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週末,秋佩如約去做家教。秋佩的路感一向很好,這次很容易就找到了槐桐路5號。陳管家已經候在門口,微笑着向秋佩鞠了個躬。
秋佩不太習慣讓一個白鬍子老爺爺爲自己服務,就禮貌地說道:“陳伯伯,以後您不用等在門口了,我自己敲門進來就好。”
陳爺爺和藹地笑着說:“不礙事,這是我分內的事。不過今天先生要回來,我得去準備準備。不能陪您去見小姐。”
“哦,沒關係,我認得路。”秋佩爽快地說道。
離兩點鐘還有一段時間,秋佩慢慢地走在別墅中的園林小道上,順路欣賞周圍的風景。
突然間,小路旁的樹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秋佩停下腳步,緊張地盯着聲音傳出的方向。不料猛然之間,一隻半人高的藏獒跳了出來,凶神惡煞地汪汪直叫。秋佩大叫了一聲,趕忙後退了幾步,卻一個重心不穩,重重地跌坐在石子路上。
“黑豹!”突然間一個清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隻兇狠的藏獒立馬聳起耳朵,像接到指令一般,竟溫順地嗚嗚叫着,搖搖尾巴跑了過去。驚魂未定的秋佩忙轉過身,只見一個衣着光鮮,相貌不俗的男子正快步向她走來。
“沒事吧?”這男子關切地扶起秋佩,幫秋佩拍去身上的塵土。“哦...我沒事。”秋佩忙擺擺手。這時,陳管家也慌慌忙忙地跑了過來,一臉抱歉地對秋佩說道:“李小姐,真是對不住,是我沒看好黑豹,讓您受驚了。鬱先生,請您責罰我。”說完,慚愧地低着頭。
這就是欣怡的爸爸?他也姓鬱?秋佩看着眼前的男子,英氣的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沒有一絲怒色,聲音有如深澗幽泉,清亮而通透。
“李小姐看起來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點驚嚇。這裡我會處理,你把黑豹帶下去吧。”陳管家應了聲,牽着黑豹唯唯地退了出去。
秋佩心有餘悸地看着那隻藏獒。它雖叫黑豹,但通體雪白,只在前胸有一撮心形的黑色毛髮。這狗毛色光亮,身手矯捷,估計也很名貴。
“你就是一冰吧?真是抱歉,這狗怕生得很,嚇着你了。但你可以放心,它不會咬人。”聲音舒緩而從容,讓人莫名地感到安心。
“你的手在流血。”鬱先生牽起秋佩的右手,好看的眉峰微微皺起,眼中都是關切。
果然,秋佩白皙的手背上豁然出現一道紅印子,正往外沁着血。一定是剛纔跌倒時,被路邊的碎石劃開的。
“哦,沒事。”秋佩說着就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卻被鬱先生阻止了。
“你跟我來,我讓陳伯幫你處理一下。”說完領着秋佩進了別墅,卻沒鬆開牽住秋佩的手。
秋佩偷看了一眼鬱先生,只覺得他還十分年輕,三十出頭的樣子,想不到已是一個九歲女孩的父親。
沒過一會兒,陳管家就拿着藥箱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了,熟練地替秋佩消毒、包紮。鬱先生一邊看着管家包紮傷口,一邊對秋佩說:“還好傷口不深,簡單處理一下就可以了,只是最近幾天儘量少碰水。”儼然是慈父的樣子。秋佩聽話地點點頭,擡眼看了下鍾,已是兩點一刻。
“鬱先生,我的手沒事。我還是先去給欣怡輔導功課吧?”秋佩忙說道。鬱先生點點頭,臉上又恢復了和煦的笑意。
秋佩走上樓,欣怡正在認真地寫作業,這次見到秋佩已不那麼畏生,而是羞澀地叫了聲姐姐。
秋佩說:“我在樓下看到你爸爸了。”
“真的嗎?”欣怡突然開心起來。
“爸爸對你很好吧?”秋佩問。
欣怡點點頭:“爸爸每次出差回來,都會給我帶很多很多東西。”
秋佩溫柔地笑笑。欣怡還是很幸運的,有一個疼愛她的父親。
由於輔導的時間推遲了一會兒,結束的時間也相應延後了。秋佩講完課,已過五點半。兩人來到樓下時,一個女傭微笑着走過來說:“兩位小姐,先生請你們一起過去用餐。”
秋佩聽後忙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回學校再吃就行。”衣角卻被欣怡拉住。
“姐姐,陪我一起吃飯吧!蘭姨的菜很好吃。”欣怡的請求讓秋佩無法拒絕,只好隨她去了餐廳。
餐廳裡,鬱先生已在主位上入座,欣怡趕忙跑了過去。
“欣怡,學得累不累?”鬱先生把欣怡抱在腿上,眼中充滿了憐愛。
“不累。”欣怡笑得很燦爛。
“欣怡沒給你添麻煩吧?”鬱先生看着秋佩。
“沒有,欣怡很乖巧,也很好學。”秋佩說得很誠懇。
鬱先生笑了笑,迷人的嘴角漾開淺淺的笑紋,秋佩一時沒能移開視線,呆呆地站着。
“姐姐請坐。”秋佩回過神來時,欣怡已經跳下父親的雙膝,拉着她在旁邊的空位坐下。蘭姨也端着熱騰騰的飯菜走了過來,不一會兒,就擺滿了一大桌。
秋佩雖是初見鬱先生,但和他相處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心裡竟絲毫沒有拘束。加上欣怡在中間起到調節氣氛的作用,這頓晚餐吃得非常愉快。晚餐結束後,欣怡回房溫習功課,餐廳裡只剩下秋佩和鬱先生。
“欣怡見到陌生人很怕羞,但是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鬱先生微笑着說,“你叫一冰對吧?聽你爸爸說你在K大上學,現在大幾了?”
“今年大一。”
“喔,還這麼小。不過你看起來很穩重啊。”鬱先生的笑聲更加爽朗。
“學什麼專業?”
“我學心理學。”秋佩回答得很認真。
不知道爲什麼,秋佩突然覺得鬱先生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眼神中也升騰起一種說不出的迷離,甚至還有幾分憂鬱。聽說自己是學心理的,真的有那麼可怕嗎?秋佩想起小時候,有個叔叔來家裡做客,問秋佩長大後想做什麼,秋佩毫不猶豫地說想當個心理學家,那叔叔就攢起眉頭說,這個專業不好,以後人家都不敢和你做朋友了。
“爲什麼喜歡心理學?”鬱先生的表情竟有些嚴肅。
“人心很複雜,也很有意思。大概是爲了通達事理,無所畏懼吧。”鬱先生的問話好像具有魔力,能讓秋佩很自然地說出最真實的想法。
鬱先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鬱先生看着秋佩,卻又好像越過秋佩看着她身後迷茫的遠處。
秋佩告辭出門,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天底下姓鬱的,都這麼古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