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修若辦公室雖然沒有讓身體恢復正常,但畢竟知道了魔力不能調用的原因,伊路安心多了。第二天,他特意起了個大早,打算靠考生們到達中等部校區的時間差避開圍觀的人羣。同處一室的萊夏不可避免的一同早起了,在未來的四天裡,他都得盡職盡責的做伊路的護花使者,就像當年的萊特利。
知道了這種現象是有時限的,伊路的心情輕鬆多了。他現在已經把每天裝冷酷當成了一種遊戲,一種馬上就會結束的遊戲。不過在修若那裡,這個遊戲永遠不會結束,他不能像伊路這樣藏起自己的容貌,只能一直戴着冷麪具。他說,每一個奧斯安家的人長大後都不得不這麼做,另外……希爾耶令家的人也一樣。
“也就是說,不管我是奧斯安家的人還是希爾耶令家的人,長大後都不得不冷着臉啦!”伊路抱怨。
“你有變化術啊。”萊夏提醒。
“是啊,幸好我會變化。”
他們正走過一條空曠的小路,時間很晚了,月光柔柔的從天上灑落下來,在行人身後拉出一道淡淡的影子。明天……不,應該說是今天,因爲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今天是期末考試的第五天,這最後的24小時一過,伊路就能從時間的詛咒中解脫出來了。雖然那詛咒帶來的是甜蜜的糖果,但爲了得到糖果付出的代價卻實在無法讓人喜歡。
爲了躲避狂熱的人羣,伊路已經在屋裡悶了四天,時間差作戰只奏效了兩天,第三天,考生們就全部提前了自己的上學時間。他不得不改變了策略:早上由萊夏帶他瞬移到修若或萊特利的辦公室,考試時間到了再進入考場。這一招很有效,不過考試結束後的突圍就有些困難。因爲不能提前到考場佔座位,他跟萊夏離得很遠,要不是修若用非接觸操縱瞬移幫了伊路一把(其他人都以爲是伊路自己用的瞬移),他現在都未必能逃的出來。
“果然這個時間外面是沒有人的。”伊路歡欣雀躍。他這幾天都快被悶瘋了,幸好萊夏肯陪他出來。
“真是失去了之後才知道珍惜,沒有魔法真是不方便。”伊路很是感慨。
“還說呢,要練習瞬移的是你,結果你還沒開始,我倒先溫習上了。”萊夏半真半假的抱怨。這幾天都是他帶着伊路到處瞬移,技術的確提升了不少。
“嘿嘿~”
“嘿嘿個頭!還不快謝謝我。”
“什麼?”伊路沒聽清。
“謝謝我。”萊夏重複了一遍。
“唉?”
“我說謝謝我!”
“不好意思,還是沒有……”
“我說謝謝!”
“……”
“……”
“真是不好意思。”伊路說,“幹嘛那麼客氣呢。”
“你這小子!”上當了的萊夏咬牙切齒。伊路乾笑着往後躲,勇敢的沒有逃開。
梨嫣沒有晚上散步的習慣,但是今天她總覺得心神不安,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兩小時後,她還是決定出來走走。她選的路線正好跟伊路和萊夏的散步路線交叉,也就是說,如果把那兩條路比作十字的話,她走在“一”上,而伊路和萊夏走在“|”上。
“也就是說,不管我是奧斯安家的人還是希爾耶令家的人,長大後都不得不冷着臉啦!”
這句話讓梨嫣停住了腳步。她正好走到“一”的路口處,再走一步就到“|”上了,聲音就是從“|”上傳來的。梨嫣當機立斷,迅速躲到了路口的陰影裡,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你有變化術啊。”另一個聲音說。這個聲音她認得,是萊特利·程拉尤米的弟弟萊夏。萊特利跟她是同期,當年他跟修若是恰麗蒂爾和萊斯代爾的堅定支持者,這讓梨嫣對他們很有好感。雖然兩家鬧得很僵,幾個小孩子的關係倒是不錯,萊夏進雛窟後,萊特利常去看他,他們也會跟着去,梨嫣那時就認得萊夏了。
——萊夏……他跟誰在一起?
梨嫣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着路口。終於,她看到他們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晃眼的冰藍,當然在沒有燈的夜晚(斯科拉空島晚上從來不開燈——當然特殊情況除外)頭髮是不會真的晃眼的(就算是白天也不會),這大多是梨嫣的心理作用。然後她又看見了一對漂亮的透紫色眼睛,梨嫣還沒來得及驚訝,她就看到了他的臉。在月光的幫助下,梨嫣看得很清楚——精緻完美,帶着希爾耶令特有的妖媚。
“是啊,幸好我會變化。”那個孩子笑着說,聲音清澈如山中泉水。
梨嫣呆住了。她聽到了什麼?變化術?恰麗蒂爾姑姑的變化術?這個孩子會變化術?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
冰藍色……那個孩子的頭髮是冰藍色!而且……他的眼睛……那是恰麗蒂爾姑姑的眼睛!他穿着加斯克魯伊的校袍,應該是加斯克魯伊的學生,看年齡……應該是中等部。奧斯安家族的人嗎?他是奧斯安家族的人嗎?不!奧斯安家應該沒有這個年齡的孩子啊!而且……變化術……
她小心的探出頭,那兩個孩子在不遠處站住,笑鬧了起來。
“你怎麼不跑?”萊夏猙獰的啪啪捏響指骨,一步步的逼近伊路。
“爸爸說……”伊路緊張的盯着他的手,“要是被強大的敵人抓到,又發現自己肯定跑不掉,那就不要做無謂的反抗,因爲反抗只能激起對方的征服欲。”
萊夏停住了,伊路小心的看着他。
“一般來說是這樣。”萊夏說,“不過如果獵物是權衡輕重才做出不反抗的選擇,他的智慧和冷靜只會讓對方更感興趣,更有徵服欲。”他邪邪的笑着,笑得伊路忍不住抱住胳膊,渾身發毛。
“你是說?”伊路小心翼翼的問。
“如你所想。”萊夏眉頭一挑,“居然把自己不逃跑的理由告訴我,這可是你最大的失誤!”
看着緩緩逼近的萊夏,伊路退縮了。
“我覺得我還是……”伊路小心的後挪了一步,“跑吧!”隨着這兩個字喊出口,伊路迅捷的閃過萊夏,順着“|”方向的小路跑掉了。
“別跑!”萊夏立刻追了上來。伊路跑得很快,但是萊夏用上輕功的話,他就必輸無疑了。見勢不妙,伊路向後大喊——
“有本事你別用輕功,純跑!”
“你以爲我不用輕功就追不上你了!?”萊夏毫不在意的答應了。不過他顯然失算了,伊路跑步的速度比起他用輕功時也差不了多少,萊夏一答應,伊路立刻迅速的跑掉了。
“哼!”萊夏加快速度,迅速的追了上去。梨嫣從路口處走出來,只看到兩個黑色的身影越來越遠……
“哇哇!”
“別跑!”
“呆子纔不跑!”
“跑就跑吧,回房間再收拾你!”
“我今天自己睡!”
“想都別想!”
“我就自己睡!”
“不怕夢遊的摸進去就自己睡吧!”
“我……”
聲音越來越遠了,梨嫣聽着他們鬥嘴,啞然失笑。真是一對活寶,她還沒看過萊夏這麼小孩子氣的樣子呢,不過……
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帶着疑問,第二天,梨嫣辭了監考的工作,來中等部找修若。因爲伊路現在的特殊狀況,雖然今天的監考名單裡沒有修若,修若還是來到了考場。梨嫣沒在辦公室找到修若,倒是碰到了萊特利。
“梨嫣。”萊特利開心的把她讓進房間,活像他纔是這裡的主人,“好久不見了,怎麼想起來過來?”
“有些事想問修若。”見到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梨嫣很開心,也沒有再維持平時的冷麪孔,“還有你,我也有事要問你。”
“好好,問什麼都行!”萊特利滿口答應,他毫不避嫌的抓住梨嫣的肩膀,把她按到了椅子裡,“想吃什麼嗎?”
“九味冰激凌。”梨嫣毫不客氣。
“沒問題。”萊特利在牆上的小銀幕上點了一下,一杯色彩斑斕的冰激凌立刻從一旁的傳送口飛了出來。它在空中辨認了一下方向,漂亮的畫了個半弧,落到了梨嫣手裡。萊特利又爲自己要了一杯,冰激凌一飛出傳送口就被萊特利接住了,它沒能在空中做飛行表演,顯得頗不樂意。
“修若去哪裡了?”梨嫣左顧右盼,“我聽說他今天不用監考啊。”
“啊……嗯。”萊特利支支吾吾,“有點兒不放心,所以又去了。”
“不放心?”梨嫣很奇怪,“有人作弊嗎?”
“有是肯定有啦,不過沒什麼大事,放心吧!”萊特利說。因爲緊張和心虛,平時百吃不厭的九味冰激凌他竟沒品出味道來。
“那他不放心什麼啊?”梨嫣的好奇心總是很旺盛,而且抓住問題就不放手,萊特利和修若都很欣賞她這一點,覺得她與衆不同,但是現在萊特利卻恨透了梨嫣的好奇心。
“對了,你剛剛不是說有事想問修若,還有我,你想問什麼事啊?可不可以提前透露透露?”萊特利轉移話題。
“可以啊。”梨嫣沒有察覺到萊特利的用心。她以爲對方是一時走神沒聽到她的話,所以也沒追問。“其實昨天我見到萊夏了。”梨嫣說,“不過他沒看到我,我故意不讓他看到的。萊特利,你知道萊夏最近交什麼朋友了嗎?”
“啊?”萊特利一愣,“朋友?難道說……”他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你見到他跟一個女孩兒在一起?”
“纔不是!”梨嫣差點兒把整杯冰激凌撒到萊特利頭上,不過最後時刻她還是將行刑工具改爲了拳頭,“你就不能想點兒好的嗎?”
“交女朋友又不是壞事。”萊特利委屈的捂着腦袋,“你看到誰了啊?”
“一個小男生,穿着加斯克魯伊的校袍,跟萊夏有說有笑的。”梨嫣邊吃邊說,“他的頭髮是冰藍色。”
萊特利差點兒沒把勺子吞到肚子裡,他好不容易纔成功的嚥下嘴裡的大塊冰激凌,沒讓它嗆到自己。
“冰藍?”他嘶啞着嗓子問。雖然沒被嗆到,他還是被冰到了。
“嗯。”梨嫣點點頭,“而且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她慢條斯理的消滅着冰激凌,全然不知對面的好友心裡有多麼震撼。
她看到伊路了!她居然看到伊路了!而且是本來樣貌的伊路!
萊特利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像手裡的冰激凌一樣絲絲的冒着寒氣。
果然,梨嫣接下來就說到了伊路的容貌——
“那個孩子跟萊夏差不多大吧,長得很漂亮,是希爾耶令跟奧斯安混合式的漂亮。”
“萊特利,你認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