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歲卿和顧梓州他們告別後,轉頭順着另外一條木棧道走去。
他將兩隻手放進褲兜裡,微微擡着頭,看着遠方。
星空露營基地裡每個房間都配備瞭望遠鏡,所以觀星臺的人非常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風劃過阮歲卿的臉頰,卻沒能撥開他心中的霧靄。
“阿歲,高考成績出來了嗎?最近爸爸媽媽太忙了,沒有辦法給你填志願的建議。不懂的地方多問問你顧叔叔他們。我先去忙了。加油啊,寶貝兒子。”
阮歲卿沒有回。
高考成績出來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怎麼現在纔來問我呢。
阮歲卿躺在草坪上,將手交叉疊在腦後,看着眼前璀璨的星空。
肉眼望去,兩顆星之間的距離好像也不是很遠。
他擡起手,用手丈量着兩顆星星之間的距離。
看似親近,卻隔着數不清的光年。
風又走過,青草微微擺動,掃過他隱匿在黑夜裡的臉頰。
“奇怪......到底哪去了。”
靜謐的黑夜裡忽然闖入了一道悅耳的聲音。
一束光打在了阮歲卿的臉上。一下子出現的光芒讓阮歲卿覺得有些不舒適。他眯起了眼睛,坐了起來,望着光打來的方向。
“抱歉打擾了。我沒又看見這裡有人。”
這聲音十分的耳熟,但是阮歲卿確定沒有見過人。
因爲他的印象裡從來沒有這種奇奇怪怪的人——夜晚還帶着墨鏡,甚至還帶上了帽子和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
“沒事。”阮歲卿看着她,站起了身,走到一旁,悄悄用餘光看着她。
那個少女彎着腰,好像在摸索着什麼東西。
阮歲卿好奇地跟了上去。忽然覺得不對。
她不會......是個盲人吧?
難道是丟了導盲杖?
阮歲卿看着她不停彎腰摸索的樣子,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幫你找吧,”阮歲卿走到了那個少女身邊,“你在這裡站好,小心別摔了。”
“你知道我在找什麼?”那個少女有些驚訝。
“恩。”阮歲卿沒在多說話,打開了手機手電筒,彎着腰開始尋找着導盲杖。
那個少女道了謝,但也並沒有就此停下,繼續彎着腰尋找着:“謝謝你啊。我在這附近找吧。兩個人快一些。”
阮歲卿拒絕了她:“我來就可以了。”
一顆流星悄悄劃過。兩個人在大自然的懷抱裡,因爲同一件事走到了一起。
“我找到了!”那個少女忽然說。
阮歲卿聽到後,立馬走到了她的身旁,卻看見她並沒有拿着導盲杖,而是一個小小的,看起來並不是很值錢甚至長得還有些一言難盡的手工白玉蘭項鍊。
“你不是找......”阮歲卿震驚地看着那條項鍊,忽然又停住了。
太尷尬了。原來人不是盲人。
“啊?什麼?”那個少女摘下了口罩,卻依舊沒有取下墨鏡。
“沒什麼。”阮歲卿不自然地摸了摸後腦勺,“你找到就好。”
“恩。”少女輕笑,“謝謝你陪我找了這麼久。我請你喝杯飲料吧。就當報答。”
“沒事。既然找到了就早些回去吧。”阮歲卿擺擺手,順着草地躺了下去,閉上了眼。
空氣裡是好聞的青草香。
又好似多了一點兒玉蘭香。
身旁的草微微動了動。
阮歲卿微微皺眉,睜開了眼。那個少女不僅沒有走,還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阮歲卿看着她。
“我不喜歡欠着別人。”少女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做工精緻的小小玉蘭花掛墜,遞給了他。
阮歲卿看着少女手裡的玉蘭花,卻沒有接過。
“拿着吧。”少女軟軟的手拉起了他的手掌,將那個玉蘭掛墜放進了他的手心,“謝謝你願意幫我。”
阮歲卿輕輕握住那個傳遞了溫度的白玉蘭,放進了口袋。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少女也躺在了草地上,仰着頭。
“你不是也一個人在這。”阮歲卿從來沒和不認識的人保持過那麼近的距離,他的耳朵出現了一絲可疑的紅暈。他不動聲色地悄悄往旁邊移了移。
少女的回答卻讓人摸不着頭腦。:“人少挺好的。”
阮歲卿看着身旁的少女,腦海裡冒出了好多疑問。
算了,今天之後,也不會在遇見了。沒必要深入瞭解。
阮歲卿又看向星空。
少女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忽然開口道:“這個玉蘭項鍊,是我弟弟親手做給我的。”她將玉蘭項鍊拿了出來,仔細凝望着。
阮歲卿也看向了她手裡的玉蘭項鍊。
“我們很久沒見了,”她忽然收起了手裡的項鍊,看向阮歲卿,“剛剛你幫我找項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你很像我的弟弟。”
“那個笨笨的,卻又很熱心腸的弟弟。”少女的嘴角微微揚起,墨鏡下的眼睛裡多了一份懷念。
阮歲卿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看着她,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想......他長大,應該和你一樣吧。”
她的目光看着阮歲卿,卻又好像透過他的眼睛看着另外一個人。
“你......”阮歲卿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人。
少女卻突然笑了笑:“我弟弟還健在呢。只是小時候分開了,就再也沒見過。”
阮歲卿鬆了一口氣。
這人真奇怪。說的我還以爲......
“剛剛你看到我找到項鍊的時候表情那麼震驚,難道......是因爲你覺得我在找的是導盲杖?”少女忽然坐了起來。
阮歲卿被這句話噎了一下,斷斷續續地說:“沒......沒有,你誤會了。”
“你真的和我弟弟很像。”少女忽然笑了笑,摘下墨鏡,朝他伸出手,“交個朋友吧。”
“......是你?”阮歲卿看着少女的臉龐,震驚地說道。
“流星!”房間外忽然有人喊道。
顧梓州和傅一言聞言,連忙走到陽臺上。
“好可惜,沒看見。”顧梓州仔細在天上找着,卻沒能抓到任何一絲流星留下來的痕跡。
傅一言笑了笑,走到望遠鏡旁調好數值:“沒關係,現在還不是流星雨峰值最高的時候。下半夜能看見的概率會更大,”他示意顧梓州過去,“可以先看看星星。”
顧梓州走了過去,俯身看着望遠鏡。
“我看不到。”顧梓州卻並沒有在望遠鏡裡看到任何一顆星星。
“是嗎?我調一下。”
顧梓州剛想讓開,卻被傅一言圈在瞭望遠鏡和他之間。顧梓州嚇得僵直不敢動,傅一言卻神色如常地湊近了望遠鏡,調整數值。
“好了。你現在看看。”傅一言起身,將望遠鏡重新讓給她。
顧梓州紅了臉龐。她一點一點挪動着,緩緩地湊近望遠鏡。
現在是能看見星星了。
可是誰還有心思看啊......
顧梓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