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壓定禽 61061.晉江獨發
“葉琦琦,顧宸再愛你,他還是和我上了牀,知道我爲什麼自殺嗎?我懷孕了,他不肯要我的孩子。照片是去年在香港拍的,即使他心裡想着你,可是躺在他身下的女人卻是我!”
不算很長的一條短信,逐字看完時卻是如墜冰窟,手心手腳一片溼漉漉的冰冷,從細膩的肌膚直沁入心臟,手指僵硬得仿似不是自己的,以致當手機彩信聲再次響起時,手指已不受控制地點開了那條彩信,一張懷孕驗血報告單,名字凌雅,日期去年九月初,她自殺前一個星期左右。
看着手機上那張被揉皺又被重新攤開的報告單,琦琦手中的手機幾乎被捏碎,整個人仿似置身在極冰中,從頭冷到腳,連捏着手機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知道凌雅自殺,她也猜到凌雅的自殺或許和顧宸有關,但從不會去想,她自殺是因爲她懷孕了,顧宸不是那樣的人,她和顧宸十幾年的情誼,她自認還是瞭解他的。
可是剛纔發過來的那張照片,那樣赤¥裸裸的事實,又如此巧合地都在香港。
那次的事她還是記得的,那天晚上因爲江昊天顧宸衝她發了一頓脾氣後離開了學校,她那時還傻乎乎地跑到顧宸宿舍樓下哭了一頓,第二天阮夏便告訴她顧宸去了香港,那天韓軒也告訴她,凌雅凌厲去了香港,都那麼湊巧地在那邊,是真的湊巧嗎?
顧宸知道凌雅自殺的事,卻在冰室韓軒被凌厲侮辱時佯裝不知情,他有凌雅的電話,那次在酒吧裡她偷用凌雅的手機給他打電話時,他開口便是“凌雅”。
凌雅近乎偏執的追逐着他,他卻是一直不冷不熱地處理着,其實他是在給她留着奢望吧?她卻一廂情願地認爲他這麼做源於凌雅偏執瘋狂的性格。
每次提到凌雅自殺的事總是避重就輕地帶過,是否因爲這件事背後真有着不可告人的隱情,他纔想要瞞着她?
想到每次提到凌雅時,顧宸淡淡的神色淡淡的語氣,這一刻,琦琦竟有點讀不懂顧宸的感覺,手心的冷汗已把手機染上一層水亮的色彩,捏着手機的手幾次捏緊又鬆開,琦琦甩了甩有些發脹的腦袋,揉着眉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相識十幾年,顧宸是什麼樣的人她該是最瞭解的,她該相信他的。
一直以來凌雅最樂於看到的便是她和顧宸分手,她相信她會不遺餘力地用各種手段挑撥她和顧宸的關係的,今天又挑了這麼個敏感的日子發這些東西過來,一切有預謀得讓人心驚,所以這些話只是她胡亂編造的,那張圖片也是合成的,只是合成的,而且,在她自殺之前她是韓軒的女朋友,他們在一起那麼久,是否有可能,其實她懷的是韓軒的孩子?
一遍遍地給顧宸找理由,琦琦攤開被捏得微溼的手機,手指顫抖着,撥下了韓軒的電話。
“哈嘍,準新娘有什麼吩咐?小的一定盡力完成。”
電話剛接通,韓軒吊兒郎當的嗓音已從電話那頭傳來,聽着心情不錯。若是平時,琦琦倒有心思和他胡侃一番,現在卻已完全沒了那心情,只是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聲音平穩下來。
“韓軒,你和凌雅發生過關係嗎?”
“什麼?”電話那頭愣了愣,沒明白琦琦爲什麼這麼問,“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只要回答我,你有沒有和凌雅上過牀!”沒心思和韓軒拐彎抹角,琦琦也問得極白,素來脆悅的嗓音是極力壓抑過後的平靜,甚至有一絲從沒有過的靜冷。
“沒有!”隱約聽出琦琦這邊的不對勁,韓軒收起方纔的嘻哈,聲音難得的認真。
“好!”艱難地從喉嚨底擠出這個字,趁着哽咽聲逸脣而出時,琦琦掛了電話,握着電話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上齒緊緊咬着下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阻止哽咽聲從嘴裡逸出。
幾乎想也沒想,琦琦已快速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地下樓,儘管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顧宸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那張照片,那條短信,那張懷孕驗血報告單,每一個都在一點點地把她堅定了十幾年的東西拔起,她需要顧宸給她答案,她要當面問他,是與否,就一個答案而已。
腳步有些踉蹌地下了頂樓,琦琦腳步沒有絲毫停滯地就要往門外衝去,只是人剛到二樓樓梯口,還沒來得及下樓,一直站在化妝室門口等着的童婭已開始唸叨起來,“琦琦,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去哪,聽你伯母說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我們不能讓人久等,快過來,先吃點止瀉藥,然後把妝化完,趕緊過去,要不然一會兒趕不上吉時,讓大家久等不好。”
琦琦剛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咬着下脣往門外望了眼,默默轉身,雖然隔着個大花園看不到什麼,卻還是依稀能聽到熙攘聲,喇叭聲和交談聲此起彼伏,都已經這個點了,參加婚宴的人都陸陸續續地到了,因爲訂婚宴就在顧宸家別墅花園舉行,兩家離得近的緣故,除了待在這邊看着她化妝的閨蜜及一些親友,其他賓客都是被招呼到顧宸那邊了,想來已經三三兩兩地在花園裡聊開了。
她現在要是就這麼直接衝過去,勢必得經過花園,婚紗沒換,妝沒畫好,這麼殺過去,可以想見,這會給兩家人丟多大的臉。她平時雖然沒大沒小慣了,但今天畢竟是個特殊日子,社會各屆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她再不懂事也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伸手默默接過童婭遞過來的水和藥,琦琦一聲不吭地吞了下去。
童婭看着她神色依然蒼白得厲害,擔憂地擰起眉,“怎麼了?”
沒確定的事也不敢讓父母知道,省得擔心,因此當擡起頭時,琦琦臉上已經換上可憐兮兮的神情,“拉肚子,難受。”
童婭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吃點藥就沒事了,先回去化妝。”
邊說着邊推着她回屋裡。
琦琦一言不發地在椅子上坐下,任由化妝師在臉上塗塗抹抹,偶爾擡頭往鏡子裡望一眼,那空洞的眼神連自己都陌生,明明是酷暑的天氣,手心腳心卻是冰冷冰冷的,從頭到腳,渾身都冷,如果那不是真的,這場訂婚宴就這麼無意外地進行下去,但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也要瞞着假裝無事地瞞着自己和顧宸訂這個婚嗎?即使明知道凌雅有多樂意看着她和顧宸訂不成婚,她不想趁了她的意,卻也沒法子逼自己因此而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她需要顧宸的答案,就在現在,在一切還沒定下來之前。
盯着化妝鏡的視線默默地移往手中捏着的手機,趁着化妝師給她戴耳飾時,默默地把剛纔收到的彩信和信息轉發給了顧宸。
信息發過去,琦琦反倒平靜了下來,靜靜地等顧宸的答案,第一次覺得時間是如此地漫長,漫長到她捏着手機的手幾乎要麻木,心也一點點的冷了下來卻依然等不到顧宸的迴音。
他只是沒有看到短信而已,不是在斟酌着該怎麼跟她解釋。
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到底是沒法子再假裝淡定下去,等不及顧宸的主動迴音,她只能給他打電話。
抱着肚子扭頭朝童婭說了聲,“媽,我先上趟洗手間。”
說完不顧童婭蹙起的秀眉琦琦人已抱着肚子快步走了出去,直接往頂樓而去,剛到頂樓的樓梯口手機便傳來了振動,冷卻的心臟在看到屏幕上跳動着的“顧宸”二字時不自覺地輕顫,原以爲已經平靜,卻也沒有平靜到可以乾脆利落地去點開那條短信。
只能捏着手機,一步一步走上頂樓,藉着不斷的深呼吸平復下心情,顫抖着指尖點開了那條短信,只一眼掃過,整個人便仿似被抽空了般,拿着手機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冰冷的感覺再次洶洶襲來,逼得她不得不一手撐着欄杆已穩住冰冷的身子。
“琦琦,無論我和凌雅發生過什麼,都已經過去,她不會成爲我們的障礙,無論她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那都已經不重要,關鍵是我的態度。”
短短几十個字,卻一字字如針般紮在心底,顧宸式的回答,永遠不會明明白白地告訴她,是還是不是,卻總在字裡行間間接地給了她答案。
眼淚早在看到那短短數十字後滑了下來,哽咽聲哽在了喉間,幾欲破脣而出,卻被倏地擡起的手緊緊捂住了嘴。
手指顫抖着摁下了他的電話,即使他已經間接承認他和凌雅間的事,她還是想讓聽他親口告訴她,爲什麼!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喉間的哽咽聲從緊捂着的指縫間流瀉而出,熟悉的旋律一遍遍的響着,他沒有接電話。
待耳邊安靜了下來,顫抖的手指再次執着地回撥了過去。
“顧宸,你接電話……求你了……”
夾雜着極力壓抑着的哽咽低喃聲破碎而凌亂,越是這個時候越沒辦法這麼不管不顧地衝過去質問他,可是爲什麼連一個解釋都不給她,是不願還是不敢?
依然沒有人接,確切地說,電話被掐斷了,響了兩聲便被掐斷了。
細碎的哽咽聲因爲他的掐斷而變成抑制不住的痛哭聲,卻生怕被人發現而不得不緊捂着脣,模糊的淚眼盯着漸漸平息下來的手機,最後一次按下顧宸的電話。
“最後一次,顧宸,你敢再不接……再不接……”喉嚨的哽咽打斷了她的低喃,手顫抖着把手機拿到耳邊,當熟悉的旋律在響了兩聲突然靜息了下來時,捏着手機的手再也忍不住,“顧宸你混蛋……”
破碎壓抑的聲音過後,手用力地力一甩,白色的手機在空中劃開一道美麗的弧度後,如直線般直直地墜入花園的泳池中,在水中劃開幾圈漣漪後,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