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晤。雖然我們一直有打電話聯繫,但是我還是寫了信。原因嘛......你的時間太寶貴了,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分享日常的小事上。可是我還是有很多話想和你說,所以選擇了寫信這種方式。”
顧梓州逐字逐句地看着,嘴角也不知不覺彎了起來。
“高三是個很重要的日子,而我最開心的事情是,在每一次通話,每一次解決掉一個難題的時候,都讓我擁有那種和你一起進步的感受。我只是覺得,我們能一起向前走,真的太好了。”
“加油吧,我不敢妄斷未來,但是無論結局怎麼樣,你都是最棒的。1.7”
顧梓州將信按照原來的痕跡摺好,又小心翼翼放進信封裡,她接着打開下一封信。信封一拆開,就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梅花香。顧梓州撐開信封一看,是一小朵被壓平的白梅花。她小心謹慎地將那朵白梅花倒在桌上,又將裡面的信紙拿了出來。
“今天坐在窗邊寫小說的時候,忽然聞到梅花的味道。擡頭往窗外一看,才發現原來梅花已經開了。雖然有在電話裡和你說過一句‘梅花開了’,但是總覺得還不夠。我承認摘花是我的不對,但還是出於私心摘了一朵,想把這個冬天的美好留下來給你親眼見證。啊,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採摘花朵了!不知道等這朵梅花到你手上的時候,還會有屬於它的味道嗎?1.14”
顧梓州從書架上找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買的那本《思而後安》,將那朵小梅花夾在其中一頁。隨後,她將書合了起來,輕輕摸了摸封面,隨後又將書放到了書架上。
顧梓州接連打開了後面的好幾封信,裡面寫的都是傅一言一月到六月的很多經歷。有在劇組發生的很有意思的小事,比如食物道具被誰偷吃了,又比如劇組拍戲的時候遇到的流浪貓流浪狗......還有在讀書的時候發生的事,比如做實驗的時候發生的小意外,又比如學校裡面舉辦的活動......
明明這六個月,他們一直有聯繫。但是這些信件裡面的那些小事,又拼湊出了一個她沒能見到的傅一言。那個明媚的,快樂的,謹慎的,穩重的,又或者是失落難過的傅一言。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明明信裡面寫的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但是打開信,看到傅一言記錄下來的那些片段,顧梓州的腦海裡都能立馬出現當時的情景。就好像......那些瞬間,是她和他一起經歷的一樣。
“對了,劇組這裡有一隻小流浪貓,好像留在這個影視城很久了。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瘦瘦小小的,但是後來被劇組的工作人員喂得好胖,跟個圓球一樣。啊,大概是這樣。”傅一言在那之後畫了一個七歪八扭的東西,勉勉強強能看出來是個貓的形狀,“我畫的不是很好,大概就是這樣,從非常瘦,變得非常胖。2.25”
顧梓州忍不住笑了笑,看着那個條狀物和球狀物:“這哪裡像貓了。”
她又打開下一封信。一打開,便掉出來一張照片。她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我畫的好像是有點奇怪,上次它來的時候拍了一張。”她翻到照片的正面,便看到一隻圓滾滾的小貓正坐在地上梳理着自己的毛。
“我算了算,這一封信已經是我寫給你的22封信了。今天是6月3號,距離你高考也只剩下三天了。在這六個月裡,我見證了你的進步,也看到了你絕不認輸的決心。其實很多次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能感受到你的疲憊,偶爾考試不如意的時候,你的語氣裡也藏着失落。但幸好,你堅持下來了。昨天你和我打電話的時候,你說很感謝我這半年教你做題。但我想和你說的是,這一切的進步,都源於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那個在你迷路的時候爲你指明方向的路牌,但最終是由你自己爬上山頂的。我很榮幸,可以見證你的成長。加油,顧梓州。你一定可以。6.3”
顧梓州將最後一封信打開,裡面只有一句話。
“顧梓州,我在未來等你。”
顧梓州看着看着,眼前忽然變得模糊不清。整個高三都很枯燥無聊,每天都是做不完的題,考不完的試。那種日復一日的透不過氣的生活,實在是太難忘了。
而那個時候,有個人一直在默默地幫助着你,將身邊的快樂通通寫下來分享給你,告訴你,別害怕,前路都是陽光。
告訴你,別怕,我在未來等你。
顧梓州閉上了眼,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她胡亂地抹去了臉頰上的淚,隨後拿起手機便向門外跑去。
她的心告訴她,她想見傅一言,她有太多太多話想告訴傅一言。
少年人的衝動不理智,在迫切地想見一個人的時候,通通展現了出來。
“喂?你在哪?”顧梓州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打着傅一言的電話。
“我剛回家,怎麼了?”傅一言那邊響起了關門的聲音。
“我......我想見你一面。就現在。”顧梓州難得有那麼衝動的時候。
“現在?”傅一言有些疑惑,但還是很快地應了下來,“好,那我們哪裡見?”
顧梓州想也沒想,直接說:“都可以。只要見到你就可以。”
直白的話語打得傅一言有些措手不及。傅一言輕咳了一下,說:“那你在家等我吧,我來找你。”
“我......”顧梓州還沒說完,但傅一言卻聽出來電話那頭車來車往的聲音。
“聽話,我家離你家不遠,彆着急。”傅一言連忙走進客廳,拿起了一個盒子,隨後便出門。
顧梓州愣了愣,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好像是有些急切,過了好一會才小聲說:“好。”
傅一言輕笑了幾聲。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可也都沒有掛電話。顧梓州只聽見話筒裡傳來傅一言穩穩的呼吸聲,還有逐漸熱鬧起來的環境音。
等了二十分鐘,傅一言就站在了她面前。
她情不自禁地朝傅一言走了幾步,卻看見傅一言歪着頭看着她,隨後笑了起來。
“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見我嗎?”傅一言看向顧梓州的腳。
顧梓州也順着他的視線望下去,卻看到自己穿了一雙拖鞋。瞬間,顧梓州感到一整窘迫,臉紅的像個熟透的蘋果。她連忙後退了幾步,轉身想跑回家去,卻被傅一言抓住了手腕。傅一言微微用力,顧梓州就順着那個力道轉了過來。
“沒關係的。你看,我也因爲太急切,臉上全是汗,頭髮也是亂糟糟得跟鳥窩一樣。”
這時候,顧梓州才停下來,好好觀察着眼前這個人的模樣。今天電影結束後傅一言有個採訪。雖然傅一言要求帶着口罩出境,但還是被陳弋強制抓着去畫了個淡妝。而此時此刻傅一言的妝已經全花了,臉上一團一團白的,看起來確實跟花貓一樣。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後都笑了起來。
“你還是不化妝好看。”顧梓州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
“是嗎?”傅一言聳了聳眉毛,“可我覺得你穿拖鞋也很可愛。”
“別逗我了。”顧梓州說道。
“啊,對了。你找我什麼事。”傅一言看着顧梓州不再窘迫,便轉移了話題。
顧梓州低下了頭,良久纔看向他:“我剛剛收到了你寫給我的信。”
傅一言疑惑道:“剛剛?”
顧梓州點點頭:“恩,兩個小時前一個叫陳弋的人送來的。他說他是你的編輯。”
傅一言扭頭,小聲道:“兩個小時前......怪不得這傢伙突然跟我說有事,原來是信還沒有寄出去。”
“恩?”顧梓州沒聽清他的碎碎叨叨,歪着頭問他。
“沒,沒什麼。”傅一言連忙擺擺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其實這個信原本應該在你高考完就收到的。”
“啊......”顧梓州忽然看見傅一言手裡的禮物盒,“這是什麼?”
“這個啊。”傅一言將禮物盒遞給了顧梓州,示意她打開看看,“我有次看到怎麼製作風暴瓶,還挺有趣的,就做了一個給你。”
顧梓州小心翼翼地將禮物盒裡面的那個玻璃容器拿了出來,放在燈光下看了看。
“我第一次收到親手做的禮物。”
“你喜歡就好。”傅一言眯着眼笑了笑。
顧梓州看着玻璃容器裡微微晃動着的液體,忽然想起了之前他們一起看海浪的時候。又聯想起宋以逍和董之遙在海灘不歡而別的場面。
難道......那一天傅一言很失落地回答她董之遙和宋以逍應該就到此結束,還有之後一直奇奇怪怪的表現,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收到了信卻一直不說什麼表現都沒有嗎?
顧梓州忍不住低頭笑了笑。這個人也太可愛了吧。
顧梓州想了想,或許這件事情應該由她提出來:“董之遙和宋以逍分別的那天......”
可她還沒說完,她就看見了傅一言的眼神裡出現了一絲慌亂,而耳朵上也出現了一點可疑的紅暈。
“沒什麼。”顧梓州想了想,還是沒說下去。
這個誤會持續了那麼長時間,他卻也一直沒有質問她或者詢問她,一直在“維護”着她的心,那她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戳破他呢?
想要回應他,還有很多辦法的。
顧梓州揚起笑容:“謝謝你,傅一言。”
謝謝你願意一直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