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盞頂着孟婆憤怒的咆哮聲逃出了孟婆莊,臨走之時還不忘道:“孟婆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改天再來向你道歉!”說完飛快的逃回了鳶皿居。
暴走癲狂的孟婆大人她惹不起,走爲上計。
蘇盞前腳回了鳶皿居,後腳黑無常就跟了進來,一進門就要拉着她往外走:“小蘇你回來的正好,趕緊跟我走。”
“黑哥,發生什麼事了?”蘇盞莫名其妙被拉進了長青樓,就見黑無常臉色凝重的翻着一本裝幀簡約的書冊,看着約摸像是生死簿,就是沒那麼厚。
“你等等!”
黑無常又翻過幾頁,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書冊一合擡頭看着她,“宮爽那邊出事了,你去幫幫她。”
“宮爽?她出什麼事了?”
上次見她時,她還在長青樓裡和其他鬼友划拳喝酒,又借了育兒書和平板電腦給她,雖然後來沒用上,但這份慷慨之情,蘇盞還是承的。
“她所在的時空出現了戰亂,原本安排在清朝那個時間段和她一起的鬼差是個□□時期來的讀書人,沒見過這種大場面,嚇得直接去投胎了,宮爽那兒現在人手不夠,我這邊一時騰不出人手來,你先去支援一下。”
“支援倒是沒問題,可我也不是鬼差啊,沒辦法幫她處理定魂工作的。”
地府裡面等級分明,何種職業的鬼官做何種工作,都是由判官大人配合閻王做出的安排,再由黑白無常和小蔣分配到對應的鬼差和鬼吏手中,蘇盞雖然經常被黑無常拉去捉厲鬼,但嚴格來說,蘇盞並不屬於地府鬼官,自然也不能像鬼差一樣給凡人定魂。
“我讓你去不是要你去定魂,是讓你盯着不要出現厲鬼滋生的情況。”
死人,尤其是大型戰場上的死人,死前怨氣都極重,這樣的死魂離體時最易受邪氣侵擾刺激,最終發酵成爲禍作亂的厲鬼。
宮爽雖然在現場,但鬼差每天定魂都是有定額的,一般而言不會超過鬼差心神能承受的極限,現在□□書呆子鬼差跑了,原本兩個鬼差的工作變成一個鬼差來做,時間自然要久一點,他就擔心這個時間裡會出現什麼意外。
原本發生這樣的事,他是不太在意的,但這場戰爭來的實在太匪夷所思,方纔他把生死簿反覆確認了一遍,確實沒有那些人死在這場戰爭中的記錄,就連宮爽手裡的鬼差定魂簿,今天一早也沒有出現過有關這場戰爭的死亡人員名單。
現在唯有閻王大人手裡的地府時空記事冊能查到這場戰爭究竟由何而生,只是這當口誰也不敢貿然去打擾大人,只能想其他辦法補救,至於這場戰爭爲什麼會突然發生,他們無從得知。
“小蘇你記住,此去你不要管人間任何事,只要配合宮爽把這場戰爭死亡的凡人死魂帶回來即可。”
聽着黑無常突然這麼認真的叮囑,蘇盞有些不習慣了,她笑:“黑哥你不至於吧?只是幫宮爽處理定魂工作而已,能出什麼事?往常你拉我去人間捉厲鬼,哪一回不比這次危險,也沒見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啊?”
“小蘇,這回不一樣。”
往常捉鬼,最壞情況也只是厲鬼叛逃,不過再費一番功夫罷了,這次這場戰爭的發生卻是在地府生死簿之外,誰都說不好後面會出什麼事!
“你跟着宮爽,有事你和她一起商量着決定,你們倆千萬要小心。”
難得聽黑無常這麼慎重的囑咐這些事,蘇盞對此也上了心,“黑哥我知道了,放心,我不會添亂的。”
“好。”
交代完情況,黑無常同蘇盞一起來到了鬼門關前。
“我這就送你去清朝康熙年間。”
說着黑無常就要催動鬼力送她出去,蘇盞看着他從今天出現開始就沒舒展過的眉頭,眸光一轉,突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叫停道:“等等黑哥!”
“怎麼了?”
“這次去人間,我還沒和阿頌說一聲。”想起被她施了安神咒安然沉睡的楚頌,蘇盞有些掛念道,“阿頌他還小,一直以來都是跟在我身邊的,他還在鳶皿居里等着我,我要是走了,還不告訴他,怕他會傷心難過。”
“而且這回我們從魔君那裡借來的御魂鏡還沒用上,我有些擔心阿頌的狀況。”
“楚頌的事你不用擔心,等你回來我會和老白幫你探查。”
黑無常眼下實在有些火燒眉毛了,偏偏蘇盞還在這裡跟他扯些有的沒的,“至於你說的傷心難過……”
黑無常忍了又忍,終於憋不住開始發毛了:“他一鬼娃娃,你還真當他只有六七歲心智不全啊,況且還有月明照看着的,就算月明不行,還有孟婆和我們在呢,你操的什麼鬼心!”
“養個鬼娃娃,你倒真盡職盡責當起孃親來了!”
黑無常沒好氣的看着她,“你趕緊給我滾去清朝幫宮爽收拾爛攤子,搞不定不許回來!”
蘇盞看黑無常終於恢復了之前動輒被她氣得炸毛暴走的模樣,心裡的擔心才放下了幾分,她很清楚,能讓地府黑無常表露出如臨大敵的模樣,宮爽那邊的戰亂想來沒那麼簡單。
“好嘞!”蘇盞沒心沒肺的笑道,被黑無常催動鬼力送進去往清朝康熙年間的時空通道,臨走時還不忘揮手道:“黑哥,記得跟阿頌說一聲啊!”
“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遠遠的還能聽到黑哥憤怒的咆哮聲,看來他心裡對阿頌還是有意見,蘇盞搖搖頭笑了,這麼多年了,黑哥容忍的度量可真是一點沒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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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時空通道後,蘇盞第一時間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和宋朝一樣,清朝的時空通道也被設在一處荒無人煙的山林深處,舉目望去沒有半個人影,更別說鬼差了。
額嗯……清朝這麼大,她該怎麼找宮爽?
蘇盞咬着手指在原地琢磨了半盞茶時間,終於想起一件被她拋至腦後的事,她好像……找孟婆討了千里鏡來着,而且她沒記錯的話,孟婆先前也把千里鏡借給宮爽把玩了,或許她可以試試這個?
擡手召出千里鏡,蘇盞以鬼力催動銅鏡,用孟婆教授的咒語低聲唸了兩句,很快銅鏡上浮現出宮爽英姿颯爽的臉,對方見到是她時有些意外:“蘇盞?”
“是我,黑哥派我來協助你,你現在在哪兒?”
宮爽略一沉眉,道:“紫禁城外八百里處的蒼山峽谷。”
“好,我馬上過來。”
收回千里鏡,蘇盞閉眼用鬼力感受當下的環境,確定蒼山峽谷的方位後,她施展法術進行空間躍遷,不過眨眼間,她就站在了蒼山峽谷的入口處。
觸目所及皆是屍橫遍野,有鷹啄食屍體殘骸,野狼撕扯着腐肌爛肉,畫面及其血腥,簡直另一個人間煉獄。
蘇盞在石壁上跳躍着尋找宮爽,轉過幾個巨大的石壁後,便見宮爽揮舞着一方絲帕在不同的屍體上輕點,將死魂牢牢釘在屍體上。
蘇盞回頭望去,從她進來的入口開始,蔓延十幾裡的屍體遍躺着,所有死魂都木訥的站在各自屍體旁邊,漠然的看着自己的軀幹被野狼、雄鷹侵吞蠶食着,他們感受不到疼痛,自然也對眼前的畫面無動於衷。
“宮爽,我來了,我能幫你做什麼?”
蘇盞在宮爽身邊落地,宮爽一邊揮舞絲帕定魂,一邊飛速移動着,甚至都沒有多餘時間和她說一句閒話,可即便如此,前方蔓延的屍山旁站立的死魂還是不計其數,靠她一個鬼差把這些人全部定魂,確實是有很大工作量。
“先檢查一下我身後有沒有遺漏沒定魂的死魂。”
緩口氣的間隙裡,宮爽對她甩出這麼一句話,蘇盞點點頭,從她來時路開始一個個確認,竟還當真發現了三兩個漏網之魚。
“宮爽,這裡有兩個。”
宮爽聞言回頭,飄到蘇盞身邊對着面前兩個遺漏的死魂輕點了點,又暈頭轉向的要繼續定魂工作。
“宮爽,你先歇歇吧,我看你實在是累的不行。”
這是蘇盞第一次這麼近的觀察鬼差定魂工作,才知道定魂是要耗費心神的,即便鬼差不比凡人,不會覺得累,但長時間高強度的定魂工作,還是會摧毀一個鬼差的心神,這也是黑無常之前說鬼差定魂有定額的原因。
“不行,再過四個時辰,這裡又會爆發下一輪的戰役,得在那之前把這些人都定魂處理掉。”
戰場本就刀劍無眼,再留些怨氣極重的死魂在戰場,萬一那些死魂受了刺激,吸納怨氣變成厲鬼,那就真是後患無窮了。
“還要打?”
蘇盞暗自咋舌,都死了這麼多人,竟然還要繼續?
“一兩句話說不清,先幹活吧!”
宮爽說着又飛速往前移動着,蘇盞嘆了口氣,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鬼差這個職業有嚴格的限制,於鬼差而言,定魂用具要在各自對應的鬼差手中才有用,就如宮爽此刻,那絲帕在她手裡是定魂用具,在蘇盞手裡就成了普通絲帕,發揮不出半點作用。
蘇盞搖搖頭,眼下只能幫一點是一點了。
手一擡,蘇盞召出鎖靈鞭,跟在宮爽身後,遇見漏網之魚便一手抓屍體,一手鎖死魂,送到宮爽身邊給她定魂,也省得她再多飄這幾步耗費鬼力,只盼着能早一刻完成這次的定魂工作。
這賣力程度,竟是連潔癖也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