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報告的那天，甘露果然遲遲未出現。
路書秋和江童按時進了市場部經理辦公室，上交了各自的報告。
徐克翻看後又提了一些問題，兩人的回答令他很滿意。
“嗯，不錯。”徐克沒有過多的言語，臉上舒緩的神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路書秋微微笑起來，江童還是冷靜沉着，只在眼裡浮現絲絲笑意。
徐克擡起頭，問，“甘露呢？”
路書秋和江童對視一眼，早上上班到現在好像都沒看見她。
徐克的臉色微微沉下去。
一邊的楊波看在眼裡，暗暗捏一把冷汗。不好，徐經理這是不高興了。
外頭的忽然被推開，甘露火急火燎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呼呼，對不起，徐經理，我知道我稍微遲了一些。呼呼……”喘氣喘得急，顯然是疾跑過來的。
甘露走過來，一身桃紅的裙子緊緊貼在身上，手臂和脖頸裸露在外，看得路書秋的太陽穴挑動起來。
她脖子上那紅紅的痕跡是什麼？
“徐經理，這是我的報告。”
甘露儘快調整呼吸，上前幾步，面帶甜美笑容，遞給一份文件。
她靠得近，身上濃濃的香水味傳進徐克的鼻子，讓他本就嚴肅的面容又肅穆了幾分。
“嗯。”遲到徐克不喜歡的，但讓她參與到新產品工作裡是自己親自下達命令的，礙於這一點，他還是按捺下來，翻開文件看起來。
甘露站在那裡神情有些恍惚。她昨晚被徐奇光從半夜糾纏到清晨，徹夜歡騰。
而極度快樂之後就是極度地疲憊。
就好比現在的甘露，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她都覺得有些吃不消。
路書秋離她近一些，悄悄幾眼打量過去，終於確定那些紅色的或點狀或塊狀的東西是吻痕。她心裡真想大呼一聲，天哪，甘露未免也太大膽。
徐克一頁一頁翻過去，臉色烏雲一片，末了，大力將文件甩在桌子上。
甘露正犯困瞌睡，被這一聲響嚇得驚醒過來，“啊，怎麼啦，怎麼了？”
徐克目光如炬看過去，“怎麼了？我倒要問問你。”
甘露不明白，“什麼？徐經理，我哪裡不對？”她立刻想到自己之前的遲到，忙解釋說，“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是，是因爲忽然有急事，所以才……”
“那是另外一件錯事。”徐克沉聲打斷她，把桌上的文件推過去，“你自己看看，你寫的是什麼東西！有關新產品的數據信息簡直錯漏百出！這樣的東西你也敢拿給我看那？”
徐克的語氣越來越重，“甘露，你是拿我當傻子嗎？”
文件被他推到地上，甘露驚慌失措地叫着，“怎麼會？一定是哪裡弄錯了。”連忙過去蹲下撿起文件，嘴裡一直叫嚷，“我看看，我看看……”
她傾身彎腰的一剎那，過低領口露出一大片春光，徐克正好正對着她，看得他身上怒氣更重。
“甘露！”徐克怒吼出聲，她身上穿得那是什麼衣服？
“在！”甘露正手忙腳亂地翻着文件，被他吼得反射性地大聲應着，“等一下，再等一下！徐經理，我正在看……”哪裡，哪裡，到底哪裡不對。
耳邊徐克的聲音越發不快，“你自己寫的報告，連數據信息在哪一頁都找不到？”
問題是這根本不是她寫的啊。甘露有苦說不出，心裡是又氣又急，那個柯令茹怎麼搞的，她不是最擅長寫這些
？以往從來沒有出過錯誤啊。
“不是……徐經理，你等等，讓我再看看，很快的，我很快的！”
甘露急得滿頭大汗，但是越慌亂越不能成功，她來來回回將十幾頁的報告翻了個遍，還是一無所獲，紙張上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在她眼裡像是一羣又一羣的螞蟻，直弄得她頭昏眼花。
徐克的眉頭皺得不能再皺，臉色更是黑的嚇人。
甘露終於看到數字，欣喜地叫起來，“找到了！我找到了！”
徐克就這麼沉着臉，看着她，“那你說說，你那些數字怎麼來的？”
啊？甘露驚一下，很快鎮定下來，竭力搜刮腦海中的相關的線索。
“哦，是這樣的。首先要去市場上採集信息……”
她才說了一條，徐克就打斷她，“這個新產品是我司首發，國內根本就沒有出售過，你要去哪裡採集信息？”
“啊？是，是這樣嗎？”甘露的臉色蒼白了，結結巴巴地想要補救，“哦，對對。我說錯了。不能去市場採集，是網絡，對！是去網絡上查詢相關的數據。”
徐克凝重的面容，看得楊波都有些不安。
“網絡？”他一字一頓地說，“那你是要去百度還是谷歌？”
甘露傻傻地說，“谷歌吧。百度只能查到國內信息，就全球資訊來說，谷歌更全面一些……”
“嗯，說得很有道理。”徐克緩慢地靠在椅背上，臉上是平靜的神色。
甘露忙亂的心終於放下來，“謝謝徐經理誇獎。”
她這一句話讓楊波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邊上的路書秋聽着也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江童則是一貫的不屑，這個甘露真是愚蠢，徐經理這話是誇獎？明明就是嘲諷。
徐克給了楊波一個眼神，楊波立刻會意，開口說，“小江小路，你們兩個跟我來一下，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交待。”
這是要清場了。路書秋和江童對視一眼，跟着楊波走了出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兩個人，氣氛有些壓抑。
甘露手拿文件，站在原地有些疑問，爲什麼她們兩人出去了，自己還要留在這裡？難道是說，徐經理有另外的任務要交待？
她的眼睛因爲這個猜想明亮了起來。
徐克看着眼前的年輕女人，眼底深處的不滿失望漸漸浮出來，他叫她的名字，“甘露。”
甘露輕快地應着，“在，徐經理，有什麼吩咐？”
她的表情明顯是有所期待的樣子，徐克皺着眉想，她總不會以爲自己留下她是爲了單獨嘉獎鼓勵吧？
這麼愚蠢的女人，自己當初怎麼會覺得她有潛力？
徐克的挫敗感襲來，餘光忽然瞄到她白嫩的脖頸上有奇怪的東西，紅紅的，塊狀的，有些還帶着輕淺的齒印。
年近四十又身爲男人的徐克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他的怒火就像十月的颱風一樣迅速襲來，他的聲音又重又粗，沉得就像巨大的石頭一樣，恨不得一下子將所有事物壓在底下。
“甘露！你太讓我失望了！”
甘露的笑容還來不及消散，徐克的斥責就像暴風雨一樣覆蓋而來。
半小時後，甘露蒼白着一張臉，腳下虛浮地走出辦公室。
耳邊是徐克夾雜着怒氣和失望的聲音。
“當初信誓旦旦地求我，要我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好，我給！結果你就讓我看那一份垃圾？”
“身爲龍瑞員工，還是參與新產品工作將近月餘的員工，你連相關的數據怎麼蒐集哪裡搜都不知道！你簡直是公司的恥辱，更是我們市場部的恥辱！”
“人人都知道是我撤掉小柯，讓你接手她的工作！現在好了，再也不用擔心面子問題了。因爲你甘露一個人，已經將我的臉面都丟盡了！”
“你看看自己！身上穿得是什麼東西？你是來上班還是準備乾點什麼啊？還有脖子上那些噁心的東西！”
“個人的着裝如何是自由，這沒有錯！但請你記得，你的形象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公司的形象！你穿成這副樣子，是想告訴別人一直主張高端銷售的龍瑞實際上走的一直廉價路線嗎？”
“私人情感、個人生活不準帶到工作中！這還要我告訴你？甘露啊甘露，你一個漂亮小姑娘，腦袋裡不要只想着衣服和男人，偶爾想一想工作行不行？”
“這份報告你拿走，回去自己好好看看，也讓帶你的前輩看一看，讓他們知道自己帶的徒弟是個什麼水平！”
“好了，你走吧。看着就來氣。快給我離開這裡。”
甘露覺得自己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她擡腿走着，靈魂卻彷彿脫離了她的肉體，她的感覺都麻木了。
走到自己辦公室裡，一聲輕笑讓她回過神來。
她擡眼就看到柯令茹和路書秋幾個人站在一起，有說有笑，很開心的樣子。
她直覺她們在嘲笑自己，她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她也真的這樣做了，可是左右顧盼，沒有看到合適躲藏的地方。
然後她看到自己手中被徐經理批得一無是處的報告。
沒有焦點的雙眼猛然恢復了光點。
她的面容由白轉紅，雙眼簡直要噴火一般，飛快地朝着前面的人衝過去。
“柯令茹！”
“呀！露露你幹什麼？”路書秋看着突然出現並拉扯着柯令茹的甘露，驚呼出聲。
“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乾的對不對！”甘露失去了理智，一夜未眠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配着她有些猙獰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嚇人。
“好痛！露露，你怎麼了？你快放手。”柯令茹的手臂被拉得生疼，心裡卻一陣快意，她終於察覺到了嗎？太遲了。
“痛？”甘露露出迷惑的神情，然後反手一個巴掌甩過去。
柯令茹被打得跌倒在地，低頭捂着臉，看着很可憐的樣子。
“你還裝！你給我起來！你寫的報告，裡面那麼多錯誤你會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我在徐經理面前出醜！你起來！起來！給我起來！”
甘露發狂一般使勁拉扯，柯令茹的手臂被抓得紅腫一片。
路書秋等人過去制止，“露露，你冷靜點！你弄傷小茹了！”
“弄傷！這個賤人！我恨不得讓她死！”甘露魔怔似的大喊大叫。
周圍忽然一陣安靜，甘露以爲衆人都被自己的冷酷話語震驚到。
她冷笑一聲，“怎麼都不說話？她故意寫錯報告讓我被徐經理痛罵，難道這樣子還不夠賤？”
路書秋擰眉出聲，“露露，別說了。”
甘露回頭一個兇惡的眼神，“你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一個醇厚的男聲響起來。
甘露身形一頓，緩慢地轉過身來。
徐克一張臉陰雲密佈，眼底的厭惡情緒毫不掩飾，冷酷地開口，只一句話，甘露的瘋狂就被瞬間熄滅。
“甘露，你被開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