被噴了一口茶。
“我說,你不能這樣恩將仇報吧?我是來向你告密的,你怎麼把我噴這一口啊要依着我本來的脾性,早就把你綁在我的馬尾巴上,拖得鮮血淋漓才肯罷休了。”
蘇一一拿巾子軾了軾自己的嘴角,用一柄水墨山不畫的紈扇,遮掉了大半張臉,還是笑得肩膀一高一低。露出鬢邊的一朵新鮮芍藥,彷彿還帶着露珠,隨着她的笑容顫微微。
“哎喲,這傳言可也太有意思了,我當尚家的續絃夫人?”蘇一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總算明白了,八卦無處不在。
“都這麼傳呢,要不然你怎麼解釋你和尚大人的關係?”陸瑋再放蕩不羈,視禮教爲無物,對這位出生入死,爲北劉平定邊疆的五虎上將,還是有着一層尊重的。聽蘇一一言語不敬,臉上便微微地沉了下來。
“唉,當然是因爲我長得太像他的那位盛大小姐,所以睹物思人……不,是睹人思人,才待我格外的好,想收我爲義女來着。”蘇一一信口開河。
“你是尚大人的義女?”
“我還在考慮當中。”蘇一一半真半假道。
“這有什麼好考慮的?能拜在尚大人的膝下,那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雖然如今他不上朝,可是隻要他嘴裡吐出來的話,在軍方的支持率還是一面倒的。再說,他還有個好女兒琉璃呢你若拜在他的膝下,也不用我替你撐腰了。”
“你也知道,我是大周人,和你們北劉人談天說地倒也罷了,真捲進了什麼關係,回頭我也不好交代。所以,這認父不是那麼隨隨便便的……唉,以後再說。”蘇一一嘆了口氣,“還是先關心我的生意吧,在北劉留了快大半個月,我也該回大周了。”
“你要回去?”陸瑋的指尖,緊緊地握住了酒杯,心裡忽然覺得空虛得厲害。這幾日,他們相談甚歡,推杯換盞到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地步。他在京城橫行了這麼多年,怕他的恨他的,不知凡幾,卻沒有遇到這麼一個上來就害他和仇鸞打了一架,大失面子,而後又對他言笑晏晏,折節下交。
他只知道,她待他是特別的。若是她走了,恐怕他再找不着一個這樣待他的人。
“是啊,那邊畢竟是我的家呢,再說我的生意可不止北劉這一塊兒。”蘇一一凝神點頭,“對了,酒釀好了給裝一罈來,我跟人打了賭的。”
說到釀酒,陸瑋立刻眉飛色舞:“也真虧了你有這樣的法子,那酒還沒開壇呢,就有種濃烈的香氣。明兒開了封,不知道是什麼味道,想來是不錯的。若是能超過國酒,那可就……”
“當然不錯,我研究出來的法子,哪裡會差?勝過國酒,那是沒有問題的。”蘇一一毫不謙虛,“這回打賭,本來我就是贏定了的。所以說嘛,咱們的合作,是穩賺不賠的。”
陸瑋訕訕:“說什麼合作呢,我又沒出什麼力,全是你的方子給我弄的。”
“你出了人啊尤七叔如今忙得焦頭爛額,哪有餘力來替我釀酒?所以,這酒啊,咱們算是兩個人的合股,由你負責釀造。反正這種烈酒,你們北劉銷得多。每銷一罈酒,你拿四成,我拿六成,原料由咱們兩個平攤。”
“那怎麼行?”陸瑋搖頭,“我不能佔你這樣的便宜,我又沒有出什麼力,原料投進去也有限。按照你的定價標準,這酒賣一罈的純利,就不下五十兩銀子,這還是小壇的。”
“我有條件的。”蘇一一解釋。
“什麼?”陸瑋看着她誠懇的容顏,追問道。
“這酒釀出來,全數要送至一一製藥的。當然,每年會給你留上幾十壇,再要想多拿,就去櫃上買。”
陸瑋笑道:“這算是什麼條件?我也不能私留,這酒我若是愛喝,自然會按市價跟櫃上買的。我只是瞧在朋友一場的份兒上替你出點人工罷了,這什麼分成之說,還請收回。”
“人人都說你強取豪奪,我怎麼覺得你倒比君子還君子呢?”蘇一一撐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他。
陸瑋臉色微有尷尬:“哪裡像君子了……”臉上飄過了兩朵可疑的紅雲。
“我是說真的,你想要報仇,恐怕你爹給你的那些銀子濟不了大事。他既然把那如夫人藏得好好兒的,肯定是心裡有數,不會讓你輕易找到的。再說,你幫了我不少忙呢,要不然一一製藥哪裡會有這麼容易就開業?明天你去一一銷金樓替我坐鎮,興許有人鬧事兒。”
“這沒問題。”陸瑋滿口答應,“放心吧,就算是皇子們,也不敢跟我爭風吃醋。他們可是要名聲面子的,我連裡子都不要。”
蘇一一忍笑:“那倒是,遇着你這憊賴樣兒,任誰都要怵着幾分的。”
“反正我名聲在外了,再多幾樣兒也不算什麼。”陸瑋滿不在乎,“我也想去瞧瞧,你那一一銷金樓的姑娘,到底和我北劉有什麼不同。”
“小心陷進粉紅陷阱裡。”蘇一一吃吃地笑,“我旗下的這些姑娘,個個都色藝雙絕。”
陸瑋自吹自擂:“別的不敢說,這紅fen骷髏,我可見得多了。這北劉啊,還真沒有人能精得過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