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選一?因爲萊夏的動作太突然,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伊路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看着寒意濃重,在夜幕下幾乎是呈現出黑色的草地, 他不假思索的做出了決定。
“二合一行不行?我想要沙發牀。”
“可以啊。”萊夏答應的很痛快。抱着伊路往後退了兩步, 他先是幻出了一個紅色的沙發, 然後把它的扶手連同扶手之間的部分拉長……再拉長……
“你幹嘛不一氣呵成?”伊路奇怪的問。
“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容易控制形狀。”萊夏回答。將實體化的東西再度變形這是很高難度的技巧, 伊路知道這一點, 就小聲嘟囔了一句“很厲害嘛”以示表揚。
“我還以爲你會說我沒有藝術細胞……”萊夏故意做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沒等伊路發飆,他俯下身子,把懷裡的人兒放到了沙發牀上。
“也許我們需要給它弄個窩。”他指了指窩在伊路身邊閉目養神的白色小魔獸, 這小東西在沙發剛具現化、還未完成定型的時候就跳到上面臥下了。
“你可別打抱它睡覺這種主意,別忘了自己的體質。”
駁回了伊路可能會有的提議, 萊夏走到火堆旁邊移開了那個燒烤架子。
“先說好, 不好吃的話將就些吧, 因爲我烤肉的手藝真的不怎麼樣。”
用冰刀將那隻暗焰獸的身體肢解,萊夏用冰凍起一部分, 另一部分則切塊裝盤,用風穩穩的送到了伊路面前。
“謝……”道謝的話還沒說完,一把叉子迎面飛了過來——那是一把帶有撕裂效果的魔法叉。
“既然這裡只有我們兩人,那就不用藏私了,對不對?”
萊夏說着坐到了伊路身邊。手指一勾, 一個小碟子穩穩的飛到了閉着眼睛的嗒爾休利德面前。食物的魅力是驚人的, 小傢伙立刻爬起身, 歡天喜地的撲向那盤烤肉。它可用不着什麼叉子, 雖然平時的主要食物都是“素食”, 但這傢伙嘴裡的牙齒卻比肉食動物的還要鋒利得多。這是有原因的——有些毒性植物能把自己的身體變得堅硬無比,以便躲避某些不開眼的魔獸的攻擊。爲了吃它們, 嗒休才長出了能斷鋼切鐵的怪物般的牙。
“……姐姐他們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
坐在軟軟的沙發牀上吃着烤肉……其實蠻好吃的,萊夏太謙虛了……一想到其他人還留在火魘傭兵團,因爲隱藏身份不能自由行動,伊路的心情就輕鬆不起來。
“不用擔心他們,那幾個傢伙適應力都挺強的,雖然我們的離去肯定會讓戈洛司加強對其他人的注意,不過他們應該應付得來。”萊夏理智的分析,“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儘快解決治療任務,讓火魘儘量減少在路上停留的時間。”
“……這片森林後面就是那個小村子了吧,要不我們現在出發?”
“笨蛋,只要在‘火魘’趕到前完成任務就行了,不用這麼着急。而且我們兩個小孩子這麼晚過去肯定會遭人懷疑的,明天早上再走吧。”
“好吧。”
最後一塊烤肉一消滅掉,盤子立刻消失了。伊路還沒做什麼,第二盤烤肉自動從篝火旁飛了過來。這一盤烤肉伊路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交由萊夏代爲解決了——對他來說這食量已經足夠。沒理會萊夏感慨他的小胃口的那些話,伊路低頭看着身邊那隻白色的小魔獸——嗒休已經幹掉了七盤烤肉,現在正在大嚼第八盤——真不知道它小小的身體裡怎麼裝得下那麼多食物,平時吃毒花毒草也沒見它這麼瘋狂。
——毒?
伊路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說是因爲食物裡沒有毒,所以嗒休的需求量纔會加大?也就是說,雖然□□並不能代替毒性植物,但嗒休還是需要食物中含有毒素。
——既然這樣的話……
從儲物鐲裡拿出一個六棱柱形狀的小瓶子,伊路招來一盤烤肉,拔開瓶塞把□□均勻的撒到了那些肉塊上面。
嗒休很快吃完了第八盤,伊路立刻把摻了毒的第九盤烤肉遞了過去。感謝的嗒了一聲,小傢伙低下頭狼吞虎嚥的開始大嚼……
“這樣子管用嗎?”
萊夏饒有興致的湊了過來。爲了看清楚嗒休的狀況,他乾脆把伊路這個障礙物摟到了自己懷裡。
“它要是吃不完,你那些□□可要浪費了。”
“沒關係,不是什麼稀有的毒。”伊路把小瓶子收了起來。真的是被抱習慣了,對萊夏的動作他一點兒抵抗的意思也沒有,動了動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不知不覺,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暖暖的溫度讓他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嗒~”
吃飽喝足(萊夏從小河裡取來,用魔火燒開的飲用水),嗒休滿意的叫了一聲,拍着小肚皮四仰八叉的躺下了。那盤被摻了毒的烤肉它沒有吃完,看來伊路的推斷有可能成立——不能排除嗒休恰好吃飽了的可能性,他還需要再實驗。
“看來如果我們想節省食物的話就必須要消耗你的□□了。”萊夏幻出一個小籃子把嗒休放了進去——籃子裡鋪着厚厚的墊子,另外還有一條小毛毯可以用於蓋住這小魔獸的肚皮。
“我們也回去睡吧?”
他低頭問懷裡的人兒。伊路看了他一眼,含含糊糊的搖了搖頭。
“不想睡嗎?”萊夏奇怪——他看起來明明已經很困了,“伊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
“我不想……”伊路打斷了他,因爲睏倦,他的話說的斷斷續續,“這裡……就在這裡……”
“你是說在這裡睡?”萊夏猜他的意思。
“嗯。”伊路點了點頭。沒等萊夏回答,他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喂!”
萊夏推了推他。這小子也太快睡着了吧!雖然在森林這種環境裡他們應該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但外面畢竟很冷……
——冷嗎?
感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溫度,萊夏實在是說不出“這裡真的很冷”這種違心的話來了——有這冰藍色的娃娃偎在自己懷裡,冷個頭啊!
“算了。”
反正在哪兒睡都一樣,只不過是有屋頂和沒屋頂的差別。
——只要不着涼就好。
想通此點,萊夏豁達的摟緊了懷裡的人兒。十分鐘後,他也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 ……
×××
晚上的森林總是格外的陰森。
黑暗庇佑所有的生物——活着的和未活着的,死去的和將死去的……植物、動物、鬼怪、妖精……善與惡……當陽光下那可愛溫柔的魔獸在暗夜裡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嘯,從未出過遠門的少年啊,你能理解嗎?它內心的恐懼與不安……
低下頭看看自己手裡的木棒吧,如果你能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不要被嚇到,那是你——身處黑暗,迫切的想要得到光明的你。那木棒就是你的尖嘯啊。
戒備。恐懼着黑暗,但又無法脫身的生物們,只好豎起全身的刺,讓幾近崩潰的精神感知周圍的一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永無休止的黑暗與光明的輪迴,讓一部分生物的精神逐漸堅韌起來了。
暗夜中的王者,得到這個稱號的它們終於可以在這濃濃的黑暗中行走。他們終於……也變成了讓其他生物退避三舍的存在。
第一次出遠門的少年啊,如果是它在保護着你……是幸運吧,也許…也是不幸——迅翼麒殺,這美麗又強大的異獸,你可知……有多少生物……視它爲眼中釘嗎?
“帕捏爾,你說的那種能治病的花朵到底在哪裡?”
右手緊握着一根木棒小心翼翼的走着,這濃重的黑暗讓馴獸師格納裡緊張的簡直透不過氣來了。左手摟住契約魔獸的脖頸讓它停下,他顫抖着貼近帕捏爾的耳朵問出了上面的話——內心的恐懼壓迫着他的聲帶,他差一點兒就無法出聲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有這樣一種花朵。
迅翼麒殺帕捏爾通過契約的聯繫,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傳達給了身邊的訂契者。
——它只在夜晚開放,是一種會發熒光的花。這林子不大,我想應該很好找吧。
“是嗎?”
格納裡苦笑。很好找?也許是吧。可是這裡……這裡真的好可怕!
“爲什麼……沒有星星啊?”
——不是沒有星星。這裡的樹葉太密,光線被擋住了,格納裡。
擡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帕捏爾冷靜的分析。
——只要走出這片林子就有光線了。格納裡,堅持下去。你不是要救爺爺嗎?
“嗯,沒錯。”雖然很害怕,但格納裡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我要找到那種花,我一定要救他。”
——走吧。
“好。”
腿仍在顫抖——雖然有信念,但內心的恐懼也不是說克服就能克服的。格納裡不怕黑,但這裡……這裡真的特別可怕。
——爺爺,您等着。
握緊手裡的木棒,格納裡緊張又仔細的在這黑暗中搜尋着。會發出熒光的花朵。哪裡?它到底在哪裡?
真的很想看到……他真的希望能在這黑暗中看到……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光亮。
光亮?
——格納裡,你跟緊我,千萬不要亂跑。
見自己的訂契者突然停住了,帕捏爾退回到他的身邊叮囑。
——這裡很危險,你絕對不能離開我,聽到了嗎?
“我知道了。”嘴上答應着,格納裡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到帕捏爾的身上,“帕捏爾,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光?”
他伸直胳膊指着自己右側讓身邊的契約魔獸看。
“雖然現在看不到了,不過剛剛的確是……”
——格納裡,把手收回來!
帕捏爾沒有往格納裡指的方向看,它弓起背,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嘶。知道事情不對,格納裡迅速的收回了手。
“帕捏爾,怎麼了?”
——樹擬魔猿,你的手剛剛再往右移一點兒就碰到它了。
“咦?”
——它好像盯上我們了。格納裡,你退後。
“帕捏爾……”
——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遇到危險。
黑暗中,那隻面目猙獰的魔猿漸漸顯出了身形。在它身後,那格納裡剛剛指着的地方……
火光,一閃。