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各自陷入沉思,誰也沒說話。直到齊修將車子開進學校公寓樓下的停車場,幾人從車裡下來,進了公寓。葛陸應該還沒來過這裡,進來先隨意打量了一下。齊修也不管他,徑直坐在沙發上,臉色不太好看。
蘇音見狀,極其自然地招待葛陸坐下,並去廚房端來幾杯飲料。擺在葛陸面前的是杯純淨水,某個牌子的,她偶然注意到葛陸幾次都只喝這個牌子的純淨水,從不喝飲料。端給齊修的則是一杯冰牛奶,直接送到齊修面前,齊修看都沒看,伸手接過喝了一大半。
到此,蘇音才坐在葛陸對面,喝着柳橙汁。擡頭髮現葛陸直盯盯望着她,神情有些怪異,她不解地問:“怎麼了?”葛陸像是想開口,又閉緊嘴巴,最後試探着問:“你們這是,同居?”
“噗!……咳咳……不,不是!只是,偶爾,偶爾來這裡!”語氣着重在“偶爾”二字上。蘇音一口果汁噴在茶几上,連忙坐直,伸手擦擦嘴邊液體,她竭力保持面無表情。葛陸身體抽動微閃,齊修則是一臉嫌惡。
蘇音見狀,趕緊起身去廚房拿抹布,順便喘口氣。身後,葛陸溫潤眼底閃過幽深笑意,端着水杯慢悠悠啜飲,對上齊修怒視,他微笑:“你要去查查?”齊修冷聲:“當然!我的符不可能有問題!”
葛陸依舊笑盈盈的,問:“她如何?”齊修蹙眉:“天資絕佳,進步神速,只是總覺得有某處欠缺!”聽着他老氣橫秋的話,葛陸不覺有些好笑,搖搖頭:“該來的總歸要來!她能自保更好,我只是好奇,你能爲她做到哪種程度!”齊修糾着眉頭,與葛陸對峙,雙方突然不說話了。
蘇音出來,只見氛圍有些詭異的安靜,急忙將桌子搽乾淨了,齊修這廝有輕微潔癖,整理好了,她坐回原位,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齊修反倒先開口,問她:“你跟林銘去了哪裡?”蘇音回:“他帶我去了案發現場,怎麼了?”齊修不回,繼續問:“詳細地址告訴我。”蘇音下意識說出地址,又下意識問:“你要去現場查看嗎?我看過,沒什麼……”
齊修打斷她,語氣很差:“這個不用你管!”蘇音一梗,場面頓時冷寂下來,她剛暖熱的心也霎時如墜谷底,特別是葛陸也在場,這讓她很尷尬。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將齊修劃入自己人範圍,而葛陸等人已經算作了“外人”。
或許,這只是因爲她時常陷入無助境地,而在最開始對她伸出援手的,只有齊修!她就像抓住一顆救命稻草,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加深對齊修的依賴,可是,從一開始,她和齊修就不是對等的,齊修對她的幫助,只是施捨,只是怕麻煩的未雨綢繆,他並不想給她依賴,甚至是不想跟她扯上關係!
面對這一事實,她清楚地感受到,卻因爲本能地懼怕,仍舊緊緊攀附着齊修。事實上,她恨不得立馬就能學會符籙,能夠自保,不用時時承受齊修不耐煩的視線與冷漠的態度,不用總是被說是白癡,不用總是忍氣吞聲……但歸根結底,她從小到大最怕的,也最不願的,就是給他人添麻煩!
說實話,當齊修滿臉不耐的說出“麻煩”的時候,她自認爲厚重的心,也會不時輕顫,對於齊修,也就格外小心翼翼。應該說,從一開始,齊修就能時時撥動她隱在心底的消極情緒,長久以來的壓抑,讓她越來越窒悶。可是,她只能咬牙忍耐。齊修並沒做錯什麼,相反,一直是她太笨,老是拖後腿,給他添麻煩。
蘇音低頭,貝齒咬緊下脣,厚重劉海後面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受傷情緒。
“哎呀!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葛陸溫文爾雅地笑着,話落起身,在蘇音擡頭望向他時,極隱蔽地使了個眼色。
蘇音會意,也站起來,道:“陸哥要回去了?那我送你去樓下吧!”
說完,兩人先後出了屋子,往樓下走。齊修望着兩人背影,一言不發。蘇音將葛陸送到樓下花壇邊上,這時天色已經全黑,遠處路燈餘暉照亮過來,葛陸站定回身,蘇音背光立着,看不清神情。
“蘇音,齊修並沒惡意,他只是脾氣不太好!今天你被帶走,他急了一天。”葛陸聲音很溫柔,俊秀臉龐也在昏黃路燈光暈下,透出股奇異的柔和。蘇音一愣,頓時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趕緊笑笑,只是笑容很勉強,透着疲憊,心底也混雜着複雜情緒,但總歸沉重多些。
“陸哥,我沒事!我知道他脾氣就是這樣,也早習慣了!只是讓你看了笑話,我很不好意思罷了。”
葛陸聽了,頓時笑開,爲她的坦率直接。“那就好,你要記住,他很擔心你,也是真心護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