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一心裡忍不住有些鬱悶,什麼時候讓蘇明琨也去南陳混兩個月,也好知道,南陳的風流才子們,個個都跟經濟脫不出關係。
瞧瞧人家,那才叫學以致用呀蘇一一看着蘇明琨板着的臉,暗暗地嘆了口氣。這顆榆木腦袋,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轉得過來……
幸好從尤爲德那裡,知道蘇明琨對一一製藥,還是明裡暗裡多加關照的。不然的話,她可真要把這三哥當成最迂腐不過的人了。對着他的背影,蘇一一扮了個鬼臉。只要知道關照自家人就好,說一套做一套,她可不怕
沒等逛街行動結束,蘇一一就首先叫累:“不行了,我的腿痠得受不了啦三哥,你陪着公主逛吧,我先回去歇着。”
說着,也不等蘇明琨表示反對意見,蘇一一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往人羣裡一鑽,如游魚似的不見了蹤影。
“女人逛街的勁頭……難怪購買力這麼強”蘇一一轉過了兩個彎,才輕舒了口氣,嘖嘖地抱怨了兩句。
她辨認了一下道路,才朝着一一製藥走過去。樑炳乾說好了要在嘉慶逗留幾天的,她還能再看看一一製藥的情況,就當是順路巡視了。想來自己這個大老闆,當得也真夠輕鬆的,什麼事都甩手交給樑炳乾了。
因爲人生地不熟,蘇一一沒找到一一製藥的側門,只能報上了名字,讓樑炳乾親自到門口來迎接。
“依依。”樑炳乾見了她自是歡喜,把她引進了後院坐定,才急急地問,“我後來纔得到消息,你又遭暗殺了沒有受什麼傷吧?”
蘇一一笑道:“放心吧,只要留着一口氣,就能完好如初。”
話雖如此說,樑炳乾還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放下心來。蘇一一奇道:“我遇險的事,你怎麼會知道的?”
這件事,可是連國子監的人都矇在鼓裡
“都傳得沸沸揚揚了,要不是你在南陳國境裡遭了襲,南陳哪會效率這麼高,第二天就把兩處暗樁子給抄了?”
蘇一一有些發呆:“我有這麼大的面子嗎?”
“你可是盛典的女狀元,除了二十年前的君如玉,就是如今的你了,南陳能不着緊嗎?”樑炳乾對她毫無自覺的樣子,覺得心跳都沒了力。
“原來我這麼能啊?”蘇一一臉上的驚愕,並非假裝。不過,她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姬流夜居然把她的雞毛當令箭,不知道這次的暗殺事件,到了他的嘴裡,又變成了什麼道道兒。
“依依,你本來就是個又聰明又……”樑炳乾勉強地笑,心裡卻是酸溜溜的。儘管他也爲蘇一一高興,爲蘇一一驕傲,可是她越出色,他就離她越遙遠。這個距離,隨着時間的變遷,始終沒有拉近的跡象。
“不說這個了,我只是僥倖。”蘇一一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還留着一點殘存的理智,“先生的住處已經蓋好了麼?咱們去瞧瞧罷,明兒我就得回京城了。要說吧,我這任務也完成了,不回去也沒什麼……”
“你還有半年才畢業呢”樑炳乾給她火上澆了一盆水,提醒着最重要的事。
“是啊”蘇一一撐着腮幫子的樣子,在樑炳乾看來,如同幼年前那樣可愛,彷彿時光之箭並沒有離弦,沉澱的記憶和眼前的麗人,又重合成了同樣的一幕。
“先生的住處離這兒有些遠,就算騎馬也得大半個時辰。”
“這麼點兒路算什麼,趁着現在還早,咱們就走吧?你有事就去安排,給個人我引路就成了。”蘇一一跳了起來,心急地拔腿就往外跑。
“我沒事,等我讓人牽了馬過來。”樑炳乾急忙拉住了她,“都功成名就了,怎麼性子還是一般毛毛燥燥的,說着風就等着上帆呢”
“在人前可不這樣兒,你瞧瞧外面的風評可多好呢,溫柔大方、端莊秀麗,這八個字就是說的我啊”蘇一一做了個鬼臉,笑容活潑潑地像是夏天的榴花,開得人不得直視。
“你呀”樑炳乾無奈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這個動作,把兩人一下子拉回了小時候。對於蘇一一在自己面前才流露的真性真情,樑炳乾還是覺得溫暖。彷彿他還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所以纔會在他的面前,表現她最最真實的一面。
魏爾瞻見到兩人聯袂而來,十分高興。
他的居處只有兩間木屋,看起來像是別人的舊居,木頭都已經起了裂縫。蘇一一很懷疑,若是雨天,大約外面下着大雨,屋裡飄着小雨。外面雨停,屋裡還得多下一陣兒。
“先生怎麼不另蓋幾間木屋?這兩間可舊得緊了,再說也小。”蘇一一打量了一下,傢俱都是原木的,連漆都沒上。若換到現代,那絕對是低態生活的典範啊
“反正就只有一個人,兩間也足夠了。”魏爾瞻不在意地回答,“把臥室隔一半兒出來,就可以當書房。麻雀雖小,也五臟俱全。”
蘇一一咕噥了一句:“那也有點寒酸吧?回頭讓炳乾哥哥替你再蓋三間,一間作臥房,一間作書房,再有一間作客廳。唉,乾脆再蓋兩間,作客房好了,我們以後想度假,就跑來騷-擾先生。”
“度假?”
“是啊……就是工作的時間久了,覺得有點累,就來放鬆一下。看看藍天,看看白雲,還有青山綠水。”
樑炳乾納悶:“可是在哪兒都能看着,不必非跑這兒來吧?”
蘇一一白了他一眼:“當然主要是來看望先生,順便看看這兒的山景。其實我倒希望先生住在南陳,往後我們也都搬過去,大家在一起可不熱鬧麼?”
她很快樂地留在山裡吃了晚餐,看不出魏爾瞻還有一手不錯的廚藝。菜很簡單,也極清淡,都是山裡的野菜,還有一塊臘肉,放在飯鍋上蒸得冒出了油。蘇一一儘管一向不喜歡醃漬過的東西,但這頓晚飯,還是吃得十分香甜,連扒了兩大碗飯。
“先生,你是十全男人,我看除了生孩子,你什麼都會。”她笑嘻嘻地吹捧魏爾瞻。無奈人家卻不認爲這是一句讚美,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出得廳房,入得廚房,換到現代,就是年輕女孩子的白馬王子。再配上那雙偶爾無限憂鬱的眼睛,果然是新好男人的傑出代表。
看着魏爾瞻沉靜的背影,蘇一一忽然覺得有點傷感。如果君如玉沒有得到如日中天的名聲,也許他們會是隱居在山之一隅,過着簡單幸福生活的一對。
“先生,你後悔嗎?”蘇一一溜進了屋外,那裡有個小池,旁邊是露天的水缸。魏爾瞻可能並不熟悉刷碗的程序,做得有點生澀。可挽着袖子舀水的動作,還是讓人覺得好看。
“後悔什麼?”魏爾瞻奇怪地問。
“如果你不教君如玉,她就不會在南陳搏下這麼大的名聲,也就不會跟你分居兩地,交往也像是地下工作者……呃,就是偷偷摸摸的。”
“地下工作者……”魏爾瞻失笑,“你這比喻,倒是形象得很,難爲你怎麼想得出來”
他笑得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卻不自覺地迴避了蘇一一的問題。蘇一一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後悔與不後悔,都已經改變不了今天的事實。
山裡的夜空很美,星星不斷地眨着眼睛,像是在黑色的綢子上,綴了幾塊鑽石。月亮躲在山的另一頭,偶爾會探出一個腦袋。
蘇一一懶洋洋地躺在一張木頭做的搖椅上,有些木刺還沒有來得及磨去,想來是魏爾瞻過來以後才做出來的。果然是除了生孩子以後,沒有什麼他不會的。
樑炳乾叫她一起走的時候,蘇一一已經有了點朦朧的睡意,賴着不肯走:“我就睡這兒,還是這裡清靜,空氣又好。”
其實,完全是託辭。古代哪兒都清靜,除非住到了菜市場旁邊。至於空氣,那更是沒有什麼太大分別了。這時代,連工業企業都沒有,想污染都沒處污染。
“先生這裡只是一間睡房,你睡哪兒?”樑炳乾看她像個小孩子似地賴着,一雙眼睛似睜非睜,忍不住又好笑又好氣。這幾年來,他們見面的時間也不多,每次都忙着查看一一製藥的賬簿子,還得出謀劃策寫計劃書,哪裡有這麼閒適的時候?
“也是啊……所以說嘛,你趕緊叫人再蓋幾間房,替我留着一間。我要是閒了,指不定就跑來嚐嚐先生的廚藝。也真奇了,並沒有用什麼調料,怎麼就比咱們一一銷金樓的大廚做得還好呢?”
“你這是吃習慣了山珍海味,想要吃青菜蘿蔔罷了。”樑炳乾很自然地拿着以前她自己的話反駁。
魏爾瞻把他們一直送到山谷口,一再叮囑他們路上要小心,尤其是看着蘇一一,畢竟身上揹着兩次暗殺,誰都會要多交代她兩句。
蘇一一自然卻很放心:“放心吧,那夥人已經被投入南陳的刑部大牢了,不可能再出來殺人。”
“小心有漏網之魚。”
“不會。”蘇一一很篤定地回答。姬流夜做事,那叫一個滴水不漏,怎麼可能還替她漏着兩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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