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書秋早上醒來時,眼睛有些疼痛,起牀到洗手間一看,輕嘆一聲。
鏡子裡穿着睡衣頭髮凌亂的女人,一雙眼睛紅腫不堪。
她有多久沒這麼大哭一場了。
她不能深入這個問題,因爲一深入就會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往事,而她昨天已經受夠了不愉快。
路書秋出了房門,到廚房冰箱裡拿出冰塊用布包起來輕輕地在眼部周圍揉按,希望能再出門前消下腫。她一手按着,一手開始整理自己的包,拿出手機時發現裡面有未接電話。
白印懷昨晚給自己打了電話。
她有些納悶有些好奇,拿起來想要回撥過去,又想到大清早他可能還在睡覺,於是發了短信問他昨晚打電話來有什麼事情。
正要放下手機,沒想到短信提示聲緊接着響起,她眉毛微動,這麼快?打開一看,果然是白印懷的回覆。
沒什麼,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看着這一句話,她眼前浮現出他溫和的面龐和永遠溫柔的神情,心裡不由一暖,連帶着眼睛的酸澀也減輕了些。
手機又一陣短促的聲響。
又是一條短信,她按出來一看,面色有些爲難,猶豫片刻,手指終於飛快按下一個“好”。
白印懷的第二天短信說,想要約她中午一起吃飯。
路書秋看到短信後立刻想起他之前的告白,吃飯什麼的估計只是個藉口,其實他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回覆吧。
那麼,她的回覆呢?
晚春初夏的清晨,陽光明媚。
齊偉一大早就來接他家的老大上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今天老大的心情比之前還要差。當然他家老大那麼自持冷靜,單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
шшш◆ ттkan◆ c ○
到底是爲什麼呢?
齊偉想不明白,他家老大平時平易近人,但私事上從不與外人過多言語。
真想要知道他心裡到底想什麼。
前面的車子忽然停住,齊偉順勢也剎了車,後座的白印懷沉穩開口,“阿偉,怎麼了?”
齊偉開窗探出頭去,只看到前頭都是停住的車輛,再往前一些,好像圍着一羣人。
他猜測說,“估計是出了交通事故吧。”往外望了望,說道,“老大,你待在車裡,我出去看一看。”
白印懷單聲應着,“嗯。”
齊偉沿着車輛向人羣湊過去。擠進去後,發現自己果然猜得沒錯,的確是發生了交通事故。
事故現場邊上許多過路的人們圍觀。只見一輛嶄新的銀色敞篷車的車頭正面撞上護欄。
懂車的人一眼就認出這車是意大利新上市的奢華系列豪車。其最大的賣點就是超大的馬力,16缸的
發動機,最高時速近400公里。這樣快速的車輛發生碰撞,這衝擊力可想而知。而此刻這豪車的整個車頭加半個車身從中間破出一個巨大的凹洞,配上滿地破碎的車鏡、玻璃渣片,整個現場真可謂慘不忍睹。
在場着藍白制服的當值交警也是愛車之人,都說好車好比男人的老婆,這麼漂亮的座駕竟然落到這樣支離破碎的下場,嘖嘖,年輕的交警表示很痛心。
豪車養眼,涉事的一男一女也很有看頭。兩個年輕人,男俊女俏,外貌十分出衆。女的一襲明豔的鵝黃衣裙,風情的波浪捲髮披在身後,膚白脣紅,論美貌論氣質完全不輸當好的明星。
魚雁容現在是典型的惱羞成怒。她一個千金大小姐,從小被捧在手心被當做心肝寶貝地伺候着。可他呢,她國外回來第一天就來找他,時差都沒來得及倒。她那麼嬌嗔的脾性,那麼貪睡的人,只聽說他要買車,她讓人一大早叫自己起來好陪他來選車。
可他呢,從頭到尾愛理不理,彷彿她不存在,對車的熱情那麼高漲,她還沒一輛車有吸引力?
居然從頭到尾都無視冷淡她,她終於爆發,一氣之下偷了他的智能車鑰匙。
現代化的東西從來是雙刃劍,方便倒是真方便,她將鑰匙調成自動駕駛馬力加到最大,一個按鍵下去,他一大早看上的車就那麼硬生生地衝向護欄,相撞的剎那發出“砰”的巨響。
魚雁容憋了許久的氣這才消了一點。
她轉頭看向他,新車在眼前報廢依舊一臉無所謂,下秒觸及他冷漠的眼神,那目光竟然帶着隱約的厭惡。
厭惡?
他憑什麼厭惡她?
壓抑已久的那根弦終於崩斷,再也不能忍受,從來不是好性子的魚大小姐,就站在人來車往的大馬路上,不顧周圍的人羣,像個潑婦一般高聲大叫。
“姓易的,你不要太過分!”
“你以爲你是誰?”
“你不過,不過是個自以爲是的混蛋!”
“要不是我……”她喜歡他啊,撞車不是成心,不過是賭一口氣,求的是他一點點在意。
他憑什麼,憑什麼!
清晨人羣翻涌的馬路上,黃裙明豔的年輕女人竭力大喊,“你這個大壞蛋!我要告訴易伯伯!”
冷淡沉默的俊俏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剛纔聽到了什麼,易伯伯?
擡眼看着面前氣急敗壞的聒噪女人,昨天半夜裡空降而來後一直纏着自己。他去哪她就去哪,搞什麼,活體跟屁蟲嗎。任性又嬌氣的女人,怎麼會有男人覺得這種女人好?
好個鬼,麻煩的要死。
今天一大早不請自來到他家,自告奮勇要陪他選車,好笑,他需要她陪?
要不是老頭子嚴厲要求他“好好照顧魚小姐”,他有的是辦法讓她走人。上一秒他還試駕的車,劃完帳,出來車不就了,只聽一聲巨響,他出來就看到到手不到一小時的新寵報廢在路邊,車頭車身都撞爛了。
這個女人竟然順了鑰匙還設置成自動駕駛,讓他的第39任老婆自殺車亡!
她腦子裡裝得是屎嗎!
他爲自己低估了她的愚蠢值而震驚時,路人都聞聲湊上來,最後連交警都趕來了。他還沒跟她算賬,衆目睽睽之下,她就讓還胡言亂語一通,那算什麼?
指責,控訴,威脅?
找易伯伯?這是小奶娃打架,要找家長哭訴打小報告嗎?
這個聒噪任性重度公主病又幼稚可笑至極的女人,他是一秒鐘也不想看見了。
當下提腿轉身,隨手攔下一輛出租,正要鑽進去,外頭眼疾手快的交警攔住他,“這位先生,你還不能走,車……”
什麼車,路邊那堆廢鐵哪稱得上車,他心情極差,面色不善冷冷回她,“等我的律師跟你聯繫,”又看了看站在路邊瞪着自己的大麻煩,“至於事故原因,你去問那邊那個女人。”言畢一個邁腿向前,進去坐定,關門,吩咐司機“開車”,藍色的出租車就那麼揚長而去。
在場的幾個交警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處理纔好,其中一個新來不久的實習生試探地問他的上級,“師傅,接下來怎麼做?”
那個資歷較老的交警任職幾年也沒遇過這種事情,見過這麼拽的人,但在新人還是自己的徒弟面前總不能丟了面子,只好硬着頭皮走向那個漂亮得像明星的年輕女人,擺出最和善的笑容,“這位小姐,你……”
被丟在路邊顏面盡失地魚雁容回頭一個瞪眼,“你閉嘴!”俏顏紅脣,嬌豔奪目,偏偏配一個火爆脾氣。
嗚,好凶!
媽媽說得對,漂亮的女人不好惹。
出師未捷的老交警捂着受傷的不幼小了的心靈默默退回去。
剩下圍觀的路人,還有一臉爲難不知如何是好的交警實習生。
事故現場僵持不下,直接影響了整條道路的交通。
車是越堵越多,沒即時收到消息的車輛從各處駛來,然後無一倖免堵在路上,成爲這長長塞車隊伍中的一員。
白印懷等了很久也不見齊偉回來,他皺着眉轉過頭,看到車前的鏡子裡映出一輛出租車,副駕座上坐着的男人一臉不耐煩。
白印懷的目光驟然凝住。是他!
他立刻開門下車,剛邁出去,那輛出租車堪堪擦過着他的手而後便飛馳而去。
清晨陽光裡,溫潤如玉的男人站在交通堵塞的馬路上,眸光晦澀,雙拳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