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頌最終還是被秦寧支使出去買酒了,蘇盞無奈,只能把孟婆的千里鏡送給他,讓他有事用千里鏡聯繫自己。
“你還真這麼放心放那臭小子出去啊?”眼看着楚頌小小的身子走遠,秦寧倚在蘇盞頭頂斜生出的一根樹枝上,撥了一陣桃花雨落下,涼涼道。
“不是魔君大人你非讓阿頌去買酒的嗎?”
對於秦寧事前威逼事後看熱鬧的行爲,蘇盞很不齒,這行爲簡直和當了□□還想立牌坊如出一轍。
秦寧難得被頂的一滯,他一貫知道蘇盞是個牙尖嘴利嘴皮子利索的,倒是不知道她這麼不饒人。
蘇盞脾氣其實算不上好,不然以前在地府,黑無常也不會經常被她懟的啞口無言了,後來是一直把楚頌待在身邊,她要細心教導他,也不得已被磨出了耐性與耐心,之前是強權之下不得不低頭,眼下她看魔君秦寧,是越來越不順眼了,自然也懶得搭理她。
她把青銅鼎祭出,催動鬼力開始修煉,秦寧在桃樹上躺着,見樹下久沒有聲音,撥開桃枝便見蘇盞在樹下打坐,面前懸空飄浮的是一個鼎狀物件,他定眼一看,瞬間從桃樹上飛下來,半跪在蘇盞面前握住她的手,神色嚴肅。
“你怎麼會有這個?”
蘇盞不耐煩的睜開眼,“這好像和魔君大人無關吧?”
“說!”
握住的手緩緩收緊,蘇盞逐漸感覺到痛意,她在心裡默唸強權之下不可硬扛,緩聲道:“去魔族之前,白無常給我的。”
“這東西和鬼族毫無關係,不可能由地府保存,你說白無常給你的,根本不可信。”
“你先鬆手。”蘇盞耐着性子勸。
“你說不說?”
秦寧更緊的握住她的手,神色冷峻,此時一張路人臉面含厲色,不威而怒,倒是有了幾分魔君狂霸酷的氣勢。
蘇盞暗笑自己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到這一茬,簡直是不怕死。
“你鬆手了我就說。”
也不知是哪來的底氣,蘇盞竟然敢跟秦寧硬來,一副你不放手我打死不說的架勢。
秦寧看着她這張倔強的臉,放開了她的手,蘇盞揉着自己的手腕,擡頭狠瞪了他一眼。
秦寧視若無睹,“現在說吧!”
“關於這隻青銅鼎的來歷,其實我並不清楚,就連白哥他們,也只是知道它可以幫助修煉而已。”
說着,蘇盞就把她之前幫着黑無常捉厲鬼的事說給秦寧聽,“那厲鬼進了枉死城後,我曾去看過她一回,我本意是想問問她是否曾後悔傷害了那麼多人,可她以爲我是去追問青銅鼎的來歷的,只說了句不知。”
“她說交給她青銅鼎的人全身裹在黑色的披風裡,看不清臉,黑衣人告訴她青銅鼎的作用和使用咒語後就離開了,後來也從未去找過她,她並不清楚那人的身份。”
這件事,蘇盞是第一次對外人說起,就連孟婆和黑白無常,她都不曾提過這件事,枉死城裡枉死鬼多戾氣重,她不想那些真正關心她的人多想,更不想他們因此對她心懷有愧。
她本就嘴硬心軟心思重,此事與旁人無關。
“那這鼎又怎麼會輾轉來到你手裡?”
“這青銅鼎原被鬼吏交回了地府,被黑白無常煉化後褪去了怨氣與戾氣,上次我去魔族之前,白哥把它借給了我,說它是助人修煉的法器,只是之前被用錯了方向。”
“呵,地府倒是難得有個開眼的!”
秦寧冷嗤一聲,言辭不屑中又夾了幾分讚賞,只是聽起來完全不像是夸人的話。
秦寧擡手把青銅鼎召回來,古樸小巧的鼎在掌心翻騰流轉,黑氣纏繞依舊不能損毀它的光彩,透過流轉的華光,秦寧彷彿看到萬年前青蕪左手聚靈鼎右手流雲鞭英姿颯爽的樣子,神色一時有些混沌。
蘇盞看着他,秦寧依舊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思緒卻明顯飄遠了,她從秦寧面前站起來,伸手拿回青銅鼎收好。
“抱歉了魔君大人,這青銅鼎是地府之物,白哥只是借來給我防身,即便它以前可能是魔族的舊物,眼下我也不能把它還給你。”
秦寧深思歸位,披風一揚站了起來,“怎麼,你以爲我會硬搶?就算我硬搶,你又能如何?”
“魔君大人當然不會硬搶,以魔君大人的身份地位,想來是不會對我一個地府小鬼計較的。”蘇盞道,“當然了,魔君若是要硬搶,我自然是招架不住的,頂多我回地府告罪,如實交代罷了。”
“你覺得,地府會爲了你跟本座撕破臉嗎?”
魔族和鬼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纔不信地府會爲了蘇盞一個無名小鬼而和魔族兵戎相向,平白惹其他四族看笑話!
“自然不會。”這點自知之明,蘇盞還是有的。
“你若非要硬搶,東西丟了,我只能回地府向黑白無常請罪,有任何責罰,我受着便是。”
“呵,”秦寧恍然一笑,“你這一說,倒讓我不好意思動手了!”
“所以我把青銅鼎拿走,原本也是理所應當的事。”蘇盞快速借坡下驢。
秦寧被她的厚臉皮和無賴本領氣笑了,後退兩步歪着腦袋認真看她,“我今天才算是認識你了,年輕人,你很可以。”
“多謝魔君誇讚!”蘇盞從善如流。
“呵!”
青銅鼎就這樣重又回到了蘇盞手裡,秦寧沒再提青銅鼎的事,斜倚在另一棵樹上挑了根桃花枝銜在嘴裡:“那臭小子怎麼還沒回來?”
“阿頌他只是個孩子,又沒有鬼力傍身,讓他下山買酒,沒個四五個時辰回不來。”
“沒有鬼力?”秦寧把桃枝吐掉,“你逗我了吧?”
蘇盞擡頭看他,“阿頌本來就沒有鬼力啊,白哥說他缺了元神,沒法修煉。”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他白無常算老幾,你自己沒長腦子的嗎?”
蘇盞莫名其妙被人臭罵一頓,脾氣也上來了,叉着腰跟齊寧對罵起來:“白哥他在地府關照我一百多年,我不信他難不成信你嗎?”
秦寧顯是沒想到蘇盞會回嘴,一時有些愣。
“我早就想說了,你放着好好的魔君不當,跑人間來禍害人做什麼?你說你尋人,結果走了十幾天了也沒見你有半個尋人的樣子,整天擺着個魔君的臭架子,又兇又愛使喚人,我家阿頌才那麼小,非被你支使着出去買酒,我告訴你,阿頌要是出什麼事,老孃跟你沒完!”
一大段痛罵朝着秦寧襲來,秦寧火氣也上來,顧不上魔君的氣度儀態,叉着腰扯着嗓子跟蘇盞對罵。
“我說你不長腦子,你還真不長腦子了!白無常說那臭小子不能修煉你就信了,你就不能自己探探那臭小子的魂魄,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靈力?我剛遇到你就看出來了,那臭小子靈力不在你之下,虧你還當人孃親養着這臭小子,你這幾百年簡直是白活了!”
“你說我擺魔君架子,本座就是魔君,何來擺架子一說?支使那臭小子買酒又怎麼樣,本座一個心情不爽,能直接把你們倆吞進去,不信你試試?”
“你吞一個試試?”蘇盞火氣上頭圖一時爽快,話沒過腦就衝了出去。
秦寧被她氣笑了,看來不使點真本事,這丫頭真當他魔君秦寧是好惹的?
剛要催動靈力,就聽旁邊傳來一道清潤溫和的聲音:“那個……我回來了。”
秦寧和蘇盞一陣不耐煩,回頭異口同聲的衝那人道:“閉嘴,沒看到正吵架了嗎?”
“可是……酒買回來了啊!”
那清潤男聲繼續響起,蘇盞看着秦寧那張路人臉,不耐煩的回頭去看那陌生男人,剛要怒罵出口,就見一容顏清俊斯文俊秀的男子提着兩壺酒,一雙清澈純粹的大眼睛溫柔的看着她,羞澀的對她笑。
蘇盞的大腦反應慢了半拍,第一反應竟是最近陰陽眼怎麼這麼多,又來一個能看到她的,她這女鬼當得真是毫無存在感,轉頭剛要繼續和秦寧對罵,就見秦寧那張毫無特色的路人臉上寫滿了震驚。
“你傻了啊!”蘇盞伸手推他,“我告訴你,別以爲裝傻……”
眼角餘光看到那個年輕男子仍目不轉睛的盯着她,蘇盞有些吵不下去了,畢竟哪個女人都不想在一個美男面前撒潑罵架。
女鬼也不想!
她看着秦寧,有幾分難爲情的低聲說:“哎,你看那年輕人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我,你說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啊?”
秦寧回頭看她,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眼神一陣鄙視。
“你那什麼眼神啊?”蘇盞氣結,“你不是魔君嗎,那你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
秦寧被她問的一愣,連剛纔要教訓這死丫頭的事都忘了:“我哪兒知道啊,你不是他孃親嗎?”
蘇盞這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看着幾步外斯文俊秀的男人,又看向他手裡提着的兩壺酒,還有他另一隻手裡握着的千里鏡,糾結又試探的喚:“阿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