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楊洋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似的。
“我……柳老師讓我給她送個東西,我就趕過來了。”我靈機一動回答道。
“哦,我就說,你也太神奇了,我剛給你發完信息,你就出現在我眼前了。”楊洋說道,“那……柳老師在裡面嗎?”
“沒有。”我連忙說道,“她和你們吳總住在319,你去那邊找她吧。”
“不用了。”楊洋說道,“我就是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本來是給你發微信的,但你沒有回,我就想過來找柳老師聊聊,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你。”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都這麼說了,肯定是想跟我聊聊的,可這個時候,我把她放進房間裡,萬一讓柳如月看到了,不定又得怎麼想我呢。
“你有時間嗎?陪我聊會兒?”她說道。
我只好讓她進來。
進來以後我才發現,她就穿了一件睡衣,這要是讓柳如月看到了,豈不是更說不清了。
因此我打定了主意,儘快把這姑奶奶打發走了。
她坐在了椅子上,建起我昨天和柳如月喝過的酒瓶,端詳了一番說道,“你還喝酒?”
“哦,有時候喝一點。”我應付道。
“我也喜歡喝。”楊洋說道,“但我很少喝這種白酒,我都是喝紅酒,老家的那種米酒我也愛喝。”
我可不想跟她討論起喝酒來,萬一這姑奶奶酒興大發,跟昨天柳如月一樣要喝酒,我可陪不住。
“爲什麼睡不着?你們不是跳了一天舞麼,按道理來說不是很累了麼,這會兒其他姑娘都應該在打呼嚕了吧?”我笑道,我決定直奔主題,既然她是因爲睡不着,那我就替她解決心事,好讓她趕緊回去睡覺。
她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常常如此,其實我倒是想跟她們一樣,沾枕頭就睡,但是有心事的時候就是睡不着,你呢,爲什麼也沒有睡?”
“哦,我……剛忙完,工作上的一堆事兒,這就準備睡呢。”我說道。
“那我會不會打擾到你了?”楊洋說道。
我只能禮貌的說沒有。
“你有什麼心事?”我問道,“你還這麼年輕,有什麼心事會困擾着你讓你經常失眠?”
“也不一定,好多事兒,可能我這人就是喜歡瞎想吧,每個階段也不一樣。”她說道。
“那今天呢?是什麼原因?”我只能直搗黃龍,好趕緊解決她的心事。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楊洋猶豫的說道,“就是有那麼一點事兒。”
“說吧,”我鼓勵她道,“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沒準兒你就想通了。”
“是嗎?”楊洋看起來還是猶豫,“可是這事兒有些難以啓齒。”
“沒關係,說出來嘛,有些心事憋在肚子裡容易生病,倒不如說出來,有時候說出來,立馬就會好很多。”我繼續鼓勵她道。
我估計,女孩嘛,尤其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屬於少女懷春的年紀,對一切既好奇又敏感,也許就是感嘆個物是人非,或者是情情愫愫的事,講點大道理就了。
她聽我這麼一說,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說道,“我總覺得我跟你很有緣分,一來你看問題比較透徹,觀點也成熟。”
我感到很滑稽,昨天柳如月剛說完我看問題做事像個孩子,今天我在這姑娘眼裡就完全變了一個人,變成了成熟而透徹了,真是讓我不知道從何感嘆。
“二來呢,好像你天生就很懂我,比如說今天,我那會兒就特別想跟你聊一聊我心裡想的這件事,如果是在濱海,我可能就直接去找你了,可惜是在威海,但我沒想到,你居然就神奇的出現在我面前了,怎麼說呢,我覺得可能你就應該在我生命裡扮演重要的角色,這大概是上帝的安排。”楊洋欣喜的說道。
這個神奇的出現,應該是柳如月說的,可她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驚喜,反而倒是成全了這女孩。
“所以,我覺得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你,也許你真的會幫我看穿。”楊洋說道。
“那就快說吧。”我說道。
雖然她剛纔說了一大堆理論,得出的結論是可以跟我說她的心事,但真到了說的時候,她似乎又變得猶豫起來。幾番鼓足勇氣,最後都偃旗息鼓了。
我笑了,覺得這女孩確實挺有意思,“沒事兒,你就放心說吧,我保證,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她這才說道,“你也知道,我在這個舞團裡跳舞,每天各地演出,雖然辛苦點吧,但收入不錯,團裡其他女孩都覺得挺好的,可我跟她們不一樣。”
“你覺得不好嗎?”我問道。
“不是覺得不好,我說的不一樣,是因爲,她們只是把跳舞當作一種賺錢的工具,而我不同,我是真的很熱愛它,這麼說吧,就算她們不給我報酬,我也願意跳,只要讓我吃飽飯就好了。”楊洋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如果四年前,當我還在大學裡的時候,我一定會贊同她的觀點,那個時候,我還在爲了能出一本小說,享受‘作家’的美譽而熬夜奮筆,整夜整夜的改稿子,那個時候我覺得理想是唯一的,可以不用考慮任何問題的,但現在,我已經完全否定了當初的自己,生存是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當你吃不上飯,看不到任何前途的時候,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無法給你安全感。
當然,如果她能一直堅持這樣的想法,那她無疑是值得我敬佩的,我想最終,當她真正步入社會,大概她就跟我一樣妥協了,所以現在我不想跟她談這些,她終究會明白的,所以我只想簡明扼要的解決這件事。
“我知道,你的終極理想大概是一直跳舞,跳到最高的舞臺上去,比如春晚,或者人民大會堂,像楊麗萍那樣對吧?”我說道。
她點點頭,說道,“沒錯,我現在都不敢看春晚,因爲我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會夢到自己在那個舞臺上舞蹈,可睜開眼,現實又是那麼殘酷,我只能跑這些一無是處的商演。”
“要到那個舞臺上,需要考什麼嗎?或者,我的意思是,需要經歷什麼考覈嗎?”
“要考總政歌舞團,或者別的歌舞團,我每年都有去考,但是……”她低下頭撇了撇嘴,說道,“每次都落榜。”
“沒關係,失敗是成功他媽嘛,你這點失敗頂多就是成功他祖奶奶,你一定可以的。”我安慰她道。
她噗嗤笑了,但似乎我的玩笑並沒有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她神色低迴,說道,“去年,那個考覈的老師說,你根本就沒有理解什麼是藝術,這對我打擊很大。”
我實在難以理解舞蹈的藝術性到底在哪裡,我總覺得它跟體操體育這些東西類似,是一種競技類的,要求形體完美和動作標準,其藝術性,實在難以理解。
當然我沒有這麼說,我說,“有些老師也是胡說八道的,你沒必要當真,我看你就跳的不錯。”
她卻搖搖頭說道,“不,我覺得他說對了,我也發覺我確實沒有理解藝術的精髓,我一直在尋找原因,基本功和理解力都沒有太大的問題,我找了很久沒找到原因,直到我前幾天聽到一句話,我才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話?”我也有些好奇的問道。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那句話說,如果你沒有性生活,你就沒法理解藝術的本質。”
我一愣,這才明白她爲什麼剛纔那麼難以啓齒,原來癥結在這兒。
“這肯定是瞎說的。”我說道,“我猜這肯定是哪個齷齪的考覈老師,對你不懷好意,所以才編這種瞎話來騙你上鉤的吧?你可千萬別信,這幫孫子,簡直人面獸心!”
“不,這是一本書上說的。”楊洋一本正經的說道。
“作家多是下流胚子,書上的話也不能全信。”
“那……你有過性生活嗎?”她瞪着大眼睛認真的問道。
我不禁一愣,這倒是還真把我問住了,說實話嗎?都這個歲數了,如果告訴她我還是處男,多少有點丟人吧?
“有。”我說道。
“那就對了。”她說道,“你看你,雖然是個門外漢,但是我總覺得你對藝術的理解就比我深刻和透徹的多,問題就在這兒。”
我一愣,沒想到她在這兒等着我,她已經認定了我對藝術的看法比較成熟和透徹,再加上我瞎編的謊話,讓她更加認定,性生活是藝術大門的敲門磚了。
我一時倒有些無從辯駁,這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聊起這種事,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麼接話了,她也不說話,氣氛變得尷尬而沉默。
“你願意幫幫我嗎?”她突然小聲說道。
儘管是小聲,但我聽在耳朵裡,無異於炸了一顆雷,心怦怦直跳,幾乎不敢擡頭看她的眼睛。
我想確認一下,她說的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可我剛擡起頭看她,發現她也看着我,她好像明白我要問什麼,直接肯定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