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護正好從裡面出來,她問:“楚先生現在怎樣了?他好嗎?”
“楚先生剛睡着,因爲中午沈律師把工作帶到了醫院,楚先生忙了好一陣子,下午又做了好長時間的運動,現在睡得比較熟,楚太太,要叫醒楚先生嗎?”看護盡責的問。她知道寧臻在楚家的地位,也知道她常常來看楚臨風,只不過,每次都沒有走進房間而已。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看看他。”
“好的!”
看護走了。
寧臻進了病房,看到他睡得很熟的樣子,她在他病牀前坐了下來,也不開燈,就着窗外的燈光看着他。
說真的,到底爲什麼要進來看他,她自己也沒有答案,或許,這是一種衝動吧!
她很少衝動的。
他睡熟的樣子,安靜的像個孩子,一點都不如清醒時候的那麼殘忍。從他們認識,到他們現在,一幕幕影片在她眼前晃過,所有能記起的,都是他欺負她,他戲弄她的畫面。
他對她,應該沒多少真心的吧?
本來就是一個花間浪子,女人對於他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各種各樣的女人應有盡有。而她寧臻,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聰明的,甚至一點都不溫柔,不可愛,他怎麼會愛她呢?
縱使曾經有過,也是興趣而已,稍縱即逝。而女人,往往一旦投入了真心,就很難在收回了,她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而他,很快就會忘記她,也或者說,現在就已經對她沒什麼興趣了。
以後不可能再見了……
一陣尖銳的疼痛從她心上劃過,想到以後再也不可能相見了,她一股衝動涌上心頭,竟然浮上脣,在他額間輕輕一吻:楚臨風,希望你能善待若谷!
一滴淚,落在了他的臉上。
她怕他醒過來,不敢再待下去。
“寧臻……”
他彷彿感受到了她,喃喃的囈語着她的名字。
然而,寧臻已經匆匆走出去了,在他低喚的那一刻關上房門,並沒有聽到他的低喃。
看護就等在外面,不敢走開。
看到寧臻出來,她問:“楚太太不再多待一會兒了嗎?”她知道,楚臨風是想念他太太的,她常常看到他拿着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在看。
“不了,還和以前一樣,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可是……”楚先生真的很想她。
“請你答應我!”寧臻很堅持。
看護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點頭:“好,我答應你!”
之後,謝英倫將她送到了機場。
面對着通往各個方向的航班,他問:“臻臻,你準備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他沒想到一直要走的她,竟然沒有一個方向。
“對!”她點點頭,“如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那麼他們要找我,肯定也不知道去哪裡找。”
“你……”他忽然發現,她是決心要離開了,決心不要被任何人找到。
“謝大哥,謝謝你把我送到了這裡,你回去吧!”
“你要去哪裡,我再送你一程。”否則他走的不安心。
“不,不要知道我去哪裡,謝謝你!”
“連我也不能知道?”雖然他知道,她決心要走,這麼做是對的,也很符合她的作風。
“對不起,謝大哥!”人家該做的都做了,她卻還是要這麼殘忍。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心裡也明白她的意思,沒有方向的離開,會隨便買一趟航班,走到哪裡算哪裡,所以,也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蹤,那麼別人也就沒有方向可尋。
他也只能答應了:“好吧,我不問了,也不說什麼了,你知道我的電話號碼,我不會換號碼的,任何時候,只要你想給大哥打電話,大哥會在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雖然知道,她不會打這通電話,永遠都不會。
“好!謝謝大哥!”
他重重的一點頭,在她面前轉過了身,終於還是走出了她的視線。
從此以後,天涯海角,天各一方……
———————————————————慕若 作品———————————————————
楚臨風在她離開以後沒多久,竟然醒了過來。
被她的淚水劃過的地方,有些皺皺的緊緊的,他伸手摸了摸,心裡的一股不安在蔓延,只好把看護喊了進來:“我睡着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沒有楚先生。”看護按照之間答應寧臻的,告訴他。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的楚先生!”
房間裡又剩下他一個人了。
漆黑的夜,他也不開燈,靜靜的坐在黑暗裡,感覺有一種刺骨的疼痛從心上劃過,他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爲什麼會這麼難受?爲什麼會這麼痛?
寧臻,你來過,是嗎?
你竟然不想讓我知道你來過!
這種強烈的感覺侵襲着他,他能感覺到,她來過。就像那天晚上,他偷偷的從美國跑回去看她,她哭着從家裡追出來,在冷冽的風中喊着他的名字……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永遠也忘不了她的神情。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管家裡人多麼反對,第三天,他自己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
楚家兩老也阻止不了他,當天,楚臨川帶着小若谷來接他出院。
他一把抱起了小傢伙:“兒子,媽媽呢?”只有這小傢伙不會瞞他。
儘管心裡明白,寧臻不可能來接他的,她現在一定恨死他了。
“媽媽,不知道……”小傢伙撇了撇嘴。
“怎麼會不知道?”楚臨風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轉向楚臨川,“大哥,寧臻現在?”
“你還是回去看看吧!”楚臨川也不好說什麼。
在寧臻走的當天晚上他就發現了她的失蹤,但是找了三天,仍猶豫石沉大海一般。他才猛然記起,寧臻堅持轉院的時候,要求避開楚臨風安插的保鏢眼線。他才如夢方醒,明白過來她一定那時候就計劃着走了,所以她安排好了一切,而他,再去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根本沒人知道寧臻去了什麼地方。
楚臨風二話不說,和臨川還有小若谷開着車直接回到了他的公寓。
這個家,自從寧臻那天鎖上之後,就沒人打開過了。
他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異常的安靜,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清寂,好像好多天沒人住過了。
他立刻走了進去,觸目所及,是放在客廳茶几上的一個紙袋,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拿起紙袋打開時,手都在。
但,他也不得不打開。
裡面,是一份離婚協議書,一份簽了協議的離婚協議書,不過不是他的那份,而是她自己的。放在一起的,還有兩張支票,一張是空白的,是他給她的那張,還有一張是五千萬的支票。另外,還有一封信,上面寫着:楚臨川親啓。
“給我的?”楚臨川將信拿了過去。
楚臨風把紙袋裡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有一串鑰匙,是這個家的所有鑰匙。還有一枚結婚戒指,和楚父生日那天,楚母送給她的那個宮心鎖的手鍊。
她都留下了。
楚臨川也將信打開了,字不多,寥寥數句:
大哥,我走了!
若谷我也只能拜託給你了,阿三是個好女孩,你們在一起會幸福的,你們一定會把若谷當成自己的親生的,對嗎?
我知道你一定會的,所以,我放心的走了,請不要找我!我會好好的,去過我自己的生活,祝你阿三幸福,祝願楚家的每一個人都能過得好!
寧臻敬上!
楚臨風看完了這封短短的信,手一抖,信飄到了地上。
小若谷正在一邊玩,見到信紙飄落,他撿了起來,不過他看不懂,好奇的左看右看。
楚臨風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不敢置信的盯着她留下的這一切——
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
對他沒有隻字片語,甚至不相信他,寧可把若谷託付給臨川這個‘大伯’,也不肯託付給他這個親生的‘爸爸’。
他,是徹底傷透她了……
“她連若谷都沒有帶走,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要了!”楚臨川深深的一嘆。
還想告訴臨風捐肝的事,不能讓寧臻的苦白受,那孩子已經吃了太多苦,但是看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楚臨川也不忍在這個時候給他雪上加霜。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谷我先帶走了。”
楚臨風沒說話,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他呆呆的坐着,將寧臻留給楚臨川的信一讀再讀,耳邊還回蕩着那句話“她連若谷都沒有帶走,她是真的什麼都不要了!”
她真的是什麼都不要了,不要了……
那天,她也不是純粹去看他的,她是去告別的,他爲什麼沒有立刻去追她?
他上了樓,來到他們的房間裡,打開衣櫃,裡面那些華麗的、楚家人爲她添購的衣服,她一件都沒有帶走。只有她自己的那些衣服,一件都不見了。
她安心要走的徹徹底底的。
這不是他說的嗎?要斷就斷的乾乾淨淨的,所以她給他一個乾乾淨淨。
他在牀邊坐了下來,回想着那天晚上,他在這裡強要了她,她說,她恨他。而如今,牀上彷彿還留着她的身影,她的氣息,還能看到往日的一幕幕纏綿,卻已經觸摸不到她真實的體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