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密集的雷聲,轟轟烈烈如同一座城市的崩塌。
我擡起頭,周圍全部是花朵盛放時的清香。花的精魂。
小哥哥,小哥哥,我最愛的遲墨,終於消散在我的眼前。
哥,請你原諒我,我要離開了,離開這個紛擾的宮殿,離開這個埋葬了我蒼翠年華的幻影之城。也許天的盡頭,我會再次看見你的亡靈,那個時候,請你對我微笑,如同撕裂朝陽一樣的微笑,讓我可以笑着流完我的眼淚,然後讓我聽見你自由地,歌唱。
因爲星軌一直昏睡沒有甦醒,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辦法上路,因爲前面是北方護法星晝的領地,如果沒有星軌,我們的每一步都是不可預測的煉獄。
縱天玄武神殿在一座雪山的最高處,即使站在南方護法的領地依然可以看見,那個白色恢弘的宮殿如同最鋒利的三棘劍一樣伸向蒼藍色的天空。
在星軌沉睡的那幾個晚上,我們都可以看見縱天神殿尖頂上的那些星星,按照很奇怪的軌跡變換着它們在天空的位置。偶爾整個神殿會發出耀眼的白色光亮,那些白色的光芒映射到漆黑的天空上,投影成一個巨大的六芒星,如同星舊星軌眉間的痕跡。
在星軌昏迷了三天之後她突然醒了過來,可是頃刻又昏睡過去,在她醒來的片刻裡,她口中不斷洶涌出白色的血液,她抓着皇柝的長袍,痛苦地說,帶我……回破天……神殿……帶我回去求你了……
然後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沒有再醒過來。她的臉呈現出一種死亡般的白色。
當我們把星軌帶回已經成爲一片廢墟的破天神殿之後,星軌開始醒過來,虛弱得像是全身的靈力都要散去一樣。皇柝一直把她放在白色防護結界裡面,然後星軌一天一天地好起來。
就這樣我們在破天神殿裡面呆了接近半個月,星軌終於可以站起來了。
星軌告訴我,原來占星師和其他的種族不一樣,他們彼此之間有種最奇特的牽制,那就是靈力高強的占星師可以輕易壓制靈力弱的占星師,甚至可以輕易地控制和殺死靈力弱的一方。那是占星家族從最久遠的冰原時代就開始流傳的,沒有人可以逃避這種限制,所以身爲占星家族的人如果靈力弱的話是最最悲哀的事情。也就是說,一旦進入縱天神殿的控制範圍,如果北方護法星晝願意的話,星軌的能力就完全無法施展,甚至星晝可以輕易地就將星軌殺死。而且縱天神殿又是在最高的雪山上面,所以星晝控制的範圍比任何一個護法所控制的範圍都大。
我問星軌,難道星晝的靈力真的那麼強大嗎?
星軌轉過身去,她說,王,她的力量,和我們所見過的力量,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王,你知道婆婆是個多麼好的占星師吧,在以前她給過你的那個夢境,裡面的真實感連我哥哥都製作不出來,可是婆婆用的占星杖是落星杖,而星晝的占星杖卻是縱星杖。你可以看見她神殿上的那些星星,它們在不斷地變化位置,星晝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操縱星星的軌跡。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占星師所能達到的境界了。她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如同無法逾越的天塹。
我低下頭來,沒有說話。
皇柝走過來,他抱起星軌如同抱起自己的小女兒,他微笑着對星軌說,那你在北方護法的領域的時候就永遠呆在我的防護結界裡面,不要出來,我可以保證你不會被星晝殺死。他的笑容沉着而堅定,我突然想起以前我的父皇,在火族攻到刃雪城下的時候,他也是這種表情,堅定如同最堅固的寒冰玉。
月神說,皇柝,那你怎麼辦,你不會任何黑巫術的,有人進攻你怎麼辦?
皇柝笑了笑,他說,沒有關係。
片風說,不要緊,我會站在皇柝身邊一直保護他的。而且還有遼濺,我想除了北方護法,沒有人是我和遼濺兩個人的對手的。
之後的三天,星軌每天晚上都站在最高的山坡上占星,我看到她不斷地對着天空舉起落星杖,那些星光聚集成一束很明亮的光線,將星軌籠罩在裡面,周圍總是有很大的風。星軌的頭髮和占星袍總是向上飛揚起來,我隱隱地感覺得到大地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