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衛軍後退了一步,問:“你是誰?”
“我是張瀟瀟。”面前這個髒兮兮的女人擡起頭,用滿是血絲的眼睛盯着鄒衛軍。鄒衛軍心裡一陣噁心,但他忍住了沒有再後退。鄒衛軍仔細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如同乞丐一樣的女人,她還真的是張瀟瀟。只是她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鄒衛軍保持着一貫的表情,冷冷的說:“你找我有事嗎?”
張瀟瀟好像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她愣愣的看着鄒衛軍,忽然開始原地轉圈,一邊轉一邊說:“我找你……我找你……我爲什麼找你?一定有事,一定有事。”張瀟瀟擡起頭,看着冷冰冰的鄒衛軍,不懂不說話了。
鄒衛軍憑着直覺發現,張瀟瀟的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但是他不能夠相信她,無法判斷張瀟瀟是真的還是裝的。於是鄒衛軍依然用對正常人的態度,對待眼前的張瀟瀟,他說:“如果你沒有事情,那麼我就不奉陪了。”
張瀟瀟好像沒有聽見一樣,低着頭來回摳着自己的手指甲。鄒衛軍的心裡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他還是打算離開。當鄒衛軍打開車門,剛要坐進去的時候,張瀟瀟倏然擡起頭,眼睛裡放射着精光,彷彿就是一把殺人的利劍一般。鄒衛軍沒有迴避,直視着張瀟瀟的眼睛。
張瀟瀟的眼睛一點一點的亮起來,亮得不像是人的眼睛。忽然,就暗了下來,灰突突的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一樣。在鄒衛軍還沒有做出足夠反應的時候,張瀟瀟已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起來。
鄒衛軍偷偷的嘆了一口氣,心裡想:“得,又有麻煩了。這纔好了幾天啊!”雖然心裡非常不情願,但鄒衛軍還是急忙把張瀟瀟抱進自己的車子,一路狂奔着衝向了醫院。張瀟瀟進入急診室之後,鄒衛軍給蕭婧打了一個電話,簡單的說了一下現在的情況。蕭婧說:“軍,你一定要小心,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兒呢?”
鄒衛軍說:“我也覺得不對勁兒,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掛斷電話之前,蕭婧叮囑他,“無論任何情況,及時給我電話。”
鄒衛軍有些疲憊的看着手機發了一會兒呆,心裡反覆的想着:“張瀟瀟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她經歷過什麼?她現在想要做什麼?我和婧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不能夠讓她打亂。但是,眼下這樣的情況,我也不能完全放手不管。唉!還是看診斷結果再說吧!”
經過一番急救,張瀟瀟的各項生命體徵已經恢復正常,不過,醫生建議要留院觀察。鄒衛軍沒有到病房去看張瀟瀟,而是直接來到了醫生辦公室。張瀟瀟的主治醫生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鄒衛軍搖了搖頭,說:“醫生,張瀟瀟的情況怎麼樣?”
“對不起,我們只對病人的直系親屬介紹病情,如果你不是病人的家屬,我不方便透露病人的病情。”
鄒衛軍笑着聳了聳肩,說:“好吧!隨便你。這是我的聯繫電話。”說完,鄒衛軍直接走出醫生辦公室。替張瀟瀟交了住院費之後,鄒衛軍開着車去上班了。一整天的忙碌裡,鄒衛軍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直到吃過晚飯,他和蕭婧散步的時候,蕭婧問起來,鄒衛軍纔想起來。
鄒衛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仔細的和蕭婧說了一遍,蕭婧眉頭微蹙,“你覺得她是不是裝的?”
“我看不像。你沒看見她,看見你就明白了。”
“那……她又要幹什麼?”
“別擔心,無論她想幹什麼,我們小心一些就是了。”
“可是,防不勝防呀!”
“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幫她找了護工交了住院費,她也應該見好就收了。”
蕭婧靠在鄒衛軍的肩膀上,低聲輕語,“軍,看見她這樣,你心裡怎麼想。”
鄒衛軍沉默了一會兒,說:“要是說我的心裡一點都不難受,那是騙你的。我不是鐵石心腸更不是冷血動物。但是,她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別人的。”
蕭婧不說話了,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對於張瀟瀟的再度出現,蕭婧並不感到意外。但是張瀟瀟以這樣的面貌出現,真的大大的出於蕭婧的意料。在蕭婧的印象中,張瀟瀟是那種睡覺都要穿着世界名牌的女人,生怕別人說她寒酸,就怕別人看不起她。因此,張瀟瀟每一次出現,都會用名牌武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富有而動人。
蕭婧和鄒衛軍靜悄悄的走着,耳邊響起了“沙沙”的樹葉聲。蕭婧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話,“樹欲靜,風不止。”也許,逃避不是辦法,既然張瀟瀟又一次的出現了,那麼還是讓她好好的面對她。這是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雖然蕭婧已經得到了鄒衛軍的整個人和整顆心,但是,蕭婧還是要讓張瀟瀟輸得心服口服。
蕭婧緊緊的抱着鄒衛軍的胳膊,慢慢的走着,她說:“她沒事是最好的,她要是有事,咱們再商量吧!總不能讓她自生自滅呀!”
鄒衛軍用手拍了拍蕭婧的手背,在月光下看着蕭婧美麗的臉。他說:“我不想讓她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裡,我會非常慎重的。”
“軍,我明白你的心,你也應該知道我的。”
“婧,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知道了。”
生活其實就是這樣,原本簡單明瞭的事情,就因爲多出一個人,便會變得撲朔迷離,複雜不堪。愛情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更不是三個人的舞臺劇。愛情只適合兩個人,也只有兩個人的愛情纔會是幸福而長久的。實際上,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的愛情裡,難免會出現一個叫做“不甘心”的人。
因爲不甘心我們就會搶奪到底,因爲不甘心我們就會犯許多錯誤,甚至犯下不能饒恕的罪惡。紅塵中的起起伏伏,無非就是一個“情”字而已。
鄒衛軍最後對蕭婧說:“看情況的發展,咱倆再商量。”
一個星期之後,鄒衛軍接到了張瀟瀟主治醫生的電話,他說:“我們找不到病人的其他親人,只能夠聯繫你,希望你能夠到醫院來一趟。”
“我會找時間去醫院的。”
第二天,鄒衛軍來到醫院,醫生對鄒衛軍說:“張瀟瀟的身體基本恢復健康,但是她的精神似乎有些問題。我們不是專業的精神病醫院,你還是帶着她去看一看神經科醫生吧!”
鄒衛軍皺起眉頭,一臉嚴肅的問:“你是說,張瀟瀟有精神病?”
“沒有確診,我也不是神經科醫生,你還是帶她去查一查吧!”
“那你憑什麼說她的精神不正常?”
“從她的表現上,以及我給她做的各項檢查上,都顯示張瀟瀟現在的精神,不在正常範圍中。”醫生一邊說一邊把一些檢查報告拿給鄒衛軍,並且向他詳細的解釋了這些報告中。“張瀟瀟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言行都很正常,糊塗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認爲,她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希望你能儘快的聯繫到她的親人。”
鄒衛軍的心裡就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團溼冷的棉花團,堵得他一口氣沒喘過來。緩了好一會兒,鄒衛軍才順過這口氣來,他說:“我都知道了,容我考慮一下。”
鄒衛軍沒有去看張瀟瀟,他立刻醫院之後,直接回家了。蕭婧知道鄒衛軍今天早回來,一定是因爲張瀟瀟的事情。蕭婧把鄒衛軍拉回臥室裡,有些着急的問:“醫生怎麼說。”
鄒衛軍脫下軍裝,鬆了鬆領帶說:“事情可能比我們想的麻煩,醫生的意思是,張瀟瀟需要去神經科治療。”
蕭婧一下子明白過來,她說:“這麼說,她的精神不正常?”
“是的。”
鄒衛軍沉默的坐在窗邊,微風輕輕的吹在他的臉上,他覺得舒服一些了。蕭婧走到鄒衛軍的背後,輕輕的把他的頭放在自己大大的肚子上,彷彿是自言自語的說:“我們……到底要不要善良呢?”
鄒衛軍把耳朵貼在蕭婧的腹部,認真的聽着裡面的動靜。他明白蕭婧的意思,對於張瀟瀟,鄒衛軍和蕭婧都是心有餘悸的。只怕要管就必須管到底,那麼他們平靜的生活,會不會就此發生不可知的變化呢?如果不管,張瀟瀟現在沒有親人沒有錢,難道真的要任由她自生自滅嗎?說到底,鄒衛軍和蕭婧都是善良的人,面對此刻無法獨立生活的張瀟瀟,他倆是無法坐視不管的。
蕭婧低聲溫柔的說:“軍,她不會威脅到我們的生活,我們……還是再管一回吧!”
鄒衛軍站起來,輕輕的把蕭婧環進自己的懷抱裡。鄒衛軍用下巴輕輕的抵着蕭婧的頭頂,他說:“我會治療她,但是不會讓她介入到我們的生活裡。”
生活裡唯一不變的事情就是——變化。無論計劃是多麼的完美,都無法一成不變的被執行。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