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的拒絕,像一塊重磚毫不留情的拍向他的胸口,讓他想多呼吸一下都覺得艱難。
雖然他想衝她發火,雖然他有種種理由去說服甚至威脅她跟他回去,但他不想這麼做,他不想讓她有一絲爲難與不高興,他再也不想看到她受傷的樣子了。
他微笑了一下,溫和地說:“好吧,我也要住這裡。”
林書看着他的笑容,瞬間的迷失之後,她瞪大眼睛不客氣地說:“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醫生來看過你了,說你只是刮傷和右腳輕微撞傷而已。要是覺得沒事了,你回去吧。”
“有事,我頭還在痛呢。”
昨晚他好不容易纔走過兩公里無人無車的施工公路,要不是堅持憋着一口氣要走到她的面前,他早就暈在路上了。
林書懷疑地望着他,他應該不會拿這個來看玩笑的,她的心有了一點點不忍。
一大早看見他直直的沾滿鮮血的倒下去,她真的以爲他被誰追殺傷到要害了。那一刻,似乎天都塌下來了,她想着他們以及他們的孩子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之時,她的心臟都停止跳動了幾秒。
林書的眼睛閃了一下,衝廚房喊:“簡姨,你剛剛買回來的鐵打傷藥放哪裡去了?”
簡姨笑呵呵地走出來,從櫃子裡拿出藥來,說:“剛剛看你們一家幸福的樣子,我想你們也沒時間擦這個,我就順手放這裡了。”
簡姨,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林書心裡嘆了一口氣,幸福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簡姨把藥放到茶几上,寶貝一手就抓過去玩了。
簡姨笑着說:“寶貝,幫你爸爸擦。”
“簡奶奶,爸爸這裡流血了,要擦這裡嗎?”寶貝指着陳一鳴帶血的襯衫問。
簡姨聽到廚房水開的聲音,急忙說:“林書,你幫他擦一下吧,腳黑了那麼一塊,我看一下火去。”
林書看了一眼讓人觸目驚心的血衫,流了這麼多血,也許他真的頭痛吧。於是她溫聲說:“醫生說擦這種藥就可以了,你先試試吧,不過,我建議你到大醫院去看看。寶貝,過來,媽媽帶你們去把衣服換了。”
兩個孩子沾了陳一鳴衣服上的血跡,他們的衣服也有血跡點點了。
“那爸爸的衣服呢?”寶貝指着陳一鳴的血衫問。
“你爸爸會自己換。”
拉着兩個孩子去房間換衣服,林書忍不住問:“寶貝,你怎麼跟一一不經過媽媽的同意就喊他爸爸呢?”
一一搶着回答:“爸爸說他是爸爸的。”
林書對女兒笑了一下,說:“一一,媽媽沒問你。”
寶貝摸不清林書是喜是怒,小聲說:“他說他是寶貝的爸爸。”
“他說什麼你就信?”
“哦,爸爸好好玩哦,我喜歡爸爸。”寶貝忍不住笑容,雖然她的媽媽正有點吃驚地望着他。
“我也喜歡。”
林書欣慰地笑了笑,說:“寶貝,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樣也省得她去解釋了,叫她去說這麼艱難的說明,她怕她解釋不好會傷害到孩子。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是她的孩子有爸爸了,有他們喜歡的爸爸。她不反對他們相認,孩子有他們的權利,她不忍心去剝奪。
只是,陳一鳴會如何打算呢?林書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爸爸,爸爸,你擦好藥沒有?”
兩個孩子唧唧喳喳地撲向他。
林書從客房鄒逸風的衣櫃裡拿了一套運動給他,說:“你的衣服髒了,將就着換上這個吧。”
陳一鳴伸手接過,指尖劃過她的手背,兩人的心都起了一陣顫抖。
林書極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抽回自己的手,低着頭說:“你到房間去換吧。換好出來我有話說。”
“好。”
陳一鳴進房間去換衣服了,寶貝和一一又爭先恐後地跑到房間門外,貼着耳朵聽裡面的聲音。
等陳一鳴打開門,他們又爭着爬陳一鳴的褲管,意圖十分明顯。
陳一鳴開心地笑了,抱起他的寶貝們猛親。
連林書看着都不由得露齒笑了,心中有些吃味兒。
陳一鳴走過來,笑着問:“你想和我說什麼?”
適時,簡姨從廚房探出頭來,說:“林書,可以開飯了。”
林書心口一窒,讓他離開的話不由自主地說成:“吃完午飯再說吧。”
兩個孩子平時是自己吃飯林書和簡姨在一邊照顧的,陳一鳴抱着一一,自己顧不上吃,先喂他的小公主了。
寶貝也耍起小性子來,林書只得親自喂寶貝了。
林書望了一眼一一開心的小臉兒,還有兒子的失落,她的心酸酸的,有點難過,有點喜悅。
吃完飯又忙着給孩子泡牛奶,準備讓他們午睡,做完這些雜活,中午又過去了。
終於把兩個孩子弄上牀了,這兩個小傢伙一直興奮地圍着陳一鳴轉,不肯離開他的懷抱。
這會兒,他們是在牀上了,陳一鳴也被他們拉到牀上要求講睡前故事。
林書嘆了一口氣,感覺已沒有自己插足的地方了。她輕輕地掩上門,關掉裡面的溫馨。
林書坐在沙發上等着他出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他終於出來了。
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他燦爛地笑着說:“他們的精力真好,林書,你把他們教養得很好。”
林書不看他的臉,淡淡地說:“你坐吧。我有話說。”
陳一鳴的眼睛眨了一下,他幾乎可以猜得出她想說什麼。但就算她要說什麼,也無礙他的決心了。
他微笑着問:“你想說什麼?”
林書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地說:“你和孩子相認,我不反對。你什麼時候想見他們,我也沒意見。其實,我也希望你能多來看看他們,如果你方便的話。”後面的話越說越困難,最後她打住了不再往下說。是啊,顧慮到顧曼清,也許他有許多不方便吧。
其實最後她想說的是“我們就維持這樣的關係吧,各過各的生活”,這樣一刀切下去就各不相關的關係,讓她的心疼痛起來。她只得困難地收住話尾,潛意識裡想留給自己期盼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