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沈鐵軍心中明白,小七纔是全家走在原本那條命運之線上的,沈老實和沈王氏就不說了,不再是眼看別人種棉花,自己準備來年再種。
沈大亮都娶了白慶娟,馬上要當爹了,沈大金在陳家已經成了太后,自打掌總打過三十六條腿新傢俱,陳木匠的生意是愈發火爆。
沈大梅從師專進了外交學院,沈鐵林也考上了大學,原本要到初中才發力的沈衛星,現在也衝進了級部前三,就是小七沈玉雲,學習還是和上輩子一個樣。
在調整了次班級後,沈玉雲暑假的期末考試還沒開始,但是期中結果早就出來了,兩門課考了一百五十一分,語文七十三數學七十八,四十八人的班級裡排名三十一,倒數第十八。
這可是相當於幼兒園大班的一年級,最難的題是兩位數的加減和標點符號運用。
身在外地,沈鐵軍並沒有放下家裡這攤子事兒,沈大亮和沈衛星都經常寫信給他,由於知道這個時候出行不便導致的距離感太強,便讓沈大梅和沈鐵林經常寫信回家,所以每個月總能收到三人四五封信,也就知道了小七的學習成績。
好在現在還早,等到沈玉雲長大該讀大學了,到時不論是走個後門讓她讀,還是花錢直接買,總是要找個大學讓她去混的,沈鐵軍早就安排好了她的路。
第二天一早,沈大亮吃完飯抹了抹嘴,推着自行車急匆匆的走了,白慶娟發現小七放下碗,連忙將手裡的雞蛋遞了過去:“小七,吃了趕快上學去吧。”
小七轉頭看了眼沈鐵軍,開口道:“四哥,你送我去上學。”
沈衛星悶聲道:“咱們一起走怕啥?”
小七側了側小臉,開口道:“我不和你一起走,老師總是說你學習好。”
沈衛星瞅了眼沈鐵軍,有些失神:“你,你是說四哥學習不好?”
小七轉臉看了看沈鐵軍,發黃的小臉上滿是忐忑,瞅着雞蛋正走神的沈鐵軍,聽到後連忙開口道:“行,今天四哥送你上學,但是你要聽老師的話。”
說是妹妹,可在五六歲便是代差的時候,大了十歲的沈鐵軍還是把小七當閨女在寵的,聽到她的語氣,便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提學習的事兒,只是要求聽話,果然小七面色一正,飛快的點了點頭:“我聽老師的話!”
作爲老幺,沈老實和沈王氏對她有些溺愛,現在條件變好,早上不再是窩窩頭配野菜,而是下了鍋雞蛋麪條,就着昨天的剩菜唏哩呼嚕的吃過,沈鐵軍便帶着她和小六出了門。
小七牽着沈鐵軍的手走在前面,沈衛星看的直咧嘴,不想便聽到個聲音:“小六,你要好好學習,要不然我會揍你屁股,等你考上大學了,四哥送你個願望,只要是這個世界上能做到的。”
沈衛星咧了咧嘴,滿臉不信:“我要上天呢?”
沈鐵軍笑了:“沒有任何的問題。”
沈衛星雙眼一翻,悶聲道:“吹牛!”
沈鐵軍笑了笑,倒是沒有出聲,小七看他的模樣,也是不信:“四哥,你吹牛,這不好!老師說,好孩子不應該說謊話。”
礙於眼界的寬度和高度,衛星上天年代出生和成長的人印象中,最廣袤的想象空間也就是上天,沈鐵軍沒有去強調這個事兒的可能性,上天麼,坐飛機也算是上天的。
如果沈衛星考上了大學,沈鐵軍送他一架私人飛機也可以,想飛哪裡飛哪裡,想怎麼飛就怎麼飛,只是願望之所以是願望,總是要許下的承諾完成後,才能給他:“四哥什麼時候騙過人?”
沈衛星撇了撇嘴:“五姐的事兒你還沒做到呢。”
沈鐵軍瞥了眼這貨,倒是沒和他計較:“小五今年都掛科了,等她順利拿到畢業證再說吧。”
小七滿臉好奇:“掛科是什麼意思?”
沈衛星倒是清楚:“就是和你一樣,考試不及格。”
小七面色一冷:“哼!”
將不對付的兩人送進學校,沈鐵軍轉頭朝回走,不時有學生狂奔而過,腳上踩着涼鞋布鞋的,還有個孩子光着腳丫,穿着明顯是大人截的短褲,拎着布兜衝進了學校裡。
初升的朝陽已經升起,空氣中的溫度開始升高,沈鐵軍回到村子口的時候,知青點的倉庫門口悄無聲息,走進寬敞的庫門,原先扯的晾衣繩上掛滿了玉米,分田到戶後這裡便成了村委的私產,沈光山家種了二分地的玉米,理所當然的晾在了這裡。
自打返城運動開始,經過兩年的時間,沈家凹知青點名存實亡,知青們考不上的也不願意待着,有樣學樣的賴在了城裡不願意回來,沈光山倒是也沒和這些人計較,因爲纔好了沒幾個月。
去年沈鐵軍走後,那個操蛋的知青便找了回來,要走了當年送出的收音機,硬是把沈光山氣出了心臟病,也幸虧那小子跑的快,要不然一頓打那是輕的。
“嗖~”
一條黃色的影子從眼前竄過,將正在走神的沈鐵軍嚇了一跳,跑的遠了才發現是條半米長的大仙,心想這玩意可是能賣錢的,摸起倉庫門口牆角的土坷垃,站起身發現已經沒了影子,滿臉惋惜的又扔回了牆角:“跑的真快。”
小七在的話肯定會很興奮,這妮子經過沈鐵軍的洗腦,已經不再怕這些玩意,這麼想着回到家裡,發現沈老實和沈王氏已經下地去了,白慶娟也才收拾完,看他回來面上露出了好奇道:“鐵軍,你哥說,你要把他安排進廠當工人?”
沈鐵軍到井邊打了水抹把臉,開口道:“大嫂,以後你要管好大哥的錢,那邊比家裡亂多了,還有小七的事兒,她過去後生活費我出——”
白慶娟滿臉驚喜,飛快搖頭道:“不,不用,我和你哥——”
沈鐵軍轉身看了眼道:“你們倆有孩子後會更緊張,那邊生活的物價不高,就是吃喝都要用錢,水錢電錢炭錢,工人也不是那麼好過的,我能每個月能朝家裡寄錢,是因爲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到時候你有了孩子也不方便上班,就那點工資根本不夠。”
沒在城裡生活的農民,會以爲在村裡生活的基礎上多些工資和福利,很少能想象進了城吃喝拉撒都會要錢,沈鐵軍擦着臉繼續道:“這個事兒我今天會到城裡拍電報,讓那邊發個遷出證明,你們就能把戶口遷出沈家凹村了。”
低頭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白慶娟神情遲疑,這小四的話裡還有層意思,只是她不敢確定:“鐵軍,你是說,嫂子也能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