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寨的確在辦喜事,成親的是二當家寒雷,寒雷娶的,是今天與貨物一同劫來的財主家的閨女。
木屋被臨時改成了喜堂,最上方擺着幾張椅子,飛天蜈蚣與梅三娘坐在上垂手,一側坐着一個懾懾抖的小老頭。
“親家公,你看我這二弟配你們家小姐如何啊,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廖九鳴端着酒碗哈哈笑道,一側的小老頭則戰戰兢兢地答道:“寨、寨主爺,我是趙家的管家,做、做不了這個主啊。”
啪的一聲,廖九鳴放下酒碗說道:“管家也是趙家的人,今天既然是我二弟的大喜之日,你就做一次趙家的長輩吧。”
老管家還要解釋,廖九鳴臉色一沉,道:“我這人不大喜歡殺生,不過,如果有人膽敢逆我,一樣得死!”
死字面前,老管家一縮脖子,急忙點頭稱是,不敢多說一句,看向場中那個女子的時候,眼中有不忍的神色流露,然而更多的則是畏懼與無奈。
“哈哈哈哈!”披着一匹紅綢的二當家,甕聲甕氣地說道:“還是大哥對俺最好,嘿嘿,今天我寒雷成親,今後也算有了位壓寨夫人,嫂子,以後你可得幫我管管這個瘋丫頭。”
披着紅綢的寒雷,一手正捏着女孩兒的脖子,那女孩兒十七八歲的模樣,此時頭散亂,正在胡亂抓撓,卻夠不到鐵塔一般的寒雷。
被掠上山寨的車隊,除了幾個殺掉同伴加入元山寨的護衛之外,活人,就剩下場中的女孩兒與那個老管家了。
這女孩是寒雷親手抓住的,他看中了人家,也想要學廖九鳴,弄回來個壓寨夫人,這才留了活口,否則的話,在這位震天雷的刀下,絕對不存在活人。
徐言來到木屋近前的時候,正好看到二當家娶親的這一幕,那女孩被寒雷捏着,兩個人披着馬車上的紅綢,在木屋裡拜起了天地。
簡單的儀式過後,三當家盧海也上前恭賀,只不過這位明顯心氣不順,道:“二當家到是手快,先搶了人,哪像我盧海,一直劫殺那羣護衛,這種便宜今後我也得佔佔,光出力不得好處的事兒,今後可不能長幹,要不然非得讓人說我九頭蛇是頭傻蛇不可。”
盧海酸溜溜的話,預示着這位也看上了那趙家閨女,廖九鳴早就看了出來,拿起酒碗抿了口酒,暗笑了一聲,倒是沒有出聲。
既然是匪寨,都是些翻臉不認人的主兒,廖九鳴身爲二脈先天武者,他可不懼只有一脈實力二三兩位當家,不過這御下之道,他也並非不懂,出身齊國邪派大宗的飛天蜈蚣,閱歷與心機絕對不低,他十分清楚,手底下的人如果親如兄弟,對他並非是好事。
二三兩位當家人如果走得太近,保不準會不會圖謀他這個大當家的位置。
“老三,你也想要壓寨夫人啊,等下次我給你抓一個來,嘿嘿!”寒雷甕聲甕氣地說着,他的確夠狠,但是論到心眼,是遠遠不及老三盧海和老大廖九鳴的。
“不必了,女人而已,我自己能找。”盧海冷笑了一聲,道:“你劫了趙家閨女,大不了我去劫張家閨女。”
“劫來劫去的,哪用那麼麻煩。”
這時候坐在廖九鳴身邊的梅三娘嬌笑了一聲開口道:“不就是媳婦麼,有機會嫂子給你找一個,我們梅家的女子可都是樣貌俱佳,老三,你看嫂子的模樣如何,就給你按我這模樣找了,咯咯咯咯。”
梅三娘開口,滿是調笑的語氣,廖九鳴也跟着笑了起來,不過笑容裡隱隱有些冷意,盧海在下邊拱了拱手,不敢多看那個風情萬種的壓寨夫人,道謝後直接退在一邊。
他這位嫂子,可不是調笑他一次了。
甚至在無人的時候,梅三娘曾經勾引過盧海,只不過盧海畏懼大當家,始終沒敢就範,非但如此,盧海始終覺得那位壓寨夫人不但對他不懷好意,好像對大當家也不懷好意。
那女人的親弟弟死在大當家之手,這件事盧海一清二楚,所以在他看來,梅三娘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帶刺的玫瑰,誰粘上誰倒黴。
木屋雖大,畢竟山匪衆多,大多匪人是在門外看着熱鬧,徐言也留在門外,隔着人羣觀望。
他看到了趙家閨女哭得紅腫的眼眶,看到廖九鳴眼底的一抹冷意,看到寒雷的愚鈍,也看到了盧海的怨氣,他更是看到了梅三娘暗中挑撥三位當家人的打算,雖然僅僅是一絲端倪。
徐言今年只有十五歲,而且沒有經歷過太多的人情世故,按理說這種勾心鬥角,一個半大孩子應該看不出來纔對,可是他的聰慧,是連徐道遠都要讚歎不已的。
人情冷暖,徐言懂得,至於世態炎涼,在太清教的道士佔據乘雲觀的時候,他也看得清楚,若論到心機與心智,如果他不裝豬的話,以老道士徐道遠的話來說,是絕頂聰慧!
十五歲已經不小了,一些大戶人家的少年郎,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成家,在十四五歲的時候,都有通房丫鬟侍寢了,而一些十五六歲的女孩兒,則很多都已經嫁人成親,甚至是已爲人母,普國的文人墨客,更是流傳着‘妻要娶好,妾要娶小’的說法。
其實很多時候,心智,是與年紀無關的。
既然看出了三個寨主的不睦,徐言沉重的心情略微好轉了一些,尤其是看出梅三孃的用意之後,徐言更加確定那位壓寨夫人這些年必然是在虛與委蛇。
梅三孃的心裡始終是想着爲弟弟復仇的,這一點徐言在後山度的那天就已經斷定了。
有不睦,就有轉機。
徐言的目標,是做一頭沒有煩惱的豬,他練出了視而不見的本事,卻僅僅是對於眼中的異象,如今眼前的一幕,他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因爲那是活人,一個活生生,比他沒大幾歲的女孩。
徐言開始在腦子裡快的思索着對策,要如何才能幫一幫那個掉進虎口的羊羔,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希望,但他也不想輕易放棄。
正當徐言思索着能否讓女孩脫困,木屋裡傳來了寒雷的大笑,鐵塔般的壯漢一把將女孩夾了起來,甕聲甕氣地喝道:“拜完堂,就該洞房了,嘿嘿,大哥,俺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